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危在旦夕(1)
清晨,有几分寒意,张贵不由裹了裹身上的盔甲,只见他脸色憔悴,看起来像是没有睡醒,黑眼圈重得让人看起来发慌:“大才子,我老子睡了一个噩梦,你帮忙分析一下是怎么回事?”
“子不语怪力乱神,”吴澄摆摆手,像是要驱赶清晨的寒意,打了一个“哈欠”道:“噩梦之事,不可当真,不过大人可以说一下,幼清帮你看看。”
张贵苦笑,道:“昨晚梦到自己去爬山,到了半山腰的时候,突然大山崩塌了,幸好老子跑得快,这山泥一路追着老子,跟在老子屁股……”
“快追到老子的时候,老子就被吓醒了。”
吴澄皱了皱眉头,喝了一口热水,良久才道:“按照梦像看来,此乃大凶之兆,若是按照梦境分析,最近必有对大人不利之大事发生。”
“不会这么倒霉吧?”张贵挠了挠头:“莫非是伯颜,我一直就觉得这老小子是老子的克星,是老子的拦路虎,老子好几次做噩梦都与他有关。”
“呵呵,不过大凶之兆则是大喜之卦,大人何必记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有好事呢?”
“再说,天地循环,有变化才有机遇,这也有可能是大人的一个机遇。”
吴澄说得很飘渺,这人跟张贵时间久了,也就学会了忽悠人的那一套,不过张贵可没这么容易被他忽悠,正想跟他辩论一下天下因果循环的道理。
“大人,大人……”张贵正说话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急促的战马打断了他的思绪,转眼间来人已来到身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上跳下来:“大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郭平”张贵愣住了,就连吴澄和文漳也看得惊讶,他们都知道郭平去了山东,然而此时郭平竟然抛弃山东之事来见张贵,必然是发生了已经超出郭平控制的大事,他有重要的理由一定要前来见张贵一面。
能有什么大事,可以影响到郭平?就算是前不久蒙古骑兵经徐州而下扬州,对山东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莫非是扬州有变?吴澄突然紧张起来,就连张贵也是着急的看着郭平。
“大元朝四千战舰南下,铺天盖地、铺天盖地。”郭平气喘吁吁:“我山东先锋军,拼死阻拦,也不过是烧了三五十鞑子战船。”
“什么?”张贵大惊,鞑子的战船有一部分困守在鄂州,然而此刻却听到有四千艘战船南下,这教张贵如何不吃惊?
这些战船若是加入长江防线,必然会打破大元朝水师和宋朝水师的平衡,困守鄂州的元朝水师也有可能因此突破张贵设置的阳逻城堡防线。
“原来蓬莱港口不过千艘战船,突然间来了三千艘,战船汇合之后,竟然毫不顾忌我军阻挠,任凭我军烧毁了几十首战舰也没有丝毫报复的意思。”
“我军阻拦不住,鞑子离开蓬莱港口然后南下,末将离开时鞑子大军已经越过了养马岛,按照鞑子的速度,恐怕、恐怕现在已到达长江甚至……”
“末将,末将随奎祀军山东营的兄弟过来,一路上马不停蹄,足足走了半个月……”
“四千战船……”张贵也担心起来,要知道防御鄂州的水师,也不过是千余艘战船,鞑子水师大规模南下,而且不顾一切,其中恐怕必有阴谋:“郭平,在南下之前,鞑子水师是否有接到命令?”
“应该是接到了伯颜的命令。”郭平着急说道:“魁字营的兄弟跟踪蒙古骑兵的通信兵,他们到达蓬莱之后,第二天就有更多的水师南下,随后两军汇合后一起便迅速南下。”
“阿里海牙?”张贵看着郭平:“阿里海牙为水师统领?”
