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运自然是识得王二,却不晓得他使人将自己诳到此地做甚。
不过现下也没心思去想,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一对“噗哧哧”冒油的叫化鸡上面。
王二确实不是个心狠的人,非常友好地拧了半截鸡脖子递了过来。
陈玄运连谢谢都忘了说,一把夺过,还没怎么看他动作,不但鸡脖子没了,便是一星点骨头残渣都不见吐出,最后“啊”了一声,显然是没把自家手指与鸡脖子分清楚。
王二“喀嚓”撕下一条肥嘟嘟的鸡腿,递给频儿;
“喀嚓”又撕下一条同样肥嘟嘟的鸡腿,递给冯宾茹;
接着,将剩下无头无腿的大半只鸡,在陈玄运眼前晃了足足有三圈,却反手扔给了不远处的欧楷。
若非体力不支,陈玄运肯定是要随之飞身扑出,无奈之下,只有喉节滚动干咽着,眼巴巴去望王二,确切地上,是去望王二转手提来的另一只叫化鸡。
“陈大人~”王二翘起兰花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缕鸡丝,塞到嘴里吧唧吧唧甩着舌头,“刚才的鸡脖子,算是念在咱们同朝为官的份上,给你的见面礼,现在嘛~”托着鸡身转了半圈,“就看你的了?”
陈玄运一脸的茫然,“王将军这话从何说起?”
王二亦不与他废话,“头先你嘴里念着谁的名字?陈大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陈玄云苦苦思索一阵,记得刚刚好像下意识地唤过高阳闺名,这一下所惊非小,登时明白了对方目的,此事非同小可,便是招了,也决计是没个善终,当年腰斩辩机是情形,可不是不清楚。
王二见他别过头,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换了谁,也不会只要烧鸡不要命!尽管现在烧鸡对他而言也差不多相当于半条命。
“陈大人,没关系,你大可慢慢想,什么时候觉得有话要说,随时可以叫我。”王二转身寻了个树桩坐下,大姑娘绣花一般挑着鸡丝细细品尝。
……
陈玄运倒是沉得住气,仰面朝天躺着,硬是一言不发。
王二喝空了一小壶酒,懒洋洋站起身来,扭了扭屁股弯了两下腰,活动够了才拍拍双手,踱步过来半蹲而言,“你是真不打算说了?”
陈玄运哼了哼,“不晓得王将军所意何为,却是如何说起?”
王二笑道:“怪我~怪我~有些事情没能与陈大人你讲个明白。”顿了顿,“第一呢,我手下兄弟请陈大人到此,可是无人知晓的~”瞧了对方一眼,继续道:“第二嘛,我向来是不喜欢动粗的,不过有时也会有辱一下斯文;最主要的是,陈大人~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你觉得~单凭你装装糊涂,便能蒙混过关么?”
一番话,着实是说得斯斯文文。
陈玄运倒撑着双手,往后缩了缩。
王二掏出匕首,去了鞘,抡在手上抛耍着,笑吟吟道:“陈大人,一场同朝为官,你看~再要闹将下去多不好?”
不就一把小匕首么?
陈玄运心里给自己打气,“王将军,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又何苦逼人太甚!”
王二横着匕首在他那张颇是英俊的白脸上拍打着,“可惜!可惜!”
陈玄云还没反应过来“可惜”什么,便觉脸颊一阵刺痛,如火燎般被划破一道血痕。这厮倒还有些硬气,也不枉高阳勾搭一场,甩了甩头,音良反而大了起来,“王二!你滥用私刑……”思及王二整日在李治身边转,他敢将自己拐到此地,肯定是得了李治授意,不觉收了前言,忿忿而道:“姓王的,有种就一刀给老子来个痛快!”
王二颇是有些意外,看不出这厮文质彬彬弱不禁风模样,居然有些胆气,“陈大人,若是我王二的私事,今日也就罢了~可惜你的事犯得太大了!明着跟你说罢,今日得不到你嘴里的话,你也别指望痛快了!”转而回头冲二女喊道:“你们俩~到别地耍去。”片刻之后,瞧了瞧,继续道:“远些,再远些……”直至二女没于树林之中,这才一脸坏笑目光从陈玄运头顶掠过,缓缓下滑,终至滞于两腿之间,再不游移。
陈玄运本能地双手护于裆前,颤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王二嘿嘿一笑,“你是聪明人,我既是支开两位姑娘,自然是要做些不好让姑娘家见着的肮脏事。”
陈玄运几欲颠狂,竭斯力底叫道:“狗贼~尔敢~”却是始终双手紧紧捂住不敢有丝毫放松,声音越来越弱,终成喃喃自语。
王二匕首尖仁对准地方,狞笑作色,“我有何不敢~你既是管不住自己的家伙,我便帮你教训教训它!”顺势敲了敲他护着的双手,“你要觉着十指和它有感情,老子索性一发成全了。”
陈玄运本能地将双手缩回,似乎觉着那里空着无甚遮挡,委实是没有安全感,瞬间将手复又放回位置,却是嘴角抽搐,眼神之间不自萎萎缩缩。
打铁还须趁热!
