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失忆少女(二)
作者:星辰乱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404

破晓将至。薇儿跟着那只若隐若现的老鹰,在小镇外的树林中穿梭。

不知为何,这一路上都没有追兵出现。走了许久后,薇儿一眨眼,老鹰突然消失了。

于是她停下脚步,环视四周,企图找到那抹黑色的身影。但留在薇儿身边的,只有晨光,与一片幽静。

没有了逃跑时的匆忙与焦虑,孤寂的气息环绕而起,让薇儿产生了新的惧意。女孩单薄的身子在凉风中瑟瑟发抖,她摩挲着手臂,晃了晃脑袋,企图挥去心中的怯懦,但周围的陌生景象依然让她焦躁不安。

等了一会儿,见那只老鹰仍没有出现,薇儿咬咬牙,凭着直觉,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

不久,天渐渐大亮,零碎的光点散落在地上。而薇儿也已跑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在体能消耗光后,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就在这时,某个方向忽然传出轻微的脚步声,薇儿耳朵一竖,急忙找个地方藏好,并偷偷看向发声源。经过这里的是位满面沧桑的大叔,他的表情略显凝重,一副猎人打扮,肩上还扛着一些猎物,嘴里正吃着无味的干粮。

看到食物,薇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虽然是声音很轻,却逃不过猎人敏锐的听力。

那位大叔一下子注意到了薇儿这边,他举起弩,小心翼翼地逼近女孩躲藏的地方,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感觉到有杀意不断接近,薇儿躲在草丛后面,捂着肚子,不敢出声,神色紧张地等待着那人离开。

大叔本以为那是一只早晨出来觅食的小动物,是以才悄悄靠近,同时弩箭上弦,准备再添一份收获。

但当他猛地拨开草丛,并用弩对准藏在后面的薇儿时,却是一怔。而薇儿也吓了一大跳,害怕地看着来人。

大叔见状,连忙收起武器,疑惑地问:“小姑娘?大清早的,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薇儿不答,只是缩成一团,身体轻颤,看起来相当惧怕他。这时,女孩脖子上的项圈吸引大叔的注意,那上面挂着小锁,并连着半截铁链。然后是手,一只手缠着绷带,好像有伤,而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扣着一枚精致的黑环,看不出材质,也没有缺口,不知是如何弄上去的。

看她瘦小怕生的样子,大叔猜想,这孩子没准是个逃出来的奴隶。

女孩看上去很紧张她怀里的黑布包,大叔习惯性地伸手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却遭到她的抵抗。

薇儿把那布包用手环得紧紧的,对他瞪着眼睛,龇牙咧嘴,同时喉间发出低吼,十足像只野生动物。

大叔也不是什么恶人,见她如此宝贝那东西,只好罢手,笑道:“放心吧,我不碰你的东西。”

女孩仍是一副临阵对敌的模样,大叔只好把两手高高举起,示意自己没有夺物的意思,她才回复常态。

一番对峙后,薇儿的肚子更是不争气地饥鸣起来,她看向大叔手里的干粮,面露哀色。

“肚子饿了吧?这个给你吧。”大叔说着,将干粮递给她。薇儿一下子夺了过去,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大叔看着女孩狼吞虎咽,忽然想起正在家中等待他归来的女儿,不禁露出和蔼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充满关切的语气。大概对他有了好感,薇儿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摇头回应。

“你的家人在哪里?”大叔再次问出这个问题时,薇儿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对此并不理解。

大叔想了想,又问:“莫非你不会说话?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薇儿垂眼沉思,然后带着惧意,轻声道:“天、刹……呜呜,天刹……”女孩捂着手臂发抖。

见女孩除此以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大叔轻轻一叹:这样的奴隶,他不是没听说过,据说小镇上的财主曾经养过一只,好像是强行灌了些奇怪的药,最后变成什么都不懂,只记得主人名字的存在,而且对那财主唯命是从,最后身体被玩烂了丢在大街上,不知被谁捡了去,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这孩子,恐怕也是差不多的吧。那个叫天刹的,是她的主人吗?竟然只是说个名字就让这孩子怕成这样,那人肯定对她做了不少过分的事情。

想着,大叔心有不忍,虽然他自身的处境也很艰难,但是……多一个女儿也不坏吧!

