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泰山
泰山又称岱宗,乃众山之宗的意思。极顶天柱峰,直摩苍穹,十二条支脉绵延于山东省的济南、长清、历城、泰安之间,并以历代帝王封禅祭祀用的岱庙而闻名海内。
时值金秋,但见山色苍翠,溪水潺潺。峰峦岭崖之间的一片片红叶赤色映天。震山帮的总堂设在大藏岭的西侧,星罗棋布的屋宇房舍布满了半个山坡。正中央是一座门庭宽阔,气势雄伟的大宅院,乃是历代帮主的起居之所。
“峰少爷、峰少爷,我大哥真的给人害了吗?是真的吗?”一位五十来岁的粗壮老者,口中大声嚷着,大步流星的往里闯。他的嗓门儿特大,直震得窗户棂子哗哗三响。护卫们心里打鼓,虚张声势地拦阻着,却只是说好听的,没一个敢真的动手,生怕惹恼了老者挨一顿暴打。更何况粗壮老者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俱是神情悲愤,瞳孔中喷射着仇恨的火苗。
“几位、几位,请稍安毋躁。有什么话慢慢说嘛。”一个书生装束的年轻男子打里面迎了出来,双手连摇想拦住三个闯入者。此人是震山帮少帮主楼青峰的密友铁券秀才范高咏。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朗目修眉,人长得斯斯文文,可手中的铁券却折辱了不少武功高手。令人不得不另眼相看。入帮才一年多的时间,便成了少帮主楼青峰形影不离的亲密知已。
“范老弟,是不是昨天到这儿的那个大圣庄武师是来报丧的?是不是我家兄长叫三垣宫的人给害死了?”左颊长着铜钱大小黑痔的申屠刚也是个沾火就着的脾气,没好气地冲范高咏质问道。而那位领头的粗壮老者压根就没将铁券秀才瞧在眼中,大声道:“老二,犯不上跟他磨嘴皮子,咱们还是去找峰少爷问个明白。嘴里说着已经绕过范高咏,就要闯进内堂。他便是烈火神刀申屠剑的异姓兄弟,虎威堂副堂主蒲大彪。
“范兄,你且退下,让我来跟他们说。”从内堂缓步走出的正是少帮主楼青峰,他的年纪与铁券秀才相仿,高鼻梁,薄嘴唇,目光锐利。因为他的兄长楼青田,在十二年前与贺双绝争爱决斗,被其砍断脚筋成了废人。所以当他那醉心武学的父亲,也就是震山帮帮主楼擎天,搞到了一部武功秘笈,宣布闭关修炼之时,便让他代理帮主之职,但却把帮中的财政大权分别托付给亲家翁封伯年和生死兄弟申屠剑。前者控制着聚资敛财的五岳堂,后者则是高手如云的虎威堂堂主。而这位楼少帮主所能支配的,不过是总堂的百八十名护卫,可就这百十号人,还有将近三分之一归他妻子封丽娘统辖,楼青峰这个少帮主做得也着实可怜了一些。
烈火神刀申屠剑一死,无疑是搬去了他头顶上的一座大山,欢喜得他一宿都没睡好觉。但是在外人面前却不敢有半点表露,并且要装出一付悲痛欲绝的模样。尤其是来的这三个人,非但是申屠剑的亲朋至爱,而且还都是虎威堂的顶梁柱,极具威信,在堂中一呼百应,是他楼青峰万万得罪不起的主。当即故作沉痛的说道:“蒲大叔,是真的,是三垣宫的龙蛇神君符寿昭带白虎七宿干的。当时……我没敢告诉您,是怕您一下子受不了,想缓一缓再慢慢……”
“缓什么缓?”楼少帮主的话被蒲大彪粗暴地打断:“伤心顶个屁用啊,掉眼泪那是娘们干的事儿,人死了哭也哭不活,报仇哇!报仇才是咱们爷们该做的。小刚、小华,走,给我调齐全部人手,把三垣宫那帮龟孙子杀他个鸡犬不留,要是剩一个喘气的,我蒲大彪就是婊子养的!”粗壮老者眼珠子通红,大声吼着便要往外冲。
“蒲大叔、蒲大叔,请留步!您看,这是大圣庄主齐大侠差人送来的英雄帖,他要邀集中原武林各大派联合剿灭三垣魔宫、等明天,我们一起动身去大圣庄,替剑叔报仇我也有份呀。咱们与各大派的人马联合起来,对付三垣宫不是更容易得手了吗?”楼青峰极力劝阻着,他之所以要和虎威堂的人一同去大圣庄,一是为了在帮众之中树立自已的威信,二是想在武林同道面前出出风头。
蒲大彪气哼哼地翻了翻眼皮没吭声,心道:“论打,要你这个秧子反到添累赘。”可毕竟是帮主的宝贝儿子,多少也得给点面子。犹疑之中瞅了瞅同伴。
圆脸长须的申屠华为人比较沉稳,不想让少帮主太过难堪,遂出来打圆场道:“彪兄,少帮主说得也有道理,三垣宫可不白给,泥多佛大嘛,人多一些,收拾他们就会轻松一些,不也可以少损伤一些咱们的兄弟吗?何乐而不为呢?”