“应该就是这样。”郭平点头道。
张贵不由沉思起来,然后很快就被打断了思绪。
“大人,大人,大人……”一个急促的呼喊声伴随战马,瞬间来到张贵跟前,张贵看了一眼,竟然是留守江陵和均州的王大用。
王大用“噗通”一声跪下去,还没说话就哭了起来,张贵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吴澄这人是愤青,是爱国主义者,思维也比张贵快几秒,比他更加着急,一把拉住王大用,厉声道:“王将军,镇定,镇定,是不是朝廷出事了。”
王大用“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完了,完了。”
“莫非是皇上……”算了一下时间,度宗多活了两年,就算度宗死了,这两年来自己也不是没有准备,王清惠算是自己布在朝廷中的一个棋子,张世杰受他影响也很深,还有其他的准备,张贵自然是希望用不上。
“大用,给老子站起来,好好说话。”张贵见两件事恰好凑在一起,知道肯定发生了大事,联系到鞑子水师南下之事,此时反而不着急了:“给老子好好说话。”
王大用这才回过神,哭泣道:“大人,皇上昏迷过去生死未卜,丞相贾似道、丞相贾似道病逝。”
“啊”的一声,吴澄、郭平和文漳不约而同惊讶的叫了起来,反而张贵努力控制自己,看着王大用示意他说下去。
“鞑子丞相率领蒙古骑兵突然出现在黄州,蕲州守将管景模降,提举江州兴国宫吕师夔、江西安抚使知江州钱真孙派人迎降元军;伯颜率军至江州,知南康军叶阊以城降。伯颜率军至安庆府,安庆危在旦夕、安庆危在旦夕啊。”
安庆向来有长江咽喉之称,“分疆则锁钥南北,坐镇则呼吸东西”。向为四塞之国而兼五达之衢,上控洞庭、彭蠡,下扼石城、京口,古称重镇,为抵御健康府军事安全之西方门户。众人都知道安庆位置之重要,吴澄三人已经失神。
“不仅如此,鞑子数千艘战舰突然包围健康府,范天顺拼死抵抗,如今生死未明,范文虎、范文虎举城而降,水师接应阿术大军南下,已进驻健康府。”
“健康府已落入鞑子的手中,健康府已落入鞑子的手中。”
“京城乱成一片、乱成一片,谢太后下旨天下勤王,牛富已率领新组建的均州军五千余人前往临安。”
“大人,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张贵刚开始时还能冷静下来,但听到最后时,张贵双脚发软,几乎连站也站不稳,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个消息,他这辈子最想听到的也是这个消息。
然而,这个消息却来得这么突然。
伯颜果然不负盛名,暗处行军,先是让自己失去警惕,然后让董家军和鄂州的蒙古汉军全军出动,压制两淮以便于阿术大军行动。
他早就放弃了鄂州的水师,另在北方修建了大量的战船,组建水军,然后直接南下,从长江口接应大军。
让张贵想不到的是,范文虎还是如历史中那样投降了,只不过投降是迟了两年,贾似道的死,彻底的打乱了范文虎的心思,失去了靠山的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本领,再加上蒙古水师已围困健康府,他这个人是跟蒙古人打过交道的,每一次都输得裤子都没有。
张贵知道范文虎这个人是彻底怕了鞑子,所以自己才派了范天顺前往健康府,然而却没想到鞑子竟然会这样迅速,四千艘战船,铺天盖地,范天顺也只有跑路的份上了。
张贵甚至怀疑,伯颜早就派出了细作潜伏在贾似道身边,只等机会到了就动手,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要从新考虑伯颜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步步为营的计谋,再加上独一无二的运气,度宗昏迷生死未卜,天下大乱,再加上鞑子大军已过江,朝廷现在怕是真乱成一片了。
贾似道这老头还在的时候,是他率领大宋所有的精锐葬身丁家洲,直接断送了大宋的唯一机会,这老头不在了,是否能够为大宋保存一点力气呢?
