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顿,法正嘿嘿笑道:“若要袁绍出兵,只须袁隗一家死在董卓手上即可!”
看着法正自得满满的神情,刘封心底不由的微微一震,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别看法正眼下只是乳臭小儿一个,心狠手辣的本事却是半点也不输于人!
法正也在细细的观察着刘封,见刘封虽是默然不语,却也似并无多少诧异,也便不再多话,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旁若无人的自已开饮了起来。
看来法正为找刘封也费了不少波折,刘封察言观色,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下去,当即令人给他弄来酒食,招呼法正好好享用,一边转了个话题。法正心领神会,也不多言,他虽年纪不大,却是名门之后,学识渊博异常,行事见解亦是不拘于常法,为人也甚是洒脱豪迈,更有一股年少锐气,纵是在刘封面前也绝无半分拘束的感觉。刘封一方面也是刻意结交,另一方面更为法正的才识所叹服,一时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言语甚是投机。
不知不觉间,日渐西斜,案上酒肉换了一盏又一盏,饶是刘封海量,也已有了微薰的感觉,其间更是更衣了数次,法正对刘封呼辞,已从“侯爷”变为“承泽”了。
法正突的微微一叹,停下手中酒杯,定定的看着刘封,道:“承泽不要相瞒,你可是觉得正现在只会空口白话,说来说去总说不到重点上去?”
刘封笑道:“孝直说哪里话,我也不瞒你,你方才说了这些道理,我也都省得,也曾与诸将一一商议过了。只是,若如孝直所言那般,袁绍也因为袁隗被害而一怒兴兵,全力伐董,董卓固然再无力因守京师,而我父子进京救驾也必然再无碍阻。只是袁绍家世显赫,更有海内清名……”
正说话间,帐门突的“嘭”了一声撩开,一个精壮的身影闯了进来:
“少主,城下有个自称叫李儒的从董卓军中出来,声称带有主公的消息要面见少主!”
刘封还没说完,一个健壮的少年闯了进来,看也不看法正一眼,急冲冲的向刘封嚷道。法正却已差不多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了,不过见了此人公然不报就闯了进来,还是大为不悦,只是毕竟初来卓到,不好多说什么,便也不理,只微微皱眉,瞥了来报信的这少年一眼,再看刘封对这等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人自称是李儒?”刘封微微有些惊讶。
“正是李儒!”那少年大把抹了抹脸上热汗,瞥了自若饮酒了法正,似乎对这人不怎么看得对眼。
刘封并不急着起身,向法正笑道:“孝直,与我同去会一会这一位李儒罢?”
“敢不从命!”法正起身笑道,“承泽以前可认识此人?”
刘封摇了摇头:“此人似乎是董卓的女婿,我也只闻其名,人却没见过,据闻这人才识甚高,广有谋略,董卓倚之为‘智囊’,更为西凉军诸将所折服!”
法正大惊:“为何正从来便听说过董卓军中有这么一号人?”随即大是耸容,董卓自入洛以来,虽则擅自废立手握权柄,上至皇帝下百官黎庶,生杀予夺只在他的一念之间,其从凉州带来的亲信将吏却位不过将校,并无身处显位的,若不是连着与关东义军几番大战,整个西凉军系统除了董卓,便只有那个杀父背主的吕布在人前露过一把脸,其余了,差不多可以直接用“董卓手下将吏”几个字代替了。
刘封看着法正疑惑,便道:“董卓的儿子几年前在凉州讨贼中战死,其膝下便只有几孙子,他的两个弟弟都不中用,能倚为左右手的,便是他的两个女婿,其中牛辅为他统兵,虽非大才,倒也称职。相较之下,李儒不为人所知,却更可怕!盖因这人一向低调行事,其妻董氏又早逝,我也是多方着手,这才听说了他的一些事。据我所知,这人腹中才学不下良平!”
法正大震,想不到这个李儒竟能得刘封如此高的评价,却又有些疑惑的道:“承泽,若如你这般说,这李儒这一次又是为何要冒冒然的浮出水面来?”
微一沉吟,又道:“看来这李儒,这一次是有大阴谋来着,又事关主公……”
刘封点了点头,这事他也纳闷,大迈步向外走去。
李儒轻骑纶巾,夕阳晚照之下,更有几分飘然之势,他身边只带着一个胡人骑奴,浅笑吟吟,只自好整以暇的看着城头“刘”字大旗。
刘封赶到城头时,张飞也正好到了这里,刘封也不急着下去见李儒,招呼法正向张飞笑道:“三叔,这人是扶风法正,法孝直,才略见闻,正是侄儿的良伴。”
刘封大军在京畿征战竟月,张飞的勇武已是广为人知了,兼之他又是刘备的义弟,地位超然,法正连忙躬身向他施礼。张飞罢了罢手,笑着与法正略谈了几句,一同走向了城头。
李儒正抬头看刘封,纵马向前几步,马上一揖,大笑道:“朱虚侯别来无痒,下官李儒见过朱虚侯!见过三将军!”
