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层层狙击(19)
作者:蝶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616

第四十九章层层狙击

郭平的到来,湾头镇彻底热闹起来,那是望不尽头的骑兵,那是数不尽的步卒,他们的盔甲明亮,他们的身体强壮,他们的精神振奋,同是汉人的黑杨部将忠义军,委屈得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们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在鄂州投降了鞑子,但范文虎跑得最快,大兵将当官的都投降了,自己能不降吗?

看到对方士气如虹,特别是骑着大马的均州军,这些曾经当过叛徒的将士,心中充满了惭愧和不安,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此瞧不起自己。

再者他们早就听说均州军待遇好,饷银足够,盔甲明亮,武器精锐,自己不知道能不能享受得到,不过想起自己的身份,这些将士都不约而同低下头。

“大伙都是自家兄弟,三年后,你们的待遇将会和均州军相同。”郭平手中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大声说道,有些事摆出来说比藏起来更加让人放心:“老子也不怕你们说闲话,均州军出生入死,他们目前所得到的一切是他们应得。”

“按照目前均州军的制度,”吴澄接过话,手中同样举着一个铁皮喇叭,大声道:“你们可以拿到七两银子一个月,当然官阶不一样,待遇也不一样,但至少可以拿到七两银子。”

“是的,七两银子,回到江陵之后你们也可以换上和均州军一摸一样的装备。”

“啊!”校场上忠义军忍不住呼叫起来,虽说七两银子不算最高,听说宋廷在京城的禁军可以拿到十两饷银呢?但要知道均州军不一样,他们的饷银都是直接到每一个人的手中,也就是他们的饷银是七两银子,拿到手中同样是七两银子,而听说京城的禁军,经过层层克扣之后,仅剩下四两银子不到。

在京城外的兵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七两银子在他们眼中已是天大的恩义,一些后面的兵也逐步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校场上响起了一阵阵的惊呼声。

郭平早知道这些为鞑子出生入死的门g古汉军已三个月没有拿到饷银,所以一早就和吴澄商量好用银子把他们砸晕,这样才好收归人心:“当然这个银子如今没法第一时间给你们,但都给老子放心,均州军不是差银子的爷们。”

“都给老子好好干,也不怕你们不服气,”郭平指着一旁整齐的骑兵,大声说道:“他们每个月都可以拿15两银子,为什么呢?”

“你可以问一下,他们哪一个身上没有伤疤,不是战场杀出来,就是训练时留下,这都是他们用命拼出来,老子不跟你们说什么忠君报国的大道理,但老子要说的是。”

“你们要为你们的饷银而拼命,当然你们还要明白一件事,这大宋没有了,老子也没法给你们饷银。”

“还有兄弟问老子一件事,”郭平指着自己的头颅,大声道:“若是老子死了,家里的老人和孩子是否还能活下去。”

“老子当场就骂他了,均州军将士,谁问过这个问题。”

“问这个问题,就是兄弟们对咱们均州军不了解,从均州军成立的那天开始,均州军就是一家人,当初均州最困难的时候,张大人亲自带头,把自己的饷银贡献出去,给兄弟们饷银,给孤儿寡老安皿金,给退役的兄弟们救护金。”

“家里的老人,均州军帮忙送终,家里的孩子,均州军帮忙养大g人,老子只要你们做一件事,就是跟鞑子拼命,保住朝廷,就是保住你们的饷银和家人,给他们风风火火活下去的理由。”

“均州纪念堂、江陵纪念堂、甚至日后还有扬州纪念堂,这才是咱们名垂不朽名留青史的地方,将士百战死,老子愿意为了均州军,为了朝廷而战死沙场。”

这是郭平第一次模仿张贵的临时挥,给湾头镇三万大军造成的影响一直持续到数十年,当最后一个湾头镇忠义军老兵临终前,有人问他为什么一辈子都在为均州军而战而,一点也不后悔,即使他身负重伤,双脚致残。

老人只说了一句话:“老子当年听得热泪沸腾,等老子受伤回到家之后,现郭大人说的话一点也没有夸张,老子的父母、妻儿过得像神仙一样的生活。”

于是,有人说,不要说谎,你们会获得支持。

黑杨听了也非常感慨,郭平抱歉说道:“黑大人,实在不好意思,刚到湾头镇还没来得及和你商量,就说了这些话。”

“郭某并不是想要和大人争心,只是想给将士们吃一颗定心丸,均州军和淮南军将近五万将士进入湾头镇,郭某担心一旦引起纷争,恐怕会给忠义军的将造成士不安。”

说实在话,黑杨刚开始确实有几分不安,但听到郭平诚恳的话,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郭平说得很对,毕竟湾头镇这些将士是曾经的叛徒,如今将与五万曾经的敌人相处,他们心中也担忧得很。

万一有什么纷争,恐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黑杨诚心说道:“郭大人光明磊落,倒是黑某以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黑大人言重了,我均州军将士之间向来坦诚如兄弟,如今黑大人弃暗投明,我郭某及均州军将士不知多高兴,大家都是汉人,流同一样的血。”