蒲大彪仍有点不情愿,抢白道:“给咱们大哥报仇,要别人帮忙算怎么回事儿?难道说我们震山帮没人了不成?”
“蒲副堂主言之诧异,”范高咏插话道:“你还有所不知,在大圣庄遇难的不单只申屠堂主一人,还有飞云堡的桑堡主和林台天的未来女婿綦毋松,另外,齐庄主自已也受了伤。你想想,飞云堡、武当派、微山林家、大圣庄哪一家能咽得下这口气呀?既然大家都要报仇,何不拧成一股绳,那样的话,讨伐三垣魔宫,就会如同以锻投卵,定能摧枯拉朽……”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们,明天就明天,我回去挑人去啦。”蒲大彪不耐烦地嚷着拂袖而去。生铜钱痣的申屠刚紧随其后。申屠华抱歉地冲楼青峰拱手道:“少帮主,彪兄他是个粗人,礼仪上有所不周,还望少帮主多多包涵。”
楼青峰阴冷地笑笑道:“噢,没什么,谁叫他是家父的生死弟兄呢,震山帮的江山是他和你们老一辈人用性命拼来的,就由他去吧,我是不会介意的。”嘴上说得倒是挺好听,可心里却恨恨道:“哼,这个该死的蒲大彪,不把小爷我当回事儿,算你瞎了狗眼,申屠剑上了西天,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北七省武林盟主林台天的家座落在微山东麓,整个庄园掩映在茂林修竹之中,呈现出一派幽静、淡雅的气氛。
书房中,飞篁客林台天正捧着一本古籍专心研读。老爷子已年近花甲,依然精神矍铄,饱经风霜的一张脸,半尺多长的花白胡须飘洒胸前。
“岳父大人,大圣庄来人了,好象是出了什么事。”门外风风火火奔入一名汉子,正值而立之年,浓眉大眼,身材彪悍。丰良复,林老盟主的大女婿,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有请。”林台天放下手中的古籍,皱眉捻须,心道:“会是什么事呢?”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挥之不去。
不一刻,打外面步入一人,环眼钢髯,正是大圣庄武师薛宗道。武师深深一躬,双手托起一封信柬道:“敝庄庄主齐元朗,差在下前来送信,请林盟主亲启。”
丰良复过去接过信柬转身递给岳父。林台天一边拆信一边道:“这位壮士,有劳你了,请坐下歇歇吧。”大武师称谢落座。
飞篁客林台天展信阅读,脸色剧变,扭脸道:“良复,快去请你师母来。”丰良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应了声:“是”,快步出了书房,向后院奔去。
林台天用颤抖的手缓缓放下信柬,以手撑额,沉痛万分地自语道:“风古老弟,你真的就这么去了,老哥哥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真、真、痛杀我也!”林、桑两家的交往可以上溯到三代,其间的友情之深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惊悉噩耗,怎不叫飞篁客痛断肝肠。
薛宗道也面涌悲愤之色,慨然道:“桑堡主、申屠堂主、还有綦毋公子惨死在敝庄,我家庄主痛不欲生,指天发誓要为他们报仇雪恨。只要林盟主您发句话,咱们侠义道联起手来,把三垣宫那帮王八蛋杀他个片甲不留。”
林台天抬眼看了看大武师,目光变得深邃,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愁云。
“当家的,出了什么事?”随着激悦的话音,一位仪态端庄的中年妇人疾步走进书房。清秀的面庞,丰韵犹存,微微上翘的眼角眉梢,隐含着几分威严刚烈。轮剑罗刹独孤仪,不仅是飞篁老侠的妻子,而且还是昆仑北宗的首要人物。
林台天叹了口气,痛苦地摇了摇头,把信柬递给了妻子,冲薛大武师道:“这位壮士,此事关系重大,且容我们商议一下,稍后就会给你个回音。”随即又对女婿吩咐道:“良复,你先领这位壮士去客房洗漱用饭。”
薛宗道起身毕恭毕敬施了一礼:“一切尊从林盟主安排,在下告退。”说完跟着丰良复离开书斋。
啪的一声脆响,独孤仪拍案而起,立眉切齿道:“好个符寿昭、白虎七宿,看我不把尔等碎尸万段!当家的,亏你还坐得住,还不快召集人手,赶赴大圣庄,和齐庄主他们一道杀往太白山,把什么三垣二十八宿统统化作齑粉!”