陈宜中是看不上的了,汪立信倒有几分本领,可是权力都在陈宜中、王熵、留梦炎手中,现在张贵的希望就寄托在王清惠身上,幸好之前自己曾经跟她演练过这种情形,希望能够对谢太后有些影响吧?
历史上谢道清也不是一个简单的皇太后,只是身边当时她身边没有人支持,她说到底也是一个女子之身,关于国家安危的大事,她又怎敢轻易做出决定。
“大人,我军应当如何?还请大人早点下决定。”王大用心里着急,忍不住问道,他日夜兼程赶到张贵身边,本来已是疲倦之极,然而他却怎么也不肯休息,眼前大宋的命运就寄托在这个人身上,他不得不担心。
张贵是一个果断的人,也不和众人商议,马上做出了决定:“文漳,你率领旗下大军,每人两骑,亮出大旗继续北伐。”
“线路按照出征前商议好的走,我授权你可以便宜行事,反正声势越大越好,沿途卢方商队所设立的据点和魁字军的秘密据点,全部归你指挥。”
“记住,此次北伐以恐吓鞑子为主,一定要保住性命,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如果北伐道路不通,可以前往山东,或自己决定,反正鞑子南下兵力北归之时,就是北伐结束之日。”
“给老子往死里打,你们打得越凶,南方的鞑子就越乱,但就是不能被鞑子缠住。”
“那我们呢?”王大用着急问道,就连吴澄也是一脸期盼的看着张贵。
“攻打鄂州。”张贵斩钉绝铁说道。
“鄂州?”王大用大急,道:“大人,健康府已落入鞑子手中,安庆也是危在旦夕,若是健康府的鞑子和安庆的伯颜会师,然后大军南下。”
“临安地势平坦,无坚可守,恐怕、恐怕不堪一击,还请大人以大局为重,勤王京城。”
“勤王之事,有天下人,我心中自有打算,你不用说了。”张贵摇了摇头,立刻下令回师:“郭平,你不要回山东了。”
咸淳十一年,大元朝阿里海牙率领水师三十万余人突袭健康府,健康府都统范文虎率领三万守军举城而降,健康水师统领范天顺不知所踪,不明生死。
大元朝阿术率领骑兵十万人过山东,下扬州,在阿里海牙水师的接应之下,过长江而入健康府,健康府成了鞑子南下桥头堡,京城临安危在旦夕。
大元朝丞相伯颜,率领蒙古骑兵十万,出黄州,蕲州守将管景模降,提举江州兴国宫吕师夔、江西安抚使知江州钱真孙派人迎降元军;伯颜率军至江州,知南康军叶阊以城降。伯颜率军至安庆府,围困安庆,安庆危在旦夕。
鄂州蒙古汉军全军出动,吕文焕率领十万大军前往扬州,协助先前已经围攻扬州的董家军,两军会师合计二十五万大军,扬州虽还能坚持,可是压力倍增,再加上朝廷情况不明,李庭芝慌张起来,扬州危在旦夕。
张弘范率领余下二十万人,先是攻陷黄州,最后围困夏贵大军于庐州之中,庐州危在旦夕。
此战,大元朝合计动员蒙古骑兵二十万有余,又有蒙古汉军将近八十万人,大宋危在旦夕。
## ## ##
“清惠,清惠,你说张大人曾留有锦囊,现在我大宋该何去何从,还请清惠教我?”皇太后谢道清故作镇定,虽然她的儿子赵禥晕迷不行,虽然她已经年过七旬,但她不能不如此,为了大宋三百年国祚,她不得不如此。
谢道清并不是一个毫无主见之人,她胸怀豁达,顾全大局,早在开庆元年忽必烈首次渡江攻打鄂州,理宗准备迁都南逃,谢道清以“恐动摇民心”劝谏皇上,说服众大臣,并率先尽力俭省,以资军需。