“同样的祖先,这都怎么了,非要拼一个你死我活,多年前老祖宗就曾经说过,非我种族其心必异,老祖宗说的话不会错啊。”

“不说远处,仅是山东,民不聊生,十亭人口去了九亭,剩下的也是苟且偷生,这怎么不教我辈触目惊心。”

“郭大人,”黑杨更是惭愧,说道:“黑某心如豺狼,惭愧之极,惭愧之极。”

“好了,好了,”吴澄cha话,说道:“黑大人如今也是咱们自家的兄弟,还说这么话干什么,今日是高兴之事,原本应该举杯庆祝,只是军中军纪森严,如今以茶代酒也是一件美事。”

“虽然没有酒,不过饭菜足够,均州军这次南下,可给兄弟们带了不少好东西,让兄弟们尝尝鲜。”

“好,那黑某就沾光了。”黑杨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心中的那股怨气吐出去,日后愤图强好好做人。

杯筹交错自然免不了一阵热闹,待得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才歇下来,郭平亲自给众人冲了一杯好茶,陈大举、胡明伟这些后生都是郭平的后辈,倒有点不好意思。

“这次淮南之事能够顺利,大举的功劳可不”郭平点头说道:“若不是大举,庐州恐怕早已落入敌手,大举以身作侧,能够得到夏贵夏老将军相助,乃我均州军之幸事,大宋之幸事啊。”

“这都是平日大人教训得好。”陈大举在郭平面前,又恢复了他往日的嬉皮笑脸,道:“在下只不过是拼命而已,拼命之事,大伙都会。”

郭平骂了一句,转向黑杨,道:“这次淮北之事,黑大人当立大功,咱们都敬黑大人一杯。”

众人都是豪爽儿郎,不一会儿都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胡明伟借着气氛,大声问道:“大人曾经说过,淮北之事张大人定有妙计,不知现在能否透露些许风声呢?”

郭平却沉思了片刻,道:“张大人自然说过个字:便宜行事。”

“淮北之事和淮南略有不同,张邦直和王大人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张家在山东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后来却屈服董士选之下。”

“张邦直肯定想借助这次战争恢复昔日的辉煌,甚至想取董士选而代之,所以张邦直定然不会轻易屈服。若张邦直再次失败,山东就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再说瓜州渡口、健康都还在鞑子之手,说不定鞑子会回师扬州,这恐怕会是一场硬仗啊。”

“大人请随时吩咐,末将就算是死,也要为大人攻下鞑子大营。”黑杨大声说道:“属下三万将士,皆从命。”

陈大举也点头,道:“淮南三万将士,唯大人军令是从。”

郭平看到众人齐心,心中也多了几分勇气,张贵离开均州军前是已和他说了情况,但最重要的四个字:便宜行事。

具体的情况还是要他掌握,黑杨重新归顺宋军,送给了他一份大礼物。只是张邦直毕竟不是王惟义,而扬子桥和瓜州渡口也不是庐州大营,庐州大营是孤立无援,但是健康的鞑子却随时可以从瓜州渡口回师扬子桥,如果扬子桥战事不利,鞑子也可以从瓜州渡口逃窜,但郭平的目标是要将淮北的鞑子一网打尽。

这还真需要从长计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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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范,听说昨天湾头镇附近闹得不轻,据说是鞑子现了老姜他们的行踪,追到湾头镇附近不知为何中了埋伏。”

“听说还死伤了不少人呢?”苗再成有气无力说道:“老子想不明白怎么就闹出一群伏兵来呢?看来老姜也够折腾了。”

“这些伏兵应该是湾头镇的黑杨了。”范友信沉思说道:“黑大人暴漏了身份,以后这支奇兵就失去了作用。”

苗再成却不是这样想,慷慨说道:“老黑表现还不错,看到老姜有难,自家人自然要帮忙,难道眼睁睁看着老姜被人欺负也不帮忙?”

范友信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共事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苗再成的xìng子他清楚得很呢,苗再成说得潇洒,自己不知道多想出去。

苗再成见范友信不说话,囔囔说道:“老范,你说鞑子现在也不攻城,李大人又不允许咱们出军,在这样下去,咱们不憋死也闷死啊。”

“老范,你倒是吭一声啊?”

范友信摇了摇头,道:“我说苗将军你急什么急?”

“我能不急吗?再这样下去,老苗我都快憋死了,能不急吗?咱们扬州也不是没人,虽说守军只有三万人不到,但是这半年来厢军、乡兵都是经过战火训练的家伙,这些人多少也可以拉出去凑凑数。”

“就算这帮子不敢出去,但是守住扬州可绝对没有问题啊?也不知道大人考虑什么?”