他和善地摸了摸女孩的头,说:“总之,先来我家吧。”薇儿对他的举动没有排斥,反而有些享受。

随后,大叔在前方领路。薇儿虽然不知他的用意,却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于是只犹豫片刻,就跟了上去。

另一边,“雷霆”众人在城里城外搜寻薇儿的踪迹,却一无所获,仿佛她已经凭空消失了一般。

得知消息时,天刹并不显得着急,只是吩咐下属们继续查探。而他自己却坐在财主提供的豪华房间中,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茶。被他特意留在身边的几名手下看不过去,纷纷进言道:“统领,现在不是品茶的时候,趁消息还没有传到上层耳中,请速速出动,寻回那名女孩!”

天刹淡淡回应:“现在不是全力在找了吗?找不到她,我也很心急呀。”说完,他又呷了一口茶。

领头的男子看不惯天刹这种悠然的态度,沉声道:“统领,且不说寻不回她,王国那边不好交代,你我等人都落不着好下场。那女人杀了我们的兄弟,这口气,怎能就这样咽下去?不让她饱受凌虐,只怕难以服众啊!”

“哦?”天刹挑眉,似乎对此很感兴趣:“那要是逮着她,你打算怎么做?要怎样,虐待她呢?”

“剥皮刮骨,这等既让人惨痛又不伤及性命的方法有很多,统领定是比属下更在行!”男子恭维道。

“这倒不假。不过,怕就怕会有人想暗中整死她,然后嫁祸到我头上来呢。”天刹语言轻浮,却不失威严。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他目光一沉,轻笑道:“要不要捉她回来呢?我也很困扰啊!”

寥寥数语,却隐含着重要的信息,让俯首的男子眼底闪过一道冷光。见天刹似乎已看穿自己藏在阴影中的动机,他正声道:“统领,请莫要开这种玩笑。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对统领誓死效忠、绝无二心的。”言语诚恳。

天刹浅笑:“谁知道呢。忠诚这种事,我只相信生死印。虽然你现在对我尽忠,但等我哪天失势了,没准你就会在我背后捅上一刀。是吧?”天刹看向男子,略带冷意的笑脸让男子心下一寒,不敢正视,只能强自镇定。

然后男子单跪在地,颓然悲戚道:“统领,属下真诚待您,您却这样看待属下,着实让属下心凉啊!”

见自己三言两语就把男子捉弄成这样,天刹不由得换上一副愉悦的笑脸:“哈哈哈,不必在意,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一直很相信兄弟们,所以你们也不要让我失望呀。”天刹微笑着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让那人起身,同时端起茶杯,刚想喝一口,却发觉茶水已凉,于是随意往旁边一泼,对男子温声道:“去给我拿杯热茶吧。”

男子得令,转身离去,很快便带着新茶归来。此时,他的眼底已经刻上阴狠,并将其埋藏得很深。

而天刹对此仍未知觉。男子故作常态,倒完茶后,小心试探道:“需要属下先试尝一口吗?”

这是以往的惯例,天刹向来很小心,以防止别人对他投毒。

只是这次,天刹却摆摆手,笑道:“不必了,我相信你。”

说完,天刹闻了闻茶香,并没有什么异味,于是安心喝下,香气沁人心脾。

但很快,天刹就惊觉不妥。他头脑晕沉,看向男子,狠狠道:“你!这个……”

还没有说完,天刹就抵不住来袭的强烈倦意,茶杯一松,然后扑倒在桌上,昏睡过去。

见天刹昏迷,男子着实松了一口气:此人使药手段一流,今次会轻易中计,实属侥幸。

于是男子轻蔑道:“本以为你会更难缠些,现在看来,‘荆棘鸟’也不过如此。我的确是打算把那女人寻回后,将她的死推给你。不过,既然已被你察觉,我只好先一步动手。”阴冷的声音。

