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看在眼里,心头都是一紧,知道这一关可能不太好过,但是他们也清楚,如果此时畏缩不前,或是掉头往回走,反倒更加容易引起左近东厂密探的注意,只得冒险闯上一闯了。
小孩子,上岁数的以及女子大都被痛快放行,青壮年的男子则全被赶到瓮城圈里的一片空地。等待进一步的审查。此刻,那里已经聚集了百八十人,五具弩匣,三杆火铳分作三面对准了他们。王恩虎、毕士英、以及女扮男装的张紫薇,自然也被归入这群人的当中。
没过多一会儿,一支马队电掣而来,二十名锦衣旗校,十个东厂番役,为首的是锦衣千户田云横,东厂掌刑鹿中平,天龙真人巫竟中。在三大高手的监视之下,厂卫们开始粗暴的搜身,看看这些有嫌疑的人,是否身藏利器,并且挨个打穴试验会不会武功。一时间,瓮城圈中,惨叫痛呼声四起,令人惶惧。
毕士英和王恩虎对望一眼,后悔没趁早冲出去,如此检查他二人倒还可以挺过去不露破绽,可张紫薇就不行了,一来她功力不高,就算不被试出来,也会给击伤经脉,弄不好将武功尽失,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可以让厂卫们的黑手玷污?
毕士英心中自责,要不是自己急着出城,怎么会陷入如此困境?拖累了紫薇姑娘和恩虎兄,眼下势成骑虎,别无出路,只有硬闯一条路了。遂把心一横,从挑子里抽出自己的紫电铗,压低了声音说道:“恩虎兄,义妹,我引开他们,你俩乘乱出城。”
王恩虎急道:“士英,不行啊,太危险了,还是让我去吧!”
“不,他们最想抓的一定是我,就由我去!”毕士英言未既,人已经掠起,在一片惊呼声中,扶摇直上,径落城头。城下的弩手、铳手发现有人闯城,连忙将手中的家伙举起瞄向城头的年轻人。
“就是他!放箭——开火——”巫竟中振喉狂吼,人已离鞍纵起,抢到城墙根,手抠足蹬向城上飞快爬去,鹿中平紧随其后。
王恩虎眼见毕士英处境危急,暴发一把太极神弹,打得那帮弓弩手、火铳手爹娘乱叫,撇弩扔铳,倒的倒,逃的逃。“张姑娘,你稍后再走,我先去闯出一条路来。”嘴里边说着,业已从担子里拽出了他的地字剑,闪电般扑人城门旁的禁军丛中,剑、掌、肩、胯、肘、足、膝,无处不是毙敌的利器,禁军旗校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被王恩虎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胡同。
“快关城门!”田云横扯着嗓子,拚命的喊着,疾追过去。
毕士英的双脚刚刚落在城头,五杆长枪,便恶狠狠的迎面戳来,真个是缨红似血,锋刃如霜。但见他手中的紫电铗,挽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平花,在耀眼的紫色光芒中,枪尖起断,人影纷飞,惨嚎迭起。再发两剑,一左一右,弧状扫出,两道凌人的罡气炸空,蜂拥而来的几十名锦衣卫军卒,身不由己的朝两边倒去,跌撞叠压在一起,连滚带爬,又叫又骂。而毕士英的身形一起一落,已经站到了城外侧的雉堞之上,宝剑回扫,逼退追敌,脚下发力,腾空跃下。
刚刚攀上城头的鹿中平看在眼中,惊愕不已,想想数月之前的天香山庄,就是这个毕士英,尚且敌不住内兄丛向希的十招,怎么短短百余日,竟然会有如此进境!暗自估摸,单打独斗,恐怕很难占到上风,因此没敢贸然追下城去。而吃过毕士英苦头的天龙道人,更是对其忌惮万分,居然是先发后至,落在了鹿中平的后面,口中高声嚷道:“鹿老弟,快发令,用诛绝大阵对付他!”