“小子,若不是两军交战不斩使,老张早把你狗头拧下了做夜壶了!少要啰嗦,有屁快放!”对董卓的人,张飞哪有好感,也不与他客套,高声斥道。
“三将军倒是心急的。”李儒半点也不将张飞的喝斥放在眼里,向着刘封笑道,看来他此行的目的,便只在刘封了。
刘封也捉摸不定李儒打了什么心思,也笑道:“文优公大礼,刘封如何敢受,弟兄们不识礼数,竟将文优公拒之门外,刘封这便打开城门,引文优公少饮两杯水酒,一应杂事,再谈不迟!”
“不忙!”李儒笑道,“刚接到洛阳来报,牛将军已然奉令撤军,李儒已是多有耽误了,今来只是有件与朱虚侯有重大关连之事,念着与朱虚侯一场故旧,特来相告!”
“如此,还请文优公少待,刘封这便出来!”刘封在城头拱了拱手,放下一脸疑惑的众人,下令打开城门,也不令人跟着,便要出去一会李儒。
法正微一沉吟,便也要了一匹马跟了出来。不多时,一前一后两人来到城下,李儒也不急着走,看着刘封素服无备,身上连把佩剑都没有,而身后的法正更是一个文弱少年,奇道:“朱虚侯身系冀并两州之重,更是先帝倚重的宗室千里驹,怎么如此轻骑无备,竟不怕李儒使诈不成?”
刘封顺着李儒的目光望向了他身后那名胡人骑奴,身高过丈,倒也是一员猛将,笑道:“文优公信得过刘封,轻骑来访,刘封又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儒哈哈大笑,道:“朱虚侯太抬举李儒了,恨当日在洛阳时,没劝太师留住朱虚侯,竟成今日之患,若是可以,以李儒一命换得朱虚侯一命,也是值得的!”
“自然值得,只是先生怕是舍不得了!”法正看着两人打哈哈,接口笑道。
李儒向法正躬身一揖,笑向刘封道:“这位是?”
“扶风法正,法孝直,刘封的损友,不太会说话,文优公莫怪。”刘封摇了摇头,李儒的礼数倒是周全得很,“方才听文优公言太师下令回师,岂不知眼正草长风劲,正是会猎良机,太师却又因何令文优公班师回朝了?”
听着刘封“会猎”的隐喻,李儒大笑,随即略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道:“袁绍悖逆,以致京师涂炭,其实,非但太师下令牛将军撤军,只怕,朱虚侯也该回师并州了!”
“哦?”刘封扬了扬眉毛,来了:“这又是为何?”
李儒静静的与刘封对视许久,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道:“朱虚侯是当今的还不知道令尊事?亦或者,是在强做镇定?”
圈套!
刘封在心中先给自己又提了个醒,“文优公请直言就是了。”他虽然还算不上一个久经考验的老狐狸,却也不是那种实实在在的少年人,依然十分警惕的淡淡道,仿佛再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般。
李儒却先不说话了,双目灼灼,只定定的看着刘封,仿佛要从他眸中瞧中所有底细来一般,又看了背后法正一眼,却也没从法正身上瞧出什么,哈哈大笑道:“如此,怕是李儒多心了!”
“咦?”刘封微微皱眉,疑惑的看着李儒,这小子,搞什么神神鬼鬼!
“既是多心,那不说也罢了!”极目看向已然放下帅旗的西凉军大寨,法正撇了撇嘴道。刘封暗笑,这小子,合我心思!
李儒似着有些失望,道:“李儒也不是喜欢枉作小人,只是眼下我方要退军,希望能与幽冀大军免了干戈,若朱虚侯能应承了在下,三日之内,朱虚侯便会明白在下的意思!”
“若是董太师能奉还陛下,远离京师,何止幽冀军,我大汉便再无干戈之苦了。”虽是嘴上说得不在乎,刘封的心头却没来由的一突,眼中闪过的慌乱却自掩饰不住,隐隐约约觉得,李儒带来的是一个坏消息,毕竟事关自己父亲,关心则乱,竟难持住灵台清明。
虽然刘封对父亲的公关能力很有些自信,不过眼下他自领一军在京畿征战,父亲却身处于那个对自己极不顺眼的袁绍军中,要他心中没有顾忌担忧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也仅限于担心父亲受到袁绍的非难罢了,并不虞父亲的人身安全,毕竟袁绍身出名门,别的没有,风度还是不缺的。
“哈哈哈!”李儒突然大笑了起来,有些嘲讽的看着刘封,一字一顿的道:“朱虚侯可知,你的父亲,并州刺使玄德公,两天前,已为袁绍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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