“看来我兄弟的死,你是要第一个陪葬了!”男子说完,一招手,其余人架起天刹,飞快地消失在房外。

树林里,薇儿跟着大叔走了一段路程。树影渐渐变得稀疏,如同天边拨开的云雾。

不久后,他们来到一个小山坡上,那里架着一座有些破旧的木屋,屋后是开垦过的田土。

两人刚走到屋前,窗旁就有人影闪过。然后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小女孩冲出来,扑进大叔怀里。

“爸爸!你回来啦!”小女孩亲昵地拥抱着大叔,忽然发现旁边的薇儿,好奇地问:“她是谁呀?”

大叔只是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对薇儿笑道:“这是我女儿,很可爱吧!是个很聪明的人呢,小时候教她说话都是一下子就学会了,但是六岁的时候,她耳朵就渐渐聋了,听不到声音了……”大叔的眼中有着一份感伤。

薇儿则是一脸不理解的样子。这时,她的手被小女孩牵起:“姐姐,来我家里玩吧!”带着甜美的笑容。

看着女孩纯真的眼神,薇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任由小女孩将自己领进屋中。

木屋不大,却有种温馨的感觉,让薇儿内心感到安稳。

虽然彼此间无法沟通,薇儿却和小女孩相处得很欢快,就像一对真正的姐妹一样。

在她们嬉戏打闹其乐融融之际,大叔破例将本该拿去换钱的猎物剥皮卸肉,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餐桌上,小女孩看见食物,忍不住双目放光,连连感叹:一直吃地瓜加白菜的她,已经很久没尝过肉类了。

而薇儿看着眼前的美食,也露出喜悦的神彩,一不小心流下口水,在擦拭的过程中被小女孩取笑了一番。

薇儿也不恼怒,朝小女孩嘟起嘴瞪了一眼后,随之开怀而笑。大叔坐在一旁,看到这温馨的一幕,脸上有着浅浅的笑意。但,他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忧虑,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无法对那两人说出口,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

只是命运却不曾回应他的祈求。

就在薇儿准备饱餐一顿的时候,木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进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小女孩吓了一大跳,连忙扑进大叔的怀里,带些恐惧看向那两人。而薇儿也躲在桌脚边,微微发抖。

大叔沉重一叹,拍拍小女孩的头,用微笑告诉她不必担心,然后起身走向那两名大汉,约他们出去谈。

大汉离开后,小女孩和薇儿才敢探出头来。见薇儿还在紧张,小女孩笑着安慰道:“他们都来过好多次了,不要紧的,爸爸很厉害的,这次也会把他们赶走的!”虽然小女孩自己的手都还在颤抖着,眼神却是充满坚定。

薇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安心下来,悄悄抓起桌上的烤肉放进嘴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木屋外,大叔并不像小女孩说的那样勇武,他佝偻着身躯,看起来十分为难的样子。

“这几天收获不太好,请再宽限几日吧,我多打些猎物就能还钱了……”

“哼,就你那点破钱,连利息都不够还!我明着跟你说,今天要不到钱,就只能要人了!”

“别,别!我求你们了,一天,就一天,我一定会凑出钱还你们的!”大叔跪地求饶道。

“你还能上哪弄钱,前几年你就四处借钱给你妻子治病,如今欠下的利息都够买十个奴隶了!我瞧着你女儿长得还可以,是个当奴隶的料,才好心劝你卖了她。不然,我早连那破房子都给你拆了,还能让你把她养这么大吗!?现在光要个聋子已经算是亏大本了,你还敢不依!既然你不肯,那我们只能强抢了!”说完,那两大汉无视大叔阻拦,径直闯向木屋。

门再一次被踹开,暴风雨般的来势让小女孩和薇儿变得惊愕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大汉逼近她们。

大叔在这时冲进来,一把抱住小女孩,将其护在怀里,大喝道:“她就是我的命,绝不会让你们动的!”

