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层层狙击(20)
作者:蝶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066

第五十章 层层狙击(20)

两万骑兵,三万淮南军jīng锐,三万忠义军,再加上两万扬州守军和接近三千地方军,这是郭平目前能够动员到的最大的兵力。

鞑子已经不允许他在淮北làng费太多时间,昨天南方终于传来准确的消息,丁家洲之战已经打响,他虽然不清楚张贵的情况,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于从xiǎo兵一直升到副都指挥使,指挥过最大兵力也只有不到三万人的郭平来说,这是一份沉重的负担,出于对大宋的负责和对李庭芝的信任,他坚决把指挥权jiāo到李庭芝手上。

“大人,末将心有余而力不足。”郭平认真说道:“十万大军,已超出末将能力范畴,出于对朝廷负责,对宋军负责,还请李大人体谅,亲自指挥大军。”

范友信偷偷看了一眼苗再成,早在郭平入城之前,李庭芝就说过扬州大军会从均州军指挥,均州军如今以郭平为尊,也就是接受郭平指挥。

当初苗再成还曾经反对,后来李庭芝把他痛骂了一顿,苗再成才委屈接收。看到郭平识相,苗再成连忙说道:“郭大人谦虚了,不过李大人为官贤,为将能,乃我大宋之栋梁,李大人能够指挥大军,乃是我大宋之荣幸,老苗我第一个赞成。”

李庭芝瞪了他一眼,道:“郭将军过谦了,郭将军之才老夫清楚得很,就连君实也多赞同,郭将军推搪之意,老夫可不能接受。”

“或许郭将军是怕这帮xiǎo子不听指挥?你给老夫放心,老夫管不了鞑子,难道还管不了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再不行,老夫就把他们关起来守扬州,扬州不也是需要人守吗?他们也好物以致用。”

众人冷汗直冒,李庭芝什么时候变得这样yīn暗啊,苗再成等人,等这一天不知道望得脖子都长了,李庭芝说这话实在是句句惊心啊。

苗再成连忙说道:“李大人年纪大了,还要为大宋劳累cào心,我等于心何忍?这等xiǎo事,倒不一定要劳烦大人,我们为将者应该多体谅统帅、多为统帅分担啊。”

“郭将军乃禁军出身,又长时间跟从在天纵奇才张大人身边,多与鞑子作战,深晓鞑子的脾xìng,有郭将军指挥大军作战,也是手到擒来之事。”

众人冷汗直掉,这苗再成为了出城,都成了拍马屁的高手了,不过想到苗再成也是一心为了朝廷,倒也不好笑话。

郭平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末将资历不足,当不得大军统领。”

这也是实话,朝廷出了一个张贵已是奇迹,再说张贵一路走来指挥的都是从义勇军发展起来的均州军,如今郭平需要指挥外军两淮jīng锐,就算是李庭芝等人不会反对,也难免下面的xiǎo兵会有什么想法。

想到这里,范友信拱手作揖道:“末将有一个想法。”

“李大人年纪大了,留守扬州为咱们巩固后防,这绝对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郭将军之才大伙也看在眼里。”

“不若李大人为正将,坐镇扬州,郭将军为副将,指挥大军围攻张邦直大军,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好你一个老范,两人都不得罪。”苗再成口无遮拦,笑道:“这法子再好不过了。”

郭平还想反对,李庭芝笑道:“老夫一大把年纪了,莫非郭将军还想折腾老夫不成?这事非你莫属,你不用担心,还是那句话,谁要是敢不听郭将军的命令,老夫断然不会轻饶他。”

郭平这才接受,众人表示了庆祝。

李庭芝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他也不干涉郭平和他们打成一片,还是苗再成这个烂嘴巴的家伙,问道:“如今我大军十万,兵力已在张邦直之上,出兵时机已到,还请郭大人下令。”

到了现在,郭平倒不客气,沉思了片刻说道:“张邦直手中虽还有兵力接近八万,但需防守扬子桥与瓜州渡口。”

“据探子回报,扬子桥如今兵力不到六万,瓜州渡口更是只有两万,但是瓜州渡口可以随时接应阿里海牙水师。”

“阿里海牙水师兵力将近二十万,当然不可能全部都支援瓜州渡口,再说如今阿里海牙停留在健康,协助鞑子攻击长江沿岸的城防,为丁家洲大战做准备。”

“但也不得不防,瓜州渡口乃淮北重要战略之地,鞑子不会看到瓜州渡口轻易落入我军手中,那么我军唯一的突破点就是扬子桥。”

郭平取来一副巨大的地图,道:“扬子桥原只是xiǎo城,但自从阿术以扬子桥为中心围困扬州以来,鞑子在扬子桥经营下了一番心机。”

“张邦直又是谨慎之人,自从接管扬州以来,更是对扬子桥进行了加固,所以我军要取扬子桥,恐怕不容易。”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郭平看到众人有些着急,连忙说道:“扬子桥原只是xiǎo城,几乎没有城池,虽有阿术经营扬子桥,又有张邦直加固,但城墙还是不能和扬州、庐州等相比。”