王二猛地一声大喝,“来人!给我摁住!”
飞快奔上两名兄弟,如狼似虎将陈玄运四肢分开,反手挂于树干之上。
王二毫不犹豫,手腕一抖挑开裆间,顺势就是一刀削去,顿是血流如涌污湿了大片裤管,耳中已是闷声惨叫。
一旁嬉笑的欧楷亦惊住了,张着嘴半天没能合上,还从来没见过王二下手这么狠的,暗自埋怨,如此一来,这陈玄运岂非死了心不肯再说了么?
却闻王二大骂道:“他娘的,没对准~再来!”
原来头先不过是在大腿内侧划了一下。
陈玄运被这一吓,哪里还敢迟滞,狂呼“饶命~饶命!我招~我招!”
“贱骨头!跟老子充好汉~哼!”王二示意那两名弟兄松手,给他敷点金创药。
陈玄运便如死狗般瘫于地上,半晌方缓过劲来,一五一十将如何与高阳勾搭成奸,前因后果招了个明明白白。
王二倒是早有准备,一旁欧楷纸笔记录,字迹差是差点,好歹看得清楚,确认陈玄运尽数供认完毕,取过印泥按手画押!
陈玄运眼巴巴看着王二将供词揣入怀中,自知此次必死无疑,却仍万中望一侥幸乞求,“万望将军于圣上面前……”
王二不无可怜瞧了他一眼,“此事须怨不得别个,怪只怪你也忒胆大了,当年辩机和尚午门腰斩,你又不是不知~”念他不过是色迷心窍,也算不得甚无耻小人,叹道:“你我相识一场,万岁爷面前我自会尽心~保不保得住你一条全尸,就看你自个造化了。”
陈玄运亦知供状呈上,绝无生路,听得王二“全尸”之说,心中不无感激,只是求生拒死人之本能,也顾不得伤口崩裂,手脚并用连爬几步,撕声喊道:“我要见皇上~”
王二怜悯地看着他,摇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见的好,不然的话,别说保你全尸,当真是龙颜震怒下来,怕是抄家灭族都未可知。”
陈玄运不理不顾,呼天抢地继续喊叫,“我要见皇上~王将军~我要见皇上!”却在后尾加了句,“我要见皇上,另有隐情相告!”
王二气道:“莫非你要翻供!”
陈玄运被他一喝,稍稍有些平复,“不敢翻供!确系另有隐情相告!”
王二瞧他模样不似作假,奇道:“有甚隐情不妨直言~若是有甚未了的心愿,我能办的,定当帮你了却。”
陈玄运情知生死一线,若不一口咬定,便连这万中之一的机会也没了,只盼见着君面,揭发此事,说不得可将功赎罪捡回一条性命。竟是斩钉截铁好无讨价还价余地,“将军好意玄运心领了!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得面圣,绝不敢言。”
王二听他言语戳实,死死盯着他,良久,沉声道:“陈玄运,当真要回宫面君?”
陈玄远磕头如蒜,“将军大恩大德,玄运永世难忘!只求能见圣上一面,是死是活玄运都念将军恩德!”
王二沉吟道:“这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稍作停顿,道:“我这就去回禀万岁爷,万岁爷若是肯见,你自去解说隐情,若是不见,可也怪不得我了。”
陈玄运感激涕泠,翻来覆去只得一句,“将军恩德!将军恩德……”
王二吩咐众人在此等候,翻身上马,扬鞭之际却回头道:“陈玄运,你可别害老子!”
毕竟现下这当间儿,李治闻陈玄运之名狠不能生吞活剥了,真要是到了李治跟前,所谓隐情不过是堆求饶废话,自己可就免不了要跟着倒霉了,至少,一顿臭骂是走不了的。
陈玄运总算是透露了一点,“事关谋逆,玄运有确凿证据。”
果然不出所料,李治无-敌'龙^书#屋@整(理接过王二呈上的供词,只扫了一眼,已是气的浑身哆嗦,连呼,“杀!杀!杀!”
王二大气不敢出,待得李治稍稍平息些许,这才犹犹豫豫将陈玄运乞求面圣之言提起。
李治劈头盖脸一顿喝斥,想是方才反应过来“谋逆”二字,方勉强缓住声色,“依你看来,那厮不似诳言?”
王二复又将陈玄运先前神情在脑海中回味一番,应道:“瞧他神色,应是不假!”终究是心里没底,补了句,“如若不然,他求来何用?”
“传!”李治思索片刻,挥手示意王二去带陈玄运,待到王二恭身退步之时,却道:“将他押至你家,朕即刻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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