在门口指挥的大汉见状,甩甩头,另一名大汉便直奔薇儿,在她发愣之际,拽着她受伤的手,高高吊起。

薇儿吃痛回神,想要去掰开那只手,却不够力气,只能任凭那五指将她手臂捏得青紫,眼中染上泪光。

“既然你这么宝贝你女儿,我们就带走另一个,虽说她姿色不太好,不过这肤质还算可以,而且……”

大汉说着,勾起薇儿脖颈的物件:“看看这项圈,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我可不记得你有另一个女儿啊!”

大叔沉默了片刻,虽然面带惧色,却还是坚决道:“……她是我收养的女儿,你们也不能动她!”

“你没得选择。就她这货色,只能赔清利息,下次你不把钱还清,我们会连你女儿一起带走!”大汉说完,转身准备离去。而薇儿却在此时挣扎起来,手拼命地伸向桌子上的黑布包。但是她倾尽所能,却也只是抓到布包的一角,被大汉拖拽着离开的同时,顺势一扯,黑布散开,那三样物件掉落在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好漂亮!”一无所知的小女孩看着飘舞而起的绿光,由衷地感叹道。

“好家伙!你居然还留有这种宝物!”门口的大汉走过来,收好戒指,然后拿起荧光丝带和宝石匕首,赞叹道:“这些东西,价格不菲啊,只怕不是你们家的吧。我知道了!我就说这女的怎么会戴着半截锁链,她一定是个偷逃出来的小奴隶,这些应该是她主人的。不过,既然她落到我们手里,这些也理当是我们的了。”

发现那大汉要打丝带的主意,薇儿瞬间愤怒起来,攀着粗壮的手臂,身体一提,猛地咬住抓她的那只手。

抓着薇儿的大汉皱起眉头,将手猛地一甩,带着女孩往墙上撞。只听一声重响,薇儿随之跌落在地,蜷着身子,脸上有了痛苦的表情。大汉瞅了瞅出血的咬痕,心生怒意,抬起脚狠狠往薇儿身上踹,大骂她是个狗杂种。

见伙伴踹了一会儿气仍未消,手拿宝物的大汉连忙制止道:“好了,把她弄残就不值钱了,我们走吧!”说完,他率先出门。被咬伤的大汉揪着薇儿的项圈,准备将她拖离此地。薇儿拼命反抗,并无奈地朝大叔伸出手。

大叔一怔,急忙喝阻道:“等等!那些东西你们带走好了,请把她还给我!”说着,他已经动手去拿猎弩。

领头的大汉回过头,冷笑道:“你说什么傻话,她只是一个出逃的奴隶,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过,看在你为我们带来一份这么值钱的礼物上,你以前欠的债就一笔勾销吧。再这样僵持下去,我可就要改变主意了啊!”

大叔拿弩的手在不停颤抖,他咬牙看着那两名大汉带着薇儿渐行渐远,看到那女孩眼中染上失落,却仍一直向他伸着手,连声呼喊,期望得到他的拯救。有两种思想在他心中不断碰撞,最终他缓缓放下猎弩,一脸黯然。

小女孩看到薇儿被带走,连忙摇着他的手臂,着急道:“爸爸,不去救姐姐吗?她要被坏人带走了呀!”

“……爸爸?”感觉到脖间微凉,小女孩怔怔回头。大叔已经怀抱着女儿,在那细小的肩膀上,愧疚流泪。

薇儿穷尽其力也没能挣脱大汉的束缚,任由他们将自己拉到树林边的一辆马车旁。

这时,拖着薇儿的大汉发话了:“大哥,你瞧她手上那个黑环,好像是镇魂锁呀!”说完,脸上略显惊奇。

“我也注意到了。这镇魂锁是个稀罕物,价值不菲,据说是王国用来拘束实力强大的犯人的,也有大贵族会借助它来蹂躏一些顽强的奴隶。这女的会用上这东西,没准以前是个高手,战力该有B级以上。”肯定的语气。

于是,作为小弟的大汉谨慎道:“那她要是突然作恶,我们岂不是很危险?倒不如趁现在,放了吧?”

