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已然有些残破的油布衣,孙策凝视着雾雨浓烟,微微的有些失神,几点冰凉的雨滴飘在他那坚毅的脸上,缓缓的渗了进去。快马轻蹄匆匆的一瞥,那少女的美丽俏影早已模糊远去了,然而那一刻的悸动,却牢牢的在孙策的心中定了格。
微微皱了皱眉,一个彪悍的小校急冲冲的赶来,肃然一揖:“孙将军,主公请你进来!”
孙策轻点了点头,将方才的游思从心里遂出,整了整衣襟,大踏步的走进去。莺莺燕燕,丝竹觥筹,轻盈的少女带着妩媚的微笑,卖力的扭动着如柳的纤腰,文士武将如痴如醉,酒已半酣。孙策直忽忽的闯入,高昂的酒宴恍然一收,又在丝竹声乐中团团圈去。孙策高挺的身躯立在那里,大声道:“末将孙策前来候命,请主公示下!”
“哈哈哈,孤的孙郎来了!”袁术抚掌大笑,纵舞的少女缓缓收势,谦卑的伏首施礼,款款而退。袁术倚着软靠半敞着怀,清冽的美酒溢满的油光的黑浓胡子,看着孙策进来,满眼堆欢,招着手大喜笑道:“来来,孙郎,坐到孤的身边来!”
“末将不敢!”孙策木然不动,躬身与袁术施礼,“末将来迟,请主公勿怪!”
“不怪不怪,哈哈!”袁术畅声大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孤与文台情若兄弟,你呀你,尽会与孤客气生疏,坏了孤的好心情!”
孙策依然伏首不动,对袁术的指责却不放在心上,凝声道:“不知主公召策,有何差遣?”
袁术帐下,能这般不卖他面子的,也只有这个孙策孙伯符了,然而袁术却丝毫不恼,哈哈大笑:“孙郎,你便不能陪孤好好耍上一耍,待得宴饮过后,再与你说事吗?”
“末将不敢扰了主公,策请告退!”孙策伏首施礼,便要退去。
袁术大是苦笑:“好了好了,孤怕了你了!”说罢招了招手,有些意兴阑珊的朝下首的一个文士呶了呶嘴,“阎象,这事,你来说。”
“是。”阎象恭恭敬敬的应了声,缓缓站了起来,“孙将军,曹操犯上,侵凌冀州,主公不日将提兵北上,着你领本部人马为先锋,直取曹操老巢!”
“策何时起程?”孙策不动声色的问道。
阎象也似着极是习惯他的这般作为,并不以为忤,道:“孙将军一应所需军资象已备妥,孙将军何时准备好了,便可起程。”
“如此,末将便去准备了!”孙策点头,再与袁术躬身施礼,也不待袁术答应,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主公,这个孙策,目中无人!”目视着孙策的背影消逝,沉寂中的人突然有个大嗓音愤愤不平的道,末了,却不忘了偷眼瞧一下居中的袁术。袁术却仿佛没听见了一般,歪着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到了嘴边,满意的打了个嗝,又复停了下来,“阎象,你说,贩履小儿他在想什么呢?”
阎象忙欠身施礼,略一沉默,正色道:“主公,刘表在荆州其势已成,我军实在不宜……”
袁术不耐烦的罢了罢手:“孤意已决,不必啰嗦!”
阎象脸色一黯,默默退了下来。袁术举杯凑到嘴边,轻啜一口,“啪”了一声将杯子砸在地上,冷冷的扫视着底下众人,“怎么,跟着我袁术,不舒坦了?”
“我等不敢!”众人大惊,不知因何这位主公又犯了痰症,纷纷起身,慌忙的伏地叩拜,请罪不已。
袁术半眯着眼睛看着底下众文武表态,脸上冷意更重:“孤便是宠着孙策,你等如何?”
方才那指责孙策目中无人的大将登时汗满衣襟,战栗不已,正要大声请罪,袁术却没有理他,嘿嘿冷笑:“孤但有所遣,孙策从无推搪,号令所下,无有不便,也就你等,随孤久了,功劳也有了,孤,这便差不动了?”
众人大惊,赶忙伏地叩首:“我等死罪!”那指责孙策的大将更是咚咚的把脑袋砸出了血来,哀嚎不已。
“罢了!”袁术愈看愈是心烦,“啪”的一掌拍在抚案上,“呯呯”的碟儿盘子洒了一地,“少与孤来这般作态,孤识你等多年了!”
“主公,我等忠言……”阎象微微一叹,抬起头来,正对着袁术那狰狞的脸庞,心下一阵的黯然,底下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袁术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阎象,却扶着抚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突然,仰天一声长啸:“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狼嚎,众人无不悚惧,愕然看了下阎象,又赶忙纷纷低下头去,不敢插话。一声长啸既毕,袁术醉眼迷离,却已转怒为喜,哈哈大笑了起来:“阎象,你看孤这一番北上,能不能收拾了那个孽种,嗯,再斩了曹操那阉个家子?”
阎象伏首:“我等必当竭尽全力,助主公成就霸业!”
“好,好,哈哈哈!”袁术喜笑颜开,举起杯来,清冽美酒溢了一地,哈哈大笑道:“这就对嘛,大丈夫行事,便当横行于天地间,畏首畏尾的,担心这担心那,不过就是一守家之犬,算什么东西,嗯?方今乱世,英雄豪杰争取逞威,守家之犬坐待人屠,哈哈哈,不足,不足为人道也!诸公,诸公皆四方之雄杰,随了我袁公路,就是要成就一番大事,若,若我袁公路就不过那一守家之犬,又如何,如何敢为诸公之主也?袁公路身死是小,误了诸公大事,哈哈,诸公纵是死后,也要怨我袁公路了,是,是也不是?”
断断续续的一番话,底下众人却不敢怠慢,纷纷请道:“主公雄武盖世,我等自当附着尾骥,助主公成就霸业!”
“好,好!”袁术大笑,“诸公起来,与满饮此杯,预祝此程北上,旗开得胜,斩刘备收长安,教天下英雄,识得我袁公路的手段!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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