“夫人,这桩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且想想,三垣宫既然敢一下子与飞云堡、震山帮和咱们结下血仇,一定早就准备好了,专等着我们杀上门去。咱们怎么可以掉以轻心?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过要谨慎行事,这一仗打起来就不会小,弄不好一着棋错,满盘皆输,平白折损各派精英,我林台天岂不成了武林罪人?”飞篁客心绪沉重,眉头紧锁。
“当家的,我看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难道让人家骑在脖梗上拉屎不成,连齐庄主都有倾庄复仇的决心,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杀了綦毋松,就等于害了咱们的迪儿,此仇不报还有何颜面见武林同道?三垣宫就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把它夷为平地!”轮剑罗刹面色冷峻,飞快地抢白道。
“好、好,去就是了,你不要这么冲动嘛,风古死了,松公子死了,你当我不痛心、不气愤、不想替他们报仇吗?我只是担心其中有阴谋,说不定三垣宫业已设下陷阱,想借此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决不可以悼心失图,明天我们去大圣庄和齐庄主他们再好好商量一下,然后再决定如何攻打三垣宫。”林台天停了一停,忧心忡忡地说道:“夫人,松公子这一死,咱们的迪儿可怎么办啊?总不能让她守一辈子这望门寡吧?”
独孤仪也一下子由义愤转为忧伤,轻轻叹了口气,默然半晌道:“当然不能,如此也太难为她了,可不管怎么说,迪儿毕竟与綦毋公子已经订下了婚约,武林中几乎尽人皆知,我看还是让她替綦毋公子守节三年吧,到时候,人们也已经淡忘了这件事,就是有人嚼舌根,也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了。”
“是啊,守节三年,也算对得起松公子了。唉,早知现在,当初还不如让迪儿跟岑剑龙的儿子算了。”飞篁客懊悔万端的说道。想想让正值妙龄的女儿苦守三年,老侠客不由得心痛不已。
独孤仪脸色难看,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什么来。两年前,是她执意不准三女儿林迪与昆仑南宗的岑雪玄相恋。只因为昆仑南北两宗之间积怨甚深,几十年不相往来。而选中綦毋松,一是他家事好品貌端正,身手高强;二是由于他浪迹江湖,成婚之后可以入赘林家,从而使林氏的实力有所增强。却不想飞来横祸,轮剑罗刹嘴上不说,这心里也不是滋味。故尔对罪魁祸首三垣宫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马杀上太白山,将什么三垣二十八宿斩尽诛绝。
夫妻二人沉默了片刻,独孤仪开口道:“当家的,你去安排明天动身的事,我去迪儿那里,这件事迟早都要告诉她的,长痛不如短痛。”
林台天点头道:“这孩子命苦,你好好跟她说,安慰安慰她,别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
“我知道。”独孤仪应了一声,快步出了书斋,向后院的内宅走去。不一会,便从林三小姐的闺楼之中传出阵阵哭声,接着是轮剑罗刹激悦的话音:“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三垣宫欠下的血债,咱们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地偿还!明天我们就去大圣庄,然后与侠义道各派高手杀奔太白山。”
“娘,我也要去。”林三小姐带着哭腔说道。
“好吧,你先收拾收拾应用的东西,明早咱们一起动身。”独孤仪略一沉吟,作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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