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刘封脸上戏谑的神情,腰间那把古朴的长剑悠悠晃晃,好似着就要脱鞘而出斩向自己一般,韩暹六神无主,站也不是跪倒也不是,汗水和着额上鲜血顺着眼眶往下淌,偏着还一双惊悸的眼睛,说不出诡异。
刘封笑了笑,道:“外面的那些弟兄,你怎么与他们解释?若是你冒然失踪了,只怕他们不会答应了。”
韩暹这才猛的醒悟过来,急切的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公子,我这便出去,将这一切与弟兄都说明了,让他们安心的留在这里,早先我斥退的那些人,也没走远,我可以去追回来,最迟明天,我就将众弟兄们的的家小都接来!”
像这种无间道的计划,自然不能谋划于众,事实上韩暹所恃的,也正是这次带来的人都是追随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会依自己命令归顺刘封,也必会依自己号令再次反水。韩暹本来带过来了五千余人,因第一次见到刘封时遭到了为难,不少人不明底细,对投奔刘封不再抱有希望,一意劝说韩暹离开,韩暹自然不能答应,转念一想,便转而劝退了这些“动摇者”,将他们留在了城外,交由信得过的人统领,并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他。只等自己一声号令,以期作里应外合之势。
谁料百密一疏的是,刘封一看韩暹带来了只有丁壮而没有妇孺,便即知道了韩暹这不过是在诈降,老实不客气的笑纳了韩暹带来了另一半人,再私底下将韩暹敲打一番。本来若是韩暹清醒的话,应该会一下子就想明白刘封的盘算,显然刘封也是很需要他的这一支力量,这才会在私底下敲打自己,还一再的给他投靠自己的机会。不过此时的韩暹一看自己每走一路都在别人的算计中,早已给吓破了胆了,哪还能想得那么多周全的,眼下只想着刘封能早点放过了自己,早点脱了这种无所适从的恐惧早安生。
岂料刘封听了韩暹这话,却摇了摇头再次止住了他:“这种事,倒不必与什么都说得清楚了,你知,我知即可!”顿了顿,看着韩暹一时还有些不明白的样子,刘封拍了拍他肩头将他扶了起来,相引着在一旁坐下,轻笑道:“若是你将什么都跟弟兄们都说明白了,他们会如何看你?以你的反覆无定,你以为你的弟兄们还会再如往日那般,信你敬你?别人又怎么看你呢”
“这?”韩暹一怔,愕然定住,他也是聪明人,其实刘封下面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韩暹一旦将他与杨奉的算计公之于众,所有人都会明白一件事实,那就是是韩暹背弃了杨奉,而且是在刘封的威逼下这么做的。且不说反覆无定这样的定语,光是贪生怕死背信弃义这几个字,就足够他韩暹这一生再别想在人前抬起头来了。
看着韩暹双目游离,刘封点了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倒是可以省了许多解释,道:“所以呢,跟他们明言的话就就不必说了,你便就直接与他们说你只要回去接应家小,再到城外将那些人都带上,至于你带进城来的这些人,你只让他们在这里安心等着就行了。
至于你与杨奉的计较,我只当着不知道,你也只当着没有这回事,若是杨奉羞恼成怒再要挟迫你,你也不必与他多做纠缠,接回你的老母妻儿便可!日后,你的弟兄们自然会明白,你是给他们指了条康庄大道,今日他们纵是小有不满,日后也会随风飘散的。”
“是。”韩暹一会从云天之上堕入九地深渊,饶是他奸滑似鬼,心如电转,亦不由的心生感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刘封竟然还会这般的照顾自己的面子,替自己指出一条明路出来,这才是真正值得投效的主子,相比于袁绍因杨奉没能将刘封留在洛阳便拒不相见,高下何止万分!
也只有当刘封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韩暹才真正觉得,刘封是真心替自己弟兄做打算的人,也是正式了接纳了自己,慨声道:“公子请放心,韩暹这一去必不辱命!”想了想,又小心的看了刘封一眼,道,“公子,李乐与我,属下关系一向最好,若是属下走了,依李乐的莽撞性子,必然再难容于杨奉,若是公子应允,属下,属下这便替公子将他一同招来?”
刘封罢了罢手,笑道:“李乐的事,急不得,你这趟回去,最好不要与李乐私下交谈,只要你能将老母妻儿平安接来,李乐就会明白他该怎么做。若是你连李乐也一并引了过来,杨奉必然会以为你二人合伙排斥他,以他的疑心,只怕会先下手为难你二人了!”
