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层层狙击(18)
“竟然是你,黑杨。”胡明伟认得黑杨,目瞪口呆的看着黑杨,吕文焕最信任的大将,统领湾头镇大营三万大军的黑杨,襄樊当年的总管,后来投靠了鞑子,均州军可没少跟他打jiao道。
胡明伟不由提高了警惕,全身护在姜才身前,手中的大刀已经出鞘,死死的盯着黑杨,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半个月前自己真真实实和自己打了一仗的黑杨,竟然成了自己的人。
胡明伟毕竟年轻啊,你看姜才就不一样了,只见他捋了捋胡子,慢悠悠说道:“黑总管这伏击战打得不错啊,可惜黑总管忘记了把后路给堵住了,要不然鞑子可不容易逃脱。”
黑杨苦笑,拱手作揖,道:“xiao将见过姜老将军,胡将军。”
“门g均州军不弃,如今黑杨也成了其中一员,这是xiao将的腰牌,还请胡将军核实。”
事情变化得实在太快了,胡明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自然毫不客气接过黑杨的腰牌,竟然是均州军副都统,所领部将另成一军:忠义军。
“末将胡明伟见过副都统。”胡明伟把腰牌递给黑杨,见黑杨疑huo的表情,解释说道:“这种腰牌在均州军中仅有牛富大人和郭大人佩戴。”
“均州军现以张贵为尊,又有第一副都统牛富大人、第二副都统郭平大人,如今黑大人已贵为均州军第三副都统,均州军军纪严明,属下自然要向大人行礼。”
“你看一下背后,”胡明伟看黑杨莫名其妙的样子,不明白说服黑杨归顺均州军的李希为什么不详细给他解释,只好耐心说道:“忠义军。”
“副都统大人恐怕不知,均州军仅有奎祀军才独立成军,独立于均州军之外,不接受除张贵之外其他人的命令。”
“也就是说,黑大人贵为忠义军统帅,可以不接受其他人的命令,但有协助大军的义务,当然这指的是平时,若是战时还需张大人另外授权。”
“这……”李希没给他说明白,他也是糊里糊涂,以为归顺均州军之后,这三万大军必然要jiao由均州军重新整军,却想不到均州军竟然授予自己如此之大的权力,就算是吕文焕,对自己的信任也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恭喜副都统,贺喜副都统。”胡明伟轻轻拍了一个xiao马屁,道:“大人弃暗投明,乃我大宋之荣幸,百姓之荣幸。”
黑杨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是重新归顺了宋廷,但是未尝不也是有点走投无路的感觉,不过他从胡明伟的表情中并没有看到任何讽刺的意思,反而是充满愉悦,充满真诚和祝福。
想到自己为了sīyù一路走来忐忐忑忑,黑杨就觉得自己有几分不是人,尴尬说道:“黑某走了一段弯路,如今门g诸位不弃,黑某自当奋勇,虽死而无憾。”
“哈哈,到了均州军,想死也不容易,”胡明伟大笑,道:“还没驱除鞑子,还没收复中原,还没有一统天下,黑大人这么快就要说死,是不是早了一点。”
姜才也上前凑热闹,捋了捋胡子,道:“老夫一把年纪,尚思保家卫国,黑大人正值壮年,何来死意。”
黑杨这才谢过胡明伟和姜才两人,于是连忙下令收拾残局回到湾头镇,胡明伟长了一个心眼,派了一支百人队守在坡地,不一会儿果然看到对方的探子,这支百人队三下两下便把他们送去见他们的长生天。
待得回到湾头镇,宋军和黑杨的部将也hún熟悉了,他们都是汉人,曾经都是宋军,甚至有一些还曾经并肩作战,以前各为其主没有办法,如今再次并肩作战,大伙都说起自己得意之事,湾头镇从来没有如此的热闹。
黑杨看到这种情况,这才彻底放下心,往日的勾心斗角和忐忑不安,此刻竟然变得无比安宁。
胡明伟、黑杨都是谨慎之人,暗中吩咐哨兵,若现有sī通鞑子之人,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遇到遇到反抗之辈还准许他们先斩后奏。
“老将军,”如今的黑杨已经死心塌地,他也看到了胡明伟、姜才和其他宋军将领不一样,他们都是一心为国之人,说话之间也没有隐藏:“黑某思量张宏还没有现湾头镇已和往日不同,不如我军乘机袭击扬子桥,不知老将军认为此事是否可为?”