“依然是土罐子?”姜才对胡明伟使用火yào感到非常新奇,问道:“老夫记得在襄樊时张贵就用过这个办法,如今不知道还行不行。”

“老将军英明,”郭平赞扬道:“炸开鞑子的城池,这倒是一件xiǎo事,郭某考虑的是炸开城墙后如何和张邦直决战。”

“鞑子毕竟经营扬子桥半年有余,地理位置也比我们熟悉,若是强攻,恐怕将士会伤亡不少,但若是用计,张邦直为人稳重,又对我军颇有防备,恐怕也不容易。”

“再者张邦直身边还有不少骑兵,就算我们攻入扬子桥,也不得不防他骑兵袭击我们步卒,造成巨大伤亡。”

众人除了佩服郭平考虑周全之外,也想不到具体的方法。苗再成是一个直爽的汉子,有什么就说什么,抱拳说道:“郭将军考虑周全,老苗佩服。”

郭平摇了摇头,道:“瓜州渡口与扬子桥之间有一处高地,为防止瓜州渡口的援兵、甚至还有阿里海牙和鞑子的援兵,故应该在此设防。”

“淮南军善守,大举你率领淮南军两万人,既要挡住可能来自瓜州的援兵,还要挡住扬子桥准备逃亡的可能。”

陈大举心中反对,但想了一下发现这个安排恐怕是最好,淮南三万大军刚历经生死,他们远道而来,自然心中有所挂念,哪里会用心尽力?

而黑杨的忠义军,重新归顺大宋,yù立新功,自然会拼命,扬州守军就更不用说了,鞑子围困扬州半年,城内守军死伤无数,留在城外的百姓也成了鞑子的刀下鬼,他们和鞑子有深仇大恨,也自然会拼命。

至于大旗率领的地方军,三五千人不顶用,剩下的自然就只有自己率领的淮南军了。

“末将遵命。”陈大举大声说道:“一定拦住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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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邦直看着扬子桥城外密密麻麻的宋军,只有苦笑,当初董士选率领山东各路诸侯南下之时,可曾会想到这样的结果。

张宏已连夜赶回瓜州渡口,这个比自己还厉害的儿子,已经是张家最后的希望,他不知道张家究竟能够生存到哪一天,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活下去。

宋军来势汹汹,仅一个早上就已经扫平了扬子桥四周留守的瞭望塔和探子,如今扬子桥已成为了以前的扬州,四面都是宋军的身影。

“老将军请不要担心,宋军刚到,还没有做好准备,断然不会贸然攻城。”其中一员副将劝道:“老将军还不如稍作休息,等宋军攻城也不迟。”

“稍作休息。”张邦直摇了摇头,问道:“如今兄弟们的情绪怎样?一切是否准备妥当。”

副将点头,道:“老将军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兄弟们的士气很高,知道宋军前来送死,眼看功劳就在眼前,大伙都高兴得很。”

鞑子以杀人为荣,山东落入鞑子手中十数年,早已成了半个méng古人,他们的地位比汉军要高,无论武器还是训练都比汉军要好,也难怪他们叫嚣得厉害。

董士选南下,把他们留在扬州已让他们觉得是一大耻辱,如今连宋军也敢找他们麻烦,你说他们能不生气吗?

“如此甚好。”张邦直捋了捋苍白的胡子,他发誓回到山东之后,再也不愿意南下,对他这么大年纪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件煎熬。

“咦?”其中一个副将突然吃惊的看着远方,惊讶说道:“老将军,老将军,宋军已经摆好进攻的姿势。”

张邦直顺着副将看去,只见宋军骑兵在往返慢慢奔腾,他知道这是骑兵准备进攻前的准备,奇怪的看着四周动也不动的步兵,疑huò说道:“莫非宋军想借助骑兵攻城?”

“擂鼓,让兄弟们准备好。”

“咚”“咚”“咚”,鼓声响彻了天空,扬子桥的méng古汉军也绷紧了神经,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件大功劳,但这也是一场剧烈的战斗,以前都只是他们去攻打别人,如今自己却窝在城内,等宋军送上mén。

然而,擂鼓响了将近半个时辰,宋军骑兵依然是悠闲的往返走动,依然看不出进攻的意思,而四周的步兵,也没有任何变化。

张邦直越发紧张,他虽一早有了准备,知道均州军向来计谋多端,看到宋军这样,更加紧张,即使他为人再稳重,经验再丰富,面对恶名在外的均州军,他依然是提不起任何信心。

副将连忙说道:“老将军,宋军可能只是在调整而已,大人不必理会。”

张邦直点了点头,但却连城墙也不敢下了。

到了日中时分,扬子桥城内将士没有用早饭的习惯,他们正想开饭,然而宋军骑兵突然向城内靠近了不少。

擂鼓声只好继续响起,城内的méng古汉军自然来不及吃饭,等他们气喘吁吁来到既定位置,除了漫长的等待之外只有漫长的等待。

又过了半个时辰,城内的méng古汉军在漫长的等待之中已开始饿肚子,张邦直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他看着城外的宋军走来走去,心中一股怒气憋得自己快喘不过来。

