大伙儿七嘴八舌的。
话里话外都是羡慕。
有人说:“…我家那个婆娘要是知道来给老子送上几颗花生米儿塞塞牙缝,老子晚上回家去,就是死了在炕头上也值了!”
众人哈哈大笑。
场面有些欢快。
但也都是知道这会子还是操练的时候,于是也都只说了几句,便各归各位,还拿了兵器按着令旗整齐划一地挥舞了起来。
曲锦枝狼吞虎咽饱餐一顿回来,看到的便是营地里这么一个景象了。
说他们与他离去时一般无二地操练,可曲锦枝偏偏便觉得好像有哪儿不一样似的。
曲锦枝说不上来那种怪异之感到底是什么。
只觉得底下一群小将领着各自的兵士,扛着兵器挥舞,精神亢奋得不像是饿了一个下午的人……
阮靖良那幽深如墨的眼神更是叫曲锦枝觉得莫名其妙的:他又哪儿惹了这位表大舅子不痛快了?
曲锦枝不理他。
京府里操练到了天色将近全黑才放了人,曲锦枝却是高兴欢喜地一溜烟跑了出营地,直直奔着等候在那儿的一辆华丽马车过去了。
阮靖良正好坠在后头看了一眼,眼神一暗。
曲锦枝自然没瞧见身后的事情。
明华见他突然窜了上来,被他吓了一跳,道:“…上来也不先喊一声,可真是把人给吓了一跳。”
曲锦枝咧了嘴,笑得像个臭流氓调戏了良家妇女。
夫妻俩一道回家去。
又商量着,随意找上一处地方吃上几份小食吃了,便当作是吃了晚膳了。
于是两人便寻了一处面摊坐了下来。
两人就像是寻常百姓夫妻一般,卸了钗环首饰,坐在一间普通的面摊子上,和一群市井布衣挤在一起。
面摊的老板有眼力,看得出他们两个是贵人,便优先将他们点的面端了上来。
两人提了筷子便吃。
姚黄等人也另寻了一个桌子。
一行人吃得舒服,谁也没有留意远处一个年约十八岁的少年郎君骑马而过。
那人便是正好同路的阮靖良。
阮靖良恰好看到三两个粗布衣裳的妇人在明华背后走来走去的。
他眉头一皱。
不由想起年初花朝时,他邀明华游逛,那时一行人走得累了,随意寻了一家饭庄歇息,明华叫了一行仆婢同桌而食,他还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看来,分明就是被人带歪了。
他眼不见为净,骑着马便走了开。
毫无疑问,他心中那个将明华带歪了的人,自然便是曲锦枝了。
曲锦枝不知道自己平白无故背了黑锅,不过就算他知道被阮靖良这么想,泰半也是求之不得为明华背了这口黑锅的。
两人吃完了面条,便回了府里去了。
明华开始抄写佛经。
既然说了是为太后和崇元帝祈福,明华便拿出十足的认真,动起了笔来。
曲锦枝不好打扰她,便拎了一柄长刀,脱了衣裳到了公主府里一处空地上挥舞了起来。
唐韵宜却是无所事事。
没人搭理她。
于是她便溜去找了赵粉。
两人白日时一同捕鱼,很是有了几分惺惺相惜,这会子看对方都很有亲切感。
赵粉见着明华这会子也忙着没有空闲,便和姚黄说了一声,带了唐韵宜去了司农院里玩耍去了。
等到明华抄写佛经抄得脖颈酸疼抬起头来,才发现曲锦枝和唐韵宜都没了人影。
于是自然要问一问。
曲锦枝每日勤练武艺的事情,明华是知道的。
故而并不去管。
待听到赵粉把唐韵宜带去了司农院,不由好笑:“…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她们去那儿干什么?”
姚黄等人自然答不上来。
到曲锦枝回来,两人都洗漱了准备躺下,唐韵宜和赵粉才扛着好些园子里的果子跑了回来。
入了秋,司农院里好些果蔬,都到了收成的时候了。
明华没有多问,只和曲锦枝躺了下,一夜无梦。
……
次日,明华没有出去门子。
一百卷的佛经,数量不少,她每日花些时间来抄,抄到过年的时候,大概能够抄写完。
唐韵宜便仍是和赵粉混在一起。
两人也算意气相投,相见恨晚。
明华看她们玩得好,便不去管束赵粉,随她去了。
曲锦枝则是在京府里待了一日,照例是出了一身的汗从里边出来。
夫妻俩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不知这一日宫里发生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儿。
……
姜宓被崇元帝解了禁闭,重返朝堂。
朝堂上自然又是有些剑拔弩张。
太子一系有人借着他赈灾失误的事批判于他,他竟难得谦逊起来。
姜宥这一段日子以来声望日盛,他也好像半点儿不着急似的。
四皇子一派的官员不由有些纳闷。
姜宓做足了姿态。
崇元帝将他知过就改的姿态看在眼里,不由像是对他多了几分满意似的。
与之相比,太子一系的人却给皇帝留下了咄咄逼人的印象。
姜宓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姜宥看穿他的想法,不由皱了皱眉头。
想着下朝以后,必定要叫来旗下的官员训诫一番了。
言多必失,姜宓卖惨为的就是坑他。
于是在下朝后,姜宥便以眼神暗示,太子一系的官员便跟在了他的身后,去了东宫。
姜宓却是没有出宫。
他借着去坤宁宫看望魏后在宫中逗留到了傍晚,又借着夜色掩映,去了一趟承乾宫。
姜宓被崇元帝派出去时还是盛夏酷热未尽,这时走在宫道上已经是秋风簌簌了。
夜幕下,树叶飘落也为行走在其间的人增添了几分鬼魅。
百里汐颜事先得了消息,早就安排好了承乾宫里的事,等在了废弃的宫室之中。
一看见许久未见的姜宓,她便忍不住主动扑了过去,两人好生纠缠了一番。
……
夜幕下,姜宓和百里汐颜都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在确定姜宓和百里汐颜进了同一间宫室许久没有出来,便悄然隐退在了黑暗之中。
那个身影不多时出现在了点亮了宫灯的宫道上。
只见他面相普通,毫无特色,若是将他放在人群中,若非熟识之人,绝认不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