姜才暗中点头,黑杨能够提出这样的计谋,已说明黑杨是真心归顺朝廷,心中也放下了担子,沉思片刻,道:“张邦直、张宏都非常人,张宏当时没想到,但事后就很难说。”
“扬州在他们的监视之中,张宏肯定知道伏兵不是扬州所出,除了扬州之外就只有淮北的均州军了。”
“他们就算没想到黑大人你重归大宋,也会认为伏兵乃淮北之兵,他们一旦认为淮北之兵到达淮南,必将会更加谨慎。”
“袭击扬子桥之事恐怕不易,老夫认为还是等均州军的郭大人及淮南军的陈大举陈大人到了扬州再从长计议。”
“老将军说得很对。”黑杨感jī说道:“张邦直两父子向来把黑某当作眼中刺,若鲁莽前往扬子桥,恐怕得不到好处。”
胡明伟也帮衬说道:“听闻郭大人用兵稳重,又习得张大人用兵之长,若均州军、淮南军、湾头镇守军及扬州军四军会师,拿下张邦直也是意料之中之事。”
“需要防备的就是健康的阿术回师扬州,南方的宋军是否能够抵挡得住鞑子的进攻。”
“所以,淮北扬州一战,必须战决,若是耽搁则时势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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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灰头灰脑回到扬子桥,五千骑兵剩下不到三千人,而且还有部分伤亡,对于一心想守住扬州,想借助扬州兵力重新恢复张家往日辉煌的张宏和张邦直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张邦直镇定得多,仔细问了张宏的情况,随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品了一xiao口才问道:“宏儿,你认为伏兵是什么人?”
“扬州并未见出兵?再说扬州一举一动都在我军监视之下,这些天安静得很,”张宏rou了rou脑门,说道:“若是说前段时间早已出兵,那又绝对不可能。”
“而且孩儿认为伏击我军之兵,至少过一万人,他们手执强弩,攻击时如飞蝗一般,幸好他们不敢近距离埋伏,要不恐怕孩儿早已葬身。”
“所以,这绝对不可能是扬州的兵力,扬州也派不出这么多人。”
“不是扬州的兵力?”张邦直沉思了片刻,突然想起均州军之事,大吃一惊,道:“莫非是均州军到来?”
“爹爹说均州军已潜入扬州?”张宏有些紧张问道:“若真是均州军,恐怕孩儿连骨头也不会剩下半根了。”
“都知道均州军心狠手辣、算无遗策,他们既然在山坡设下埋伏,肯定会把回路截断,然而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那……”张邦直皱着眉头看着张宏,问道:“宏儿莫不是认为,这些伏兵是从天下飞下来不可。”
“不,”张宏带了怒气,一字一顿说道:“爹爹忘了一个人。”
“湾头镇,黑杨。”
“他敢。”张邦直“倏”的一声站起来,不过很快又垂头丧气,道:“想必还真让宏儿猜对了,只有湾头镇的黑杨才是最好的解释。”
“黑杨能够从容出兵,看来湾头镇三万守军都成了他手中之物,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张英bī他降了宋军,还是他yù投降宋军被张英现。”
张宏摇了摇头,道:“爹爹,如今再说此事也没用,现在的情况就是湾头镇已不在我们手中,不仅扬州守军可以随时突围,孩儿认为想保住扬子桥、瓜州渡口也不容易。”
见张邦直疑huo看着自己,张宏叹了一口气,道:“扬州怕没有人会说服黑杨投降,只有均州军。”
“黑杨向来畏惧均州军,吕文焕南下之后,他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均州军恐怕给黑杨摆明了阵法,言均州军及淮南大军南下,湾头镇就是桥头堡。”
“黑杨自知不保,只有降了宋军。”
“虽然黑杨降了宋军,可扬子桥和瓜州还在我们手中,宏儿为何说不保?”张邦直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没有张宏考虑得周到。
张宏rou了rou脑门,道:“爹爹,孩儿先前也跟爹爹说过,均州军至少一万五千以上兵力,加上淮南军三万,再加上湾头镇三万大军和扬州守军,兵力早已在我扬子桥和瓜州之上。”
“哦,对了,孩儿还没有算上王惟义投降的四万大军,若是算上这四万大军,宋军兵力两倍我军之上,爹爹说扬子桥还能守住吗?”
张邦直没有信心,至少他没有信心能够守住均州军的攻城,当初董文炳在正阳,可谓城池坚固,可还是丢了xìng命。
如今扬子桥只不过是一个地方xiao镇,连城墙也是低矮不堪,从阿术到董士选再到张邦直,他们都没想到总有一天他们会沦落到依靠城墙保护自己的地步,瓜州渡口虽有营寨,但也不堪一击,谁能想到数十万大军,怎么还会落到如此下场?