打一棒给个甜枣,既然存心要收服韩暹,自然不能得替人家考虑了,韩暹大是感动,慨声应了声“是”,向刘封拱手做别,也不包扎额上的伤口,退出了帐外。宴明等人正在操练他那些毫无军伍的盗匪属下们,昨日徐晃找来了那十几个盗匪头领也在一旁指指点点,却多存了是笑话的心思。
韩暹有些尴尬看了他的前部属们一眼,也不多话,叫了几个自己的亲卫,转身离去,留下一地面面相觑的人。
处理了韩暹的事,刘封伸了伸懒腰,大大喇喇的倒在自己榻上,一手偷偷的被裘下面摸出一只酒葫芦来,却是轻飘飘的没有半点手感,打开一看,里头竟是空空如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必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左慈老头干的好事!昨日来蹭了一顿饭后,老头又不知闪到哪里去了,有时候刘封也不免的自我解嘲,若是这老头是别方势力派来对付自己的,依自己给他在营中任意走动的权力,怕自己早就小命不保了。
隐约中,帐外军令吆喝声再又响起,稀稀落落的,也不显几分力气,惹得宴明粗大的嗓门一顿子喝骂。唉,贼就是贼,要为成兵还得很长的一段路走呢。
其实,若是能连李乐一并收伏了,其实刘封也是求之不得的,只要养得起,谁也不会嫌自己的手下人太多了。至于杨奉,自己还要拿他当反面典型呢,便是杨奉低得下头来归顺自己,自己也不会接纳了他,正好让李乐与他起磕碰去。
帘子被人挑开,徐庶轻笑着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卷帛纸,递到刘封面前。
刘封诧异的看了徐庶一眼,一手枕头,“唰”了一声摊开帛纸一看,竟是王匡的来使,也不知他犯了哪门子抽,来信指责刘封擅入洛阳,抢夺自己城池,要刘封迅速离开,否则必将上报盟主,召令天下英雄共同讨伐并州!
上好的帛纸,可就是这些字写得有点难看了,看样子应该就是王匡自己的手笔了。刘封笑了笑,看着徐庶道:“就这些废话,还有什么别的?”
“还有个叫司马朗的信使,请与你相见。”徐庶轻笑道。
“司马朗?”刘封一怔,腰杆一挺直了身子坐了起来。
徐庶有些奇怪,讶然道:“怎么,这人你认识?”
“河内司马家的,其父司马防曾为京兆尹,素有清名,也是河内有数的高门世家了,世吏二千石的。”刘封蹙着眉淡淡的道。事实上,他之所以会注意到河内司马氏这一族的原因,却是因为司马朗那个还在少年的二弟,司马懿!
徐庶有些疑惑,看刘封的样子像是挺在意这个司马家的,又似乎对这个对司马朗不怎么放在心上,迟疑的道:“依王匡的能力家世,要得司马朗这样的世家子弟相助,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会不是袁绍的主使?”
刘封也有些疑惑,历史上司马懿可是连曹操的召辟都还故做矜持的半推半就了,司马朗怎么可能这就投入王匡这个连洛阳四郡都管不好的废物帐下?
摇了摇头,道:“且不管他,我们去会会这个司马朗罢!”
司马朗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心中却满是纪结,仔细思量着自己这一次为王匡充当信使,可能会给司马家带来了影响。早先司马朗也不曾见过刘封,初入弋阳城时,见了接见自己的徐庶,一身灰布衣衫,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虽然年纪比自己想象中大了些,他还只当就是那传说一向不好华服美衣裳的刘封,差点闹出了笑话。
“司马公子,请恕刘封来迟了!”刘封朗声大笑,与徐庶携手走了进来。
司马朗慌忙起身,向刘封躬身一揖:“河内司马朗拜见朱虚侯!”
“岂敢岂敢,刘封一介稚子,不敢当司马公子如此大礼!”刘封连连谦让,心中却疑惑不已,这位司马公子,既然充当王匡的信使,怎么却又不当自己是王匡的人?
分宾主落座,刘封轻笑道:“刘封远在并州,听闻洛阳四郡遭了蝗灾,颗粒无收,心忧四郡百姓生计无着,从并州运了粮草过来,正要送与王太守,却不知太守因何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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