鹿中平闻言点头,也觉得这一招比较稳妥,急忙打怀里掏出一只信炮,撕下引信的包皮,迎风用力摇了两下,涂着白磷的火药捻子,哧的一声闪出火花,,信炮鸣啸着窜升空中,一记震耳欲聋的爆响,远远的波荡开去。
毕士英折了几个空翻,泄去巨大的下坠惯性,双脚落地时,只是向前冲了七八步,并借势飞奔,眨眼只间已经掠出了一箭地,回头看看,身后并没有人追赶,心中不禁纳闷,同时也惦念尚未出城的王恩虎和张紫薇,怕他们出什么意外,便刹住脚步,正在思忖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掉头杀回去,猛的听见,四下里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脚下的大地都为之颤抖。抬眼望去,但见遮天蔽日的尘土之中,数百匹快马,扇形展开,朝自己直逼过来,隔着还有五六十步,马队刹住,结成一个大阵,听得阵中有人吆喝了那么一声,紧接着弓弦连响,利箭密雨一般迎面射来,还有更骇人的火光频闪,枪铳轰鸣。惊悸之中,毕士英拔身而起,以躲避箭雨枪砂,然而,第二波箭矢又至,漫天罩向身在空中的年轻人。
剑罡、掌力、都已是竭尽所能,但是对付弓箭尚还勉强,却搪不住枪砂,就这么一瞬间,他的衣袍已被打得洞孔相脸,身上也中了几粒,虽然不在要害之处,仍然剧痛钻心。毕士英剑合左手,将仅剩的九只青龙钢梭全力标出,倒也射翻了几个弓箭手,却根本无法撼动敌方的大阵,他知道自己已经身陷绝地。
城门口,田云横给王恩虎杀得节节败退,还不时搭上一两个助战的旗校,外圈围着近百名厂卫高手和禁军兵士,尽管王恩虎大占上风,可要想脱身出城,却是万难。
在城中央督战四方的门犀,看见南面城头响起信炮,知道那里发生了状况,急命洪泽深、苏铎两名锦衣千户,率领三百马队驰援正阳门。平素里骄横惯了的众校尉,抖缰踹镫,策马疾驰,一路上大呼小叫,马鞭飞舞,蹄声震天。街上行人魂飞魄散,跟头把式的逃进路旁的商家店铺,惊恐万状的瞅着犹如洪水泛滥一般的马队奔腾向前。
就在毕士英彻底绝望之时,官军的阵脚忽然骚动起来,火铳、弓箭准头大失,东轰西射,反撂倒了不少自己人,登时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良机天赐,毕士英抖擞精神,发足残存的七成功力,腾身飞纵,直捣敌阵,左突右杀,数百人的官军大阵,不一刻便被搅得四分五裂,首尾难顾。督阵的董邦宪约束不住,两大高手朱约、敖尘先后受创,惶惶然护着他落荒而逃,主帅一走,大阵顿时分崩离析。
巫竟中、鹿中平原以为已经稳操胜券,所以连城都懒得下,只等着拿毕士英的尸体去向门犀请功了。哪知转瞬之间,局势急转直下,既惊且怒,连声咒骂董邦宪废物饭桶,带着城上的几十名东厂高手冲下城来。
张紫薇在混乱中取出天字剑,悄悄靠近了城门洞,洪泽深和苏铎率领的马队呼啦啦驰出城门,姑娘手中带鞘的宝剑,倏的戳在最后一人的肋下,将其挑落鞍鞒。旁边一人想不到变生肘腋,大惊之下,顾不上呼喊前面的同伙,本能的抡起手中的长刀,劈向刚刚跃上马鞍的张紫薇。
紫薇姑娘左手的剑鞘旁拨,右手的宝剑青光流映,闪电般刺入了那人的心窝。伴着那名旗校惨叫落马,姑娘探身用剑鞘一挑,那匹马的缰绳已然抓在了她的手中,一人双骑随着马队冲出了正阳门。放眼一扫,俱是官军厂卫,不见毕士英,只瞧见王恩虎在重围当中苦苦拼杀,遂一拨马头,踹入校尉丛中,大声喊道:“王大哥,快上马!”
紫薇姑娘剑鞘翻飞,封、砸、劈、扫、刺,将官军的包围圈生生撕开一个口子。她原本打算让王恩虎骑那匹空着的马,不料被田云横看破心机,舍了王恩虎,双手带挟风而到,但见马头飞起,血雨喷沥,溅了张紫薇一身,忙丢了缰绳,运剑封出兜头劈来的双手带,直震得膀根发麻,宝剑几乎拿捏不住。
王恩虎乘机放倒了三名敌手,反手一剑在田云横的肩头开了道血槽,弹身上了张紫薇的坐骑,生死关头也顾不得什么忌讳,剑鞘在马屁股上重重敲了一下,那马如何吃受得起,刹时鬃尾齐炸,发蹄狂蹿,闪躲不及的校尉,立时被冲倒了八九个,张、王二人合乘一骑,天、地双剑合璧齐出,终于杀出了厂卫的包围圈。
那匹马在恶战中已经受了十几处伤,驮着两个人,仗着一股激劲,一气飞奔出了半里多远,前腿一软,一个马失前蹄,垮了下去。张紫薇和王恩虎纵身掠起,奔上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小土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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