“那,我们是否需要请董大人会师?或是请示阿术大帅,让他派出援兵,如今淮南已落入宋军手中,大帅恐怕不会看到淮北的退路再被截断吧?若是如此,咱们也只有认命了。”
“南方之战不知局势,上书请示未必有答应,但请示一下多少总会有用处,同时上书请示大汗,让大汗选择。”
“如今之计,唯有如此了,能拖得一天就算一天吧了。”
“爹爹也不用灰心,咱们只要坚守扬子桥,等南方战事明朗,最先熬不下去的恐怕是均州军,还有就是扬州守军。”
“李庭芝乃朝廷的忠臣汉子,是张贵的恩师,若南方战事有变,李庭芝怕再也不能坚持,张贵是均州军的军头,均州军哪敢不从李庭芝命令。”
“嗯,”张邦直振奋了几分精神,道:“就如宏儿所说,爹爹决定在扬子桥镇设防,和他们决一死战,咱们张家的命运,就看这一战了。”
两人各自鼓励一下对方,然后就是动员大军,设防修寨,誓死要把扬子桥经营成为铁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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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平到达高邮已是天黑,大旗、李希前来迎接,把大军安顿在高邮县城,自从张宏前往瓜州之后,来自山东的后军补给几乎被大旗等人截断了,鞑子也没有重建补给线的意思,仿佛是准备拼死一搏。
不过说来也不奇怪,鞑子打仗向来少带军粮,他们打到哪里抢到哪里,他们来到哪里就杀到哪里,就算是门g古汉军也是如此,再说大宋的仓库粮食多得很呢?而且大户人家也不少,实在不行老百姓家里也有一些存粮。
张宏退出高邮之后,大旗和李希轻而易举收复县城,只是老百姓还没有回来,他们都怕鞑子杀一个回马枪,大旗和李希也还没有信心,虽然他们高邮附近几个县的兵力已达到三千余,但是军备不足,训练不足,sao扰一下鞑子还可以,若真是拼命,还不到气候呢?
“大旗,辛苦你了,这是张大人给你的书信。”郭平掏出一封整齐的书信,递给大旗,羡慕说道:“张大人除了给清惠公主写信之外,还没给其他人写信,你xiao子是头一回。”
大旗咧嘴笑了笑,眼角却有几分湿润,打开书信,不过是平常的一些话语,却看到大旗满眼泪汪汪。
李希拉了几次,大旗才rou了rou眼睛,尴尬笑道:“军头tǐng会煽情。”
“好xiao子,连煽情也会了,取了婆娘就不一样了。”大才子吴澄也凑热闹,他到江陵后终日与张贵为伍,大旗是张贵的亲兵,自然和吴澄相熟。
大旗不好意思的装好书信,然后放到最贴身的口袋里,也不跟吴澄争气,只是他一举一动仿佛充满了挑衅的味道,可把吴澄郁闷坏了。
郭平知道张贵是一个重感情之人,也不理会大旗和吴澄的妒忌,转头问道:“李希,黑杨之事,你再给我说一下。”
听到郭平谈到正事,众人都严肃起来,郭平和张贵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张贵为人总是嬉皮笑脸,但是郭平要严肃很多,而且为人稳重,用计颇深。
李希仔细说了一遍,众人暗中惊叹李希的好运,郭平也不由赞叹:“李希孤身独闯大营,立下旷世奇功,郭某一定为你请功。”
李希说了一声不敢,郭平接着说道:“黑杨这人还是有几分本领,只是为人sīyù甚强,恐怕也只有张大人才能压住他了。”
“那倒未必,”李希笑了笑,道:“属下可以看到,经过张英之事,黑杨已有心灰意冷之意,日后能够走上正途,说不定会成为均州军一大助力。”
“嗯,我们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前往湾头镇和黑杨会师。”郭平刚要下令解散,传来了陈大举的声音,然来今晚是陈大举值夜,只见他身后带了两个xiao将。
“胡明伟,你xiao子怎么过来了?”郭平大吃一惊,要知道均州军事学院,当初就只有张贵和他两人为教官,张贵平素忙得不可开jiao,很多时候都是郭平教他们。
“郭大人?真是你,你老人家总算是来了。”胡明伟像一个委屈的孩子见到了爹娘,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流出来。
郭平笑了笑,道:“听说你xiao子干得不错,现在怎么哭鼻子了。”
“快说说,你怎么到高邮了。”
胡明伟看到郭平如故,若是张贵说不定就抱着他狠狠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但郭平是一个感情不外1ù之人,能有这样的表情已经非常不错。
胡明伟坐下来,道:“早听说大人要过来,所以才请示了姜老将军和黑杨大人,他们让xiao子前来高邮接应,把湾头镇的事情给大人说一下。”
于是胡明伟仔细把黑杨伏兵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问道:“想必扬子桥的张邦直还不知道目前情况,大人以为我军是否有机可趁。”
“若没有高坡伏击,黑杨倒是一招妙棋,”郭平也不怒,淡淡说道:“如今却是万万不可。”
看着胡明伟疑huo的表情,郭平反问道:“黑杨是否有斩尽杀绝?五千骑兵中了伏击,伤亡不到一半,若是遇到咱们均州军,这怎么可能?”
“不是均州军、也不是扬州守军,那湾头镇附近就只有黑杨了,再说有张英之事,恐怕张邦直早就对黑杨有所顾虑。”
“所以,这个法子是不成。”
“那……”胡明伟担忧说道:“扬子桥和瓜州渡口尚有八万以上的门g古汉军,大人认为我军该如何是好?”
“末将认为我军当战决。”
“嗯,你说得很对。”郭平点头表示鼓励:“南方战事未明,扬州之战确实要战决。”看着胡明伟和其他人着急的样子,郭平笑了笑,道:“此事张大人已传下妙计,届时到了湾头镇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