度宗昏迷后,她在王清惠的劝说下垂帘听政,命令朝堂告示:凡坚守岗位的,尚书省记上一功;叛国逃亡的,由御史查明情况上报,载入史册遗臭万年。
她下旨全国起兵勤王,亲自给福建的文天祥、江陵的张贵下旨,让他们领军勤王。朝中已有胆小之人挂印而逃,她又于在朝堂上张挂榜文动之以情:“我国家三百年,待士大夫不薄。吾与嗣君遭家多难,尔小大臣不能出一策以救时艰,内则畔官离次,外则委印弃城,避难偷生,尚何人为?亦何以见先帝于地下乎?天命未改,国法尚存。凡在官守者,尚书省即与转一次;负国逃者,御史觉察以闻。”
“皇太后,”王清惠其实心中也是慌张,她想不到张贵所说的事竟然真的灵验了,张贵当初说起这事时,王清惠甚至还以大逆不道把他骂了一顿,想起来就有点后悔,当初早应该多听一下:“今日情况太过于复杂,张大人也没有说得如此详细。”
“伯颜围攻安庆,阿术强占健康,阿里海牙大军沿江而上,奴家认为我军应在丁家洲阻击阿里海牙大军和伯颜大军会师。”
“汪立信尚书在军中威信很高,应授予督军之职,刘师勇将军长于水上,我军尚有大小战船上万于芜湖,当令刘将军统领水师,出丁家洲。”
“张世杰长于步骑,当统领京城精锐,机动行事,马都尉杨镇忠心耿耿,可统领临安禁军,镇守临安,即使鞑子骑兵突袭临安也不足惧。”
“焦山、常州、独松山及溧阳、盐官等为临安的咽喉,张大人留下锦囊,言其中之人可以守,皇太后若相信张大人,则可按照锦囊任命各地将领,以护卫临安。”
“只需坚守各地,等天下勤王大军至临安,熬到夏季来临之时,鞑子不适酷热,只能退军。”
听了王清惠的话,谢道清稍稍安心,再加上皇上之时昏迷过去,又不是驾崩,倒也多少有了主心骨。
“张大人运筹帷幄千里之外,实乃我大宋之幸也。”
谢道清心里有了安排,于是在王清惠的陪同下前往朝廷,然而此时朝廷之上,相公们已经闹开了锅。
左丞相王熵与右丞相陈宜中虽都为贾似道所提携,但二者之间积怨颇深。大敌当前,抗元成了南宋的头等大事,陈宜中在这个问题上,认识很模糊,既无抗战的准备,也无议和的迹象。王熵在朝中抱怨自己有职无权,提出辞职。为了缓和两位丞相之间的矛盾,谢太后任命陈宜中为左丞相,留梦炎为右丞相,王熵为平章军国重事。留梦炎既无能又无耻,王、陈之间仍勾心斗角不断。
“范文虎当诛。”陈宜中意气激扬,恨不得仿佛范文虎就在自己的眼前,指着他鼻子骂道:“朝廷待他不薄,他竟然干出这种无耻之事,范文虎当诛九族。”
“贾似道误国。” 陈宜中虽是贾似道提携,然而此时却翻死人之罪,与和他撇清关系:“若非贾似道任用无能,健康府又岂会落入鞑子之手,国之大罪,当诛,当诛。”
汪立信实在看不过去,大声道:“丞相大人,如今鞑子虎视眈眈,大宋危在旦夕,你身为大宋丞相,不想怎么驱除鞑子,心中是否还有大宋之安危。”
“尚书大人,鞑子只不过是出其不意占领了健康而已,你又何必这么紧张。”陈宜中毫不在乎:“如今京城尚有禁军三十万,各地又有厢军数十万,水师上万艘战船,鞑子何足畏惧?”
“你……”汪立信几乎说不出话来。
谢道清实在看不过去,只好说道:“诸位爱卿,鞑子南下,朝廷当同心协力,今日还请诸位爱卿定计,救我大宋三百年国祚?”
“臣等当齐心协力。”大伙应付了一下。。.。
首发全文字无错txt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