刚说完,做大哥的迎面给了他一掌,呵斥道:“笨蛋!她以前再厉害,戴上镇魂锁后也是个废物,你刚才不还踢得她起劲?这女的有镇魂锁,身价还会高涨几倍,那猎户没胆,白让我们掳了她和几件宝贝。这趟值了!”

说完,大哥从马车上掏出一捆麻绳,丢给小弟,说:“把她绑结实了,再搜搜她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小弟立即动手,将绳子一圈圈绕上薇儿的手臂,将其绑得紧紧的,在嫩白的肌肤上勒出一道道红印。

随后,大汉摸索着薇儿的身子,从脚踝直到胸口,发现那里有枚硬物,便把手探入女孩衣物中,将其扯下。 那是薇儿的身份牌和银币。这大汉也是个不识字的人,发现是个木牌,就不怎么在意。但是薇儿却好像很着急,伸出被麻绳捆住的双手,想要将其夺回,却被大汉一脚踹倒在地,骂道:“还以为你会戴着啥好东西,原来就这破木牌和一个银币,不愧是当奴隶的,真是穷酸!”说完,他猛地揪住女孩的衣襟,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这时,大汉忽然像是发觉了什么,一下子掀开薇儿的衣服,看见她胸口中心的黑玉,惊叹道:“大哥,你快来看看,这女的胸部这里镶着块石头!”说着,还将肮脏的大手覆上去,仔细探究。此时的黑玉,正微微发热。

“这好像是块暖玉啊!可惜和皮肉连在一起了,摘不下来。”大汉说着,再次掐着黑玉,用力往外拔。薇儿痛得直皱眉,吃力地抓着那大汉的手腕,想要制止这种行为,却无能为力,于是有两行眼泪缓缓从脸上流下。

“哭什么哭,再哭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大汉面相凶残,骇得薇儿不得不吸着鼻子,猛地止住泪水。

然后大汉看向他的大哥,问:“这玉看起来挺值钱的,要不我用刀子把它挖出来?”言语中带着狠辣。

那大哥思考片刻后,淡淡道:“算了,把她弄坏就不好卖了。那玉也算是她的特色,连着她一起卖吧!”

说完,他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把她弄上马车,我们要赶路了。”

那小弟得令,连忙掀开马车后面的帷布。有光线照入阴暗的车厢后,角落中出现三个依偎在一起的小女奴,她们手上同样绑着麻绳,正惊恐地看向来人,不敢吱声。

大汉上车后,把薇儿手中麻绳的一端系在车顶的铁钩上,将她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小小的车厢内。

随后两人坐上车头,大哥下令道:“走吧,去落日城!”小弟一甩马鞭,马车扬长而去。

不远处,一棵大树上,有只黑色老鹰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忽地展翅高飞,跟着马车远去。

时间缓缓流逝。

数十分钟后,一间地下室内,处于昏睡中的天刹突然被冷水泼醒。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铁链绑在一根粗大的柱子后边,好像全身松软,无力动弹。

幽暗的烛光下,那名下药的男子正站在他面前不远,身边带着两名手下,手握弩箭对准他。

还没等男子说话,天刹就先行开口道:“绑架统领的罪,可是很重的呢。你,做好觉悟了吗?”

对于天刹的淡定,男子并不感到意外,他冷冷道:“这是自然,我是不会连累其它兄弟的。”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想要干什么?”天刹饶有兴趣地问,好像对自己身处险境浑然不觉。

男子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道:“杀了你,然后整死那个女的,再嫁祸到你头上。这样既能为我弟弟报仇,又不至于被王国过度追究。再者,统领的位置出现空缺,我只需多备金钱,自然能将自己推上更高的位置。”

“很不错的计划呢。那,为何还不动手?”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你的证实。”

“如此有自信,不怕我突然反抗吗?”