“老将军,不如让末将率领骑兵出城冲他一阵。”其中一个副将实在忍不住,大声说道:“末将有信心。”

张邦直沉思了片刻,却摇了摇头,道:“还不到时候。”

什么才是时候,副将不知道,张邦直也不知道。城外的宋军骑兵像是拥有无限的jīng力,他们不停的制造各种姿势和态度,张邦直熟读兵书,知道这是疲兵之策,但是他没有办法,只好让守军分开两批,轮流去吃饭,有些紧要的位置,就只能让火头把饭菜送到城墙。

如此折腾一直到日落,夕阳散发出无尽的柔和的光芒,张邦直中算是歇了一口气,他一整天下来也没吃过什么,身体早已抵挡不住疲倦。

正当张邦直放心准备走下城墙之时,瞭望塔上的哨兵响起了急促的鼓声,张邦直连忙望去,只见远处一道骑兵的影子落入眼帘。

远处的骑兵开始加速,渐渐在城外惊起了一道尘埃。

“难道宋军还能飞进扬子桥不成。”张邦直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道滚滚灰尘,眼看这些迅速奔跑的骑兵越来越近,张邦直突然感到一阵害怕。

一个巨大的“郭”字,迎风飘扬。

突然间,一阵连环的惊雷声响起,张邦直一个站立不稳,竟然摔倒地上,等他慌luàn的爬起来,只见东西两面的城墙在爆炸声中如瘫倒,然后像四周飞散开去。

要知道这些临时修葺的城墙只是用泥土加固,此刻在巨大的爆炸冲击下,重新化为泥土。

夕阳西下,此刻的朝霞,变得无比的金黄,映照着那一股浓烟,仿佛变成了人间的地狱,在浓烟还没彻底散开之前,骑兵已经不期而至,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支标枪,这支标枪在攻入扬子桥的瞬间飞了出去,把那些准备阻拦宋军的méng古汉军来一个dòng。

他们手中都拿着一个皮囊子,骑兵的速度很快,在扬子桥城内四散分开,他们手中都拿着一个皮囊子,他们看到军营、粮库、军备库、甚至是百姓的地方,都会把手中的皮囊子引燃,然而扔过去让这些地方变成一个火海。

méng古汉军迅速反应过来,然而宋军的骑兵的目标并不是他们,等最后一名骑兵离开扬子桥,扬子桥东面的浓烟才散开。

迅速、凶狠和毒辣。张邦直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城内浓烟弥漫,汉军luàn成一团,一些军营、武备和粮库都在这一次袭击中变成废墟。

“大、大人。”张邦直一整天担惊受怕,再加上没有吃过东西,眼前一黑竟然晕倒过去。

张邦直满以为整个世界都会变得安静下来,然而还没有入睡,一阵接着一阵的急促的鼓声再次把张邦直吵醒,张邦直艰难的睁开眼睛,只见身边两个亲兵着急的看着自己,看到张邦直醒过来,慌忙说道:“大人,宋军疯了,入夜以来没有停过鼓声,大伙都在城墙之上防备。”

“这是宋军的疲兵之法。”张邦直缓缓的闭上眼睛,突然问道:“你们知道白天,宋军什么时候把火yào埋到城墙之下。”

两名亲兵怎么会知道,自然摇了摇头。

艰难的一个晚上终于熬了过去,张邦直双眼下陷,须发一下子白了不少,他命令其中一个副将率领部下仔细巡视城墙每一个地方,然而却找不到任何痕迹。

而今天宋军和昨天的又不一样,在扬子桥四周形成了一道新的防线,以拒马基石,盾牌为墙,牢牢的把扬子桥围困起来。

一直闹到清晨的宋军,不知道受了什么刺jī,此刻继续闹起来。

张邦直也只好吩咐将士加强警惕,若是看到宋军骑兵出现在哪个方向,城内就往哪个方向派出骑兵,万一城墙再次被宋军爆炸,也好把宋军堵住在外。

“昨天宋军是如何埋下火yào,炸碎城墙。”张邦直再次问道。

然而这些将士很多都是山东诸侯的家兵,董士选的董家军早已南下,只剩下这些和宋军没有jiāo手的家兵,就连张邦直也不知道,他们又怎么能够想得出。

众人摇了摇头,其中一个副将大声说道:“老将军,留在城内也是等死,不如咱们杀出去,也好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

张邦直心中还有一丝希望,摇了摇头,道:“你看宋军已做好万全准备,恐怕就是要等咱们中计呢?只要我军加强防备,肯定不会让对方得逞。”

然而,张邦直话刚说完,扬子桥城外四面八方出现了数不尽的骑兵,城内的守军惊慌失措luàn成一团,一阵爆炸声响起,还是东西两段城墙,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新的城墙再次变成了废墟。

“杀!杀!杀光他们。”愤怒的张邦直,高举长刀,大声嘶喊。

这是一场上天早已注定要失败的战争,但是张邦直还是举起了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