“当然是等均州军。”范友信看了看城外,鞑子大营不是什么时候已退出,此时扬州城外是一片不设防的野外。

均州军还没到,但是淮北的局势已改变,刚开始不可一世的鞑子,如今也龟缩在扬子桥和瓜州渡口。

“均州军是厉害,可毕竟才成军不到三年时间,恐怕,恐怕……”

苗再成倒不好说话,范友信是曾经配合张贵攻打襄樊,他对张贵倒是充满了信心,但对于这支新军,也是心中颇多疑惑。三年可以组建一支军队,但是三年并不意味可以组建一支精锐的军队。

范友信沉思片刻,说道:“均州军建军时间虽短,但是屡经战火,再说均州军无论军备还是饷银都比其他军士要高,士气甚隆。”

“在加上均州军训练有素,指挥有方,老苗可不要轻视。”

范友信刚说完,却看到苗再成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范友信转眼看去,只见一支骑兵奔驰而至,骑兵黑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却不知人数几何。

“咚、咚、咚。”jī烈的鼓声响起,震动了整个扬州城,就算当初董士选围攻扬州,也没有这样的气势。

骑兵奔跑带来的步伐声,城墙上的范友信竟然也可以清晰感到,转眼看去,只见一片光芒在骑兵身上泛起,盔甲明亮。

近了,近了。范友信不由捏紧了拳头,莫非是阿术从健康回师,但怎么也轮不到骑兵攻城,莫非是鞑子拼了命,也要取扬州。

“大、大人,李大人来了。”苗再成这才回过神,只见李庭芝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连忙说道:“大人莫要担忧,对方只是骑兵,成不了大事。”

李庭芝身边是6秀夫,皱着眉头看了一会,问道:“苗将军,你身上不是有千里眼吗?怎么不看一下。”

苗再成一愣,尴尬笑了笑,他看到这么多骑兵,早已惊讶之极,听了6秀夫的话,连忙从怀里掏出千里眼,范友信也反应过来。

两人同时传来一阵吃惊的声音,苗再成连忙把千里眼递给李庭芝,李庭芝皱了皱眉头,也不由惊讶叫了起来。

“来了,真的来了。”6秀夫举起千里镜看去,眼中出现了几面大旗,却是郭黑陈姜四个大字,骑兵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大人,正是郭大人。”6秀夫放下千里眼,笑道:“苗将军,下令开城门,迎接援兵。”

“开城门,援兵到。”随着苗再成的大嗓门,城门被彻底打开。

骑兵迅来到城门前,郭平、黑杨、陈大举、姜才四名大将齐齐下马,向着迎出来的李庭芝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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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平率领均州军、淮南军与黑杨、姜才会师湾头镇,然后四将前往扬州,与扬州守军汇合,至此扬州宋军兵力已远在张邦直之上。

健康的回信来得非常快,阿术大帅已率领骑兵南下丁家洲,准备与宋军精锐在丁家洲决一胜负,听说丞相与宋军的交锋已经打响,这也是董士选、吕文焕被迫迅南下的原因。

吕文焕来信,痛骂黑杨,说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老夫管教不严,黑杨之事任凭张将军处置,老夫断然不加任何干涉。

张邦直苦笑,如今还想处置黑杨,自己不被他处置已算很了不起了,黑杨才叫识时务者,如今宋军有均州军接近两万,淮南军三万,黑杨湾头镇守军忠义军三万,在加上扬州城内随时可以抽调出一到两万士兵,算下来将近十万之众。

兵力虽然和自己相差不远,但凭借自己想要守住扬子桥和瓜州渡口,恐怕不容易了。张邦直对自己没有信心,只因为均州军的名声太响了,当初均州军还没成气候已经在襄樊打响了名头,董文炳坚守正阳,均州军以少敌多也能杀得了董文炳。

自己若是不想步董文炳的后尘,最好的办法就像黑杨一样,但黑杨孤身一人,自己可有一大家

“张将军勿要惊慌,如今丞相与阿术大帅正在丁家洲围歼宋军精锐,待得丁家洲之战结束后,南方战事便可以定下来。”

“丞相届时南下临安,李庭芝哪里还有心攻打贵部?只要坚守一到两个月,必定有好消息,至于援兵,我想不用了吧?”

“收缩战线,死守扬子桥和瓜州渡口,这并不是一件很难之事,汉人不是说了吗?攻城之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我军兵力不足,则应该死守,宋军既没有十倍的兵力,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所以只能拼命寻找机会与贵部作战。”

“宋军只不过是乌合之众,还请张将军勿忘朝廷对我们的恩义,死守扬子桥,待得南方战事定下来,董某一定会师,与尔等一起剿灭宋军,为朝廷立大功。”

“董士选,只记得自己立功,如何战?如何守?”张宏骂道:“我说他子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均州军的厉害他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淮南军也是久经战火,仅均州军与淮南军的联军就足够我们受了,再加上黑杨这子也添,怎么守。”

“守不住还是要守啊。”张邦直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若是丢了淮北,咱们张家就完了。”

“大不了跟王惟义一样,降了宋军罢了。”张宏气哄哄说道。

“宏儿,”张邦直斥骂道:“这话不得,难道你忘记了济南的张家了吗?王惟义孤身一人,可咱们张家偌大一个家族,逃脱不得啊。”

“爹爹,那就唯有拼命了。”张宏站起来,大声道:“老子就不相信,均州军真是这么厉害,来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