“没有我的解药,你的全身会持续麻痹,只能任人凌辱而已。就像这样。”说完,男子挥手下令,身边的手下“嗖”地射出一支箭矢,直直穿入天刹的肩膀。虽然身体麻木,但是痛意却没有消减,天刹不禁皱了皱眉。

很快,他就恢复常态,感叹道:“呵,这药还真是厉害啊,你是在我不知晓的情况下,偷偷调配的吗?”

见天刹不把伤痛当一回事,男子淡淡道:“你好像没有弄清自己的立场。”说着,男子拿出一颗红色圆珠。

看到那颗精致的珠子后,天刹的眼皮下意识地一跳,笑道:“怎么,你对我的玛瑙吊坠很感兴趣吗?”

虽然天刹此刻仍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他此前微小的面部变化却已被男子捕获。

于是男子心中更添一份底气,冷笑道:“如若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你的印物吧。”

天刹不答反问:“我有些好奇呢,关于我的身世,你究竟调查到了何种程度?”

“十年前,有一位极其恶劣的大贵族,玩弄奴隶的手法惨无人道,并且专挑未成年的女子下手。在他的折磨之下,大部分的奴隶都活不过十天,而侥幸活下来的,也会沦为那里的每一个下人、甚至兽类的玩物,地位连猪狗都不如。但是,当时有个9岁的小女孩,却在他的魔爪下奇迹般地存活了一年。最后大贵族全家被极恶之旅杀害,那个女孩也不知去向。事情本该是如此的——”

男子审视着天刹,继续道:“黑色联盟被剿灭后,我去拷问过极恶之旅的残党,根据他们提供的消息得知,极恶之旅在夜晚抵达大贵族的家宅时,那里已遍布躺尸。杀死他们的,竟然是一个站在月光下哼着歌谣,没有穿衣物、并且浑身染血的小女孩。天刹,那个人,就是你吧!”

对于这肯定式的话语,天刹没有回应,似乎已回想起某些往事,眼神带着凝重。

男子目光一冷,问:“回答我,你究竟被多少人玩过?”男子心想:此举或许能击溃天刹的心防。

但天刹却只是浅笑:“谁知道呢,我自己也已经记不清楚了。有人需要,我就打开腿,就是这么简单。”

轻描淡述的话语,显得天刹对过去毫不在意。但男子知道,这是“他”最擅长的伪装。

天刹接着说:“即便我是奴隶,又能证明什么?再者,又有谁会将印物随身携带呢?”

对于天刹的反问,男子解释道:“因为你太过自信,相信印物无人能够夺走。想来你也并未料到自己会栽在我的手上。而且,是不是你的印物,不需要回答,我会自行确认。”说完,一名手下抽出匕首上前,划破天刹的衣物,里面是女孩般的纤细身躯,遍布各式各样的疤痕。黑色的束胸被解开后,露出略为平坦的胸部。在心口处,有着一道显眼的赤红色印记。

“这道生死印足以解释一切,再加上——”男子在珠子上加大握力,而天刹的表情也开始变得痛苦起来。

“这印物正如同你的心脏,只要用力揉捏它,你的心就会因此而绞痛。”男子松手时,天刹已是满头大汗。

“显然你忍耐痛楚的能力异于常人,不过,回忆能够消磨人的意志。如若你不想再感受到曾经的痛苦,那就乖乖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我会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一些。不然,你就只好沉浸在往昔的噩梦中了。我会将你制作成一具没有四肢的玩偶,丢到监狱中,任人玩弄。”说完,那名手下将匕首猛地刺入天刹的大腿,缓缓向外切。

天刹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盯着男子,目光透着冷意。匕首横移数厘米后,暂时停止,让腿上鲜血直流。

“第一个问题。那女的,是你故意放走的吧?”语气并不带疑惑,需要的仅仅是承认。

天刹失声轻笑,仰起头,任垂下的额发迷乱了眼神,虚弱地问:“理由呢?”

