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阴翳的脸上慢慢的绽起了一朵诡异的笑容,这让他那酷肖袁绍的一张俊脸夸张的扭曲的起来,点缀着一对满是血丝的红眸子,挤挤的堂屋里,落针可闻。
从袁谭的这一张脸看,没有人怀疑他是袁绍的种,然而袁谭非袁氏之子的传闻,却日甚一日,几乎成了冀州市井的一致论调了。
袁谭没有去理会这些无聊传闻,袁绍的一封封亲笔信,冀州诸文武,自审配,文丑,麴义,荀谌以下,甚至逢纪沮授诸辈,或是揽表大哭,或是不发一言,安守本职,承认了袁谭为袁氏之主的事实,助他牧守冀州。远在扬州的叔父袁术还没有消息,不过袁遗高干等人也都承认了袁谭执掌冀州的事实。
期望中的刘封并没有应约而来,仿佛对冀州这块肥肉完全不感兴趣的一般,老老实实的在晋阳做他的孝子,避门读书,却从长安发来了一纸凑辞严厉的檄文,严厉斥责袁谭这种背父作乱的行为,并号令冀州群贤,锁拿袁谭送往长安,明正典刑!
朝廷新任命的冀州刺使,却是杨彪!
袁绍袁术的妹夫,袁谭的姑父。同时,兖州牧曹操,也以解救袁绍、讨伐袁氏孽子的名义,发兵邺城,一路风平,直抵邺城,抢冀州来了。
主上不说话,下面的人也都哑了一般,眼观鼻耳观心,一个个泥塑了一般,枯坐不语。
袁谭的笑容更盛了,沙哑的嗓音微微一顿:“诸公,是没有办法了?”
近前的几人,不觉都缩了缩脖子,袁谭的目光一,正扫过下首第一人的辛评,略一顿,又转到沮授身上去了。当年晋阳大败,沮授被袁绍所囚,几乎就给砍了,后来倒是给放了出来,却不再信任了,一直闲养着。
沮授却仿佛没事人一般,枯木着一张脸,并不言语。
“主公,曹公与我一向交好,又是老主上一手提拔,若是老主上发书一纸,说明真相,曹公当会退兵!”辛评有些犹豫,双眸闪烁,断断续续的道。
袁谭脸上却挂满了嘲讽之色,苍白无血色的一只手轻轻的抚着玉如意,垂下眼睑来,细细把玩着,嘿嘿笑道:“什么真相?是袁谭囚父杀母,还是袁谭非袁氏之子?”
辛评心口一突,张了张口,却只是黯然的低下头来,再不敢接话。
“罢了!”袁谭也不为己甚,缓缓的站了起来,凝视着幽幽长空,“让许攸回去吧,高览,文丑!”
“末将在!”
高览文丑应声出列,沉声应道。高览默无表情,文丑却是满脸的阴沉。
袁谭淡淡一笑:“整军,随我出城。”说罢,押了挥手,自大踏步的迈了出去。身后,沮授站了起来:“主公,授愿出使兖州军营,与曹操陈明利害,教他退兵!”
众人目光一瞬,齐齐转向了沮授。
袁谭微微一顿,停下了步子来,展颜一笑:“不必了,你也随我出城吧!”
……
城高池深,细雨纷飞,城头上的“袁”字大旗早已湿透了,紧紧的裹着旗竿,瑟瑟发抖,一排横开齐整的城剁口上,三三两两的袁军士兵交头结耳,浑没个整形。
“若是本初在,守城之将当斩!”曹操拈须轻轻的一叹,几年前讨董联盟的时候,袁氏盔明甲亮,军容冠于关东,短短几年,却成了这副模样。
城门“依呀”的一声打开,吊桥缓缓的放下,郭嘉“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许公回来了,呵呵,看来不辱使命呢!”
曹操亦是莞尔一笑,一个髡发赤身的男子骑在一匹无鞍的马上,满脸羞愤,以手掩目,向这边赶来。
“快,给子远备衣,暖酒!”很快的收起笑容,曹操纵马迎上,向后吩咐着。
许攸羞愧欲绝,他本是袁氏之臣,经营长安没有着落,总算拐了吕布离开,却没有回冀州而投了曹操,在冀州那边,已是叛臣。不过当日曹操依附于袁绍,找辞推理,给袁绍摆了一大堆理由事实,便将这事略了过去了。本来这一次明摆着趁火打劫来抢袁氏的地盘,许攸是不想来的,又不甘心错过这个建功立业争资本的机会,又厚着脸皮过来了,待杀到邺城下,郭嘉一激,他便进城打探消息去了,哪想袁谭根本人都不见,却使人羞辱了他一番,又给送了回来。
也是许攸皮骨坚实,换了旁人,早一头撞死邺城下了。
眼见曹操撞来,许攸脸上羞愤之色更甚,还沾满了碎发的脸涨得通红,恨恨的别过头去——今日之辱,你曹阿瞒也有份!
“子远,操之错也,竟让子远受此奇耻大辱!”曹操却不知许攸的心事,一脸的痛心赶到许攸面前,翻身下马拉住了许攸的马缰,一手飞快的解下战袍,垫起脚尖亲手与许攸覆上,一脸恳切的道:“子远放心,我必为你报此仇!”
许攸深吸了一口气,将曹操的战袍拉起遮住羞处,红涨的脸一言不发,眼睛却闭了起来,只是眼皮急速的战抖着,仿佛着就要跳脱出那满腔的愤怒一般。
后面,袁谭领着一队缓缓的逼了过来。
曹操微生眯起了眼睛,今日的袁谭,已非当日之无知小儿了!
“曹操,别来无恙!”在曹操百步外停了下来,袁谭儒服高冠,好整以暇的微微一笑。
夏侯惇勃然大怒,纵马挺枪而出:“袁谭小儿,竟敢对我家主公无礼,可识得我夏侯惇!”
“匹夫安敢放肆!”高览大怒正要迎出,袁谭罢了罢手,自己打着马出来,脸上还带微微笑意,目光越过夏侯惇,“曹操,过来说话!”
“哈哈哈!”曹操朗声大笑,也不上马,信步走了上来,“贤侄,别来无恙,本初还好?”
“算了,曹操!”袁谭嘿嘿冷笑,微微弯起的双眸厉光一闪,“少来玩虚的,我,你也见着了,是战,是和,一言而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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