“这是王国授予‘雷霆’的重任,本该由身为统领的你亲自看管人质,但是你却让我的弟弟——一个刚入伍、几乎无任何经验的人负责看守,且因为一己的私欲调走了半数的兵力,让守卫出现空缺。如若这一点并不能致使我怀疑你,那么,那女的能用你的匕首杀死我弟弟,并且平安绕过各处侦查,就足以让我相信你在帮助她逃离。想来你定是先前在马车上教予了她某种突袭技能,还告诉了她逃跑的路线吧!”

“既然你已经调查得如此清楚,又何必再问呢。”天刹的回答让男子不爽,他一个眼神指示,那名手下将匕首在天刹大腿内搅动,痛意让天刹全身冷汗直冒,眉头紧皱,却依旧没有吭声。

“你为何要帮助她?”匕首于此停下活动,为了防止天刹先失血而死,手下将此前搜出的疗伤药敷在那道伤口上。当然,里面事先掺入了辣椒水,一阵阵的灼痛挑弄着天刹的神经,让其想晕也晕不了,只能咬牙承受。

不过,天刹这次的回答倒是很干脆:“呵,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上她了吧。喜欢得受不了,被称为‘爱’也不足为奇。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她的身上,有种与我很相近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我。”

“同为奴隶,所以心心相怜吗?我会让你们在地狱作伴的。”

“呵,似乎不太可能,那个女孩,她没准是个会升上天国的人呢。”

对于天刹的调侃,男子不加理会:“第二个问题,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弟弟?”

“你的直觉很敏锐,是这样没错。”天刹也不否认,脸色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显得苍白。

“为何要选择他?”男子目光阴沉,言语中有着快要压制不住的愤怒。

“他太弱,‘雷霆’里不需要弱者,所以他才会被淘汰。”天刹如实回答。

出人意料的是,听到这话后,男子却一脸平静。他沉默片刻后,说:“……我不否认你身为统领的能力。你可知我曾经多么崇敬你?冷血,决绝,站在阴影的顶端。我一直想要超越那样的你,因为你身边的黑暗,十分吸引人。但是,当我得知你的真实身份时,我对你便只留下憎恶。哼,王国居然会让一个奴隶,而且是个人人都能享用的泄欲工具当上‘雷霆’统领,且对此事一无所知,这是何等的愚昧!从弟弟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对你玷污这个神圣地位的行为,就已无法忍受!”

男子的言语渐渐变得激动起来。他忽然森冷道:“所以!现在的你,我只想彻底蹂躏。在找到那女的之前,我会让你享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好好回味一下每天被无数人玩弄的日子吧。”说着,男子转过身,仰头闭眼,似乎在追念死去的弟弟。片刻后,沉声道:“把她的四肢切下来!喂她吃最强烈的媚药!”

一声令下,却没有回应,迎接他的是相继传来的倒地声,然后空气中回荡着一道幻惑的声音。

“你调查得这么仔细,有没有查到当年的那个女孩,曾经被斩掉一条手臂呢?”

感觉到杀气从背后袭来,男子心下一惊,猛地转过身,发现断臂的天刹后,下意识地要去捏手中的玛瑙珠。

但是天刹却更快一步出手,战气沿着手指划过男子的手臂,锐利如刀剑,瞬间将那条手切断,掉落在地。

随后,男子的咽喉被天刹那染血的手指紧紧扼住。他看着天刹的脸,惊愕得无法言语。

天刹微笑道:“终于让我等到你们松懈的时机了,一直忍受着那种痛意,我可是很辛苦的呢。虽然说,在品味过深渊般的痛楚后,那点小痛早已不算什么,但是,我果然还是对它十分讨厌,讨厌到想要消灭它的根源。”

天刹的目光充斥着杀意,让男子的眼里染上一层绝望:“这个是,‘雷霆’的秘技,指剑!?”

天刹不语。而男子声音则沙哑,充满疑惑,不甘道:“你,为什么,还能动弹?”

“很简单,因为我根本没有吃下你的药啊。”天刹一脸的理所当然。

“不可能!在那之后,为了防止,意外,我还,特地,再灌了一次!”

“你的计划很好,但头脑却不行。我早在喝茶之前,就把自己的食道给截住了呀。”

天刹本想指一指自己的咽喉,但无奈另一只手却只留下一截断口,此时正不停溢出鲜血。

于是天刹只能冷笑道:“看来你并没有调查到,当年的那个贵族,曾经对他的奴隶们做过一个实验。他堵住了她们的食道,并在她们面前摆放无数美味佳肴,一个星期,两个星期,饱受饥饿的她们最终忍不住吃了下去,最后痛苦地窒息而死。而我却活了下来,为何呢?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更能忍受,忍受折磨,忍受痛楚,忍受诱惑,忍受这悲惨的命运。你想给予我的噩梦,对我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你可曾体会过,在任何地方被任何生物恣意凌辱,没有一刻能得到休息,最后连肢体都变得不健全,不得不哭诉着让那些恶魔帮自己接回去的生活吗?”

男子显然没有听完天刹的话,他的目光此刻聚集在天刹的断臂上:“那只手,难道是,被你硬生生,扯下来的?你居然,对自己,这般残忍!?”他被斩断一条手都觉得剧痛不已,而天刹竟然像个无事的人一样。

“你以为我是怎样爬上这个位置的?杀,杀,杀。没有我这样的觉悟,却想与我为敌吗?太天真了。”说着,天刹正色道:“我是绝不会回到曾经那种用悲惨生活上的,我要不断地,不断地往上爬,让任何人都无法再压迫我。而你,只是我的踏板之一。”天刹的冷血在此时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男子好像瞬间明白了一切,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眼睛。

“你废话说太多了,我讨厌说废话的人呢。而且,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所以我只能杀人灭口了。不用担心,你对我的价值,仅仅是作为我的替罪羔羊死去罢了。”说着,天刹手上不断使劲,猛地捏断了男子的脖子。

随着最后一具尸体倒地,天刹忽然显得虚脱起来,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果然指剑对我的负担还是太大了。”虽然体力流失也是原因之一,但天刹的战气属于瞬间爆发型,没有那种源远流长的接续力,是以每次用完这招都会产生一种虚弱感,让其几乎无法行动。只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也会流血而死。所以天刹拼命将身体挪回柱子边,捡起疗伤药,涂抹在每一处伤口上,各处都是火辣辣的灼痛。

休息了好一会儿,天刹才拾起断手,轻叹道:“真难办啊,不快点找个医生的话,这手会废掉的呢。”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下子终于有和王国解释的理由了呢。我最信任的部下因为一己的私欲,趁我不注意,偷偷放走了那名女孩,而我也因他们的背叛被关在地下室里,折磨至此,虽然最后逆转了局势,却延误了寻找她的时机。呵,不错的谎言,只是,还需要再修补一下细节呢。”天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男子的尸体。

从男子的断手中拿回玛瑙珠,重新挂回身上后,天刹淡淡道:“对了,最后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之所以放走她,不是因为我喜欢她,而是想见证一下,命运会不会指引那个女孩,为我找到地狱门的所在而已。而我,会一直用这只眼睛注视着她的。”天刹说着,将手覆在一端的眼睛上,那是一只很逼真的义眼,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区别。而另一边,黑色老鹰仍在高空之中跟着马车,一边的眼瞳忽然变成琥珀色。

“那么,打个报告后,就启程前往落日城吧。差不多该是时候开始,‘神怒炮’的测试了。”

天刹说完,走出地下室,缓缓合上的门将一切真相掩盖在了黑暗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