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歌,转眼到了腊月中旬。
外间天寒地冻,朔风呼啸,滴水成冰,然新安庄内却是一片火热。
各队乡勇一直都紧张的训练着,不敢稍停。
而铁匠们也在忙着打制兵器,尤其是后膛新安铳,还有熬制火药,制作医药,整修庄内外的建筑。
新安庄内设的各堂都各司其职,虽有很多人刚刚上到位置上,以前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管理很生疏,然庄内各项事务也保持平稳的运作着。
……
这段时间,乡勇们有各队长、队副等一百多原来的老兵带着,操练效果明显。
不过,操练难度也在不断增加,现在人多了,自然就要加入旗号旌鼓,一般乡勇到好,只需跟着各自的甲长,变换队形,或是依令进退。
然各个队长、队副,还有甲长、甲副就要能够熟识各种旗号旌鼓,做到能快速分辨各旗号旌鼓的含义,好依照旗号旌鼓传令给一般乡勇,使之依令行动。
盖因军官们的识字率太低,这旗号旌鼓操练的难度就大些,只能靠时间来堆了。
同时,这段时间还采购来很多的药材、药品,除了用于外伤的金创药外,主要就是冬日需要的防止冻疮的药品。
现李家乐的医护队下,又细分为医治、救护、担架三个队,各色器具也极为齐全了,什么担架、纱布、刀具、药棉、针线都是很优良的。
甚至还购进一些蜂蜜备着,专门用于养护伤口之用,而且杨河还自己制作了一批“酒精”,说是处理伤口消毒效果非常好,据说曾经有人偷偷尝过,差点把自己辣的呛死。
杨河听说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
这天,戏楼公所内,张松涛正看着杨河递给他的邸报。
其中,只有十二月初,闯贼李自成下南阳,再攻开封,已连下开封周边所属许州、禹州、陈留等十余城。
流贼兵锋汹汹,虽远在睢宁,亦有压迫之感。
那送来邸报的王攒典,也长吁短叹的念叨,近日来流民也渐渐增多,邳州那边也气氛紧张,压力颇大。
“忠忱,代我送送王攒典。”杨河对张松涛说着。
……
新安庄内生机勃勃,时间也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日。
招募来的乡勇们紧张的操练一个多月,原本的农民气质已渐消失,正逐渐转变的像个军人,等他们再经历过战火与鲜血的洗礼,就会成为真正的军人了。
杨河宣布,除了必须的站班和警戒乡勇外,余者轮流放假两天,让大家也轻松一下,回家好好陪陪父母亲人。
然张松涛是知道的,我新安庄已定于腊月二十三日,出兵剿灭铜山匪,替邳州卫指挥使韩澜大人报仇,更为了安靖地方。
第二天,张松涛正在自己屋中,读着从相公那里借来的《练兵实纪》,心中正自感慨,不知相公何处得来这般好书,真乃军中至宝。
忽听见外间传来阵阵声响,似乎管枫回来了,不知在鼓捣着什么,他起身出门,正巧呼延晟闻声而出。
二人看见管枫屋门开着,阵阵香气夹着烟尘自屋中传出,知道管枫在弄好吃的,便进入屋里帮着一起鼓捣。
只见管枫在灶房里独自忙碌,旁边的一个炉上还温着一壶酒。
“枫弟,这是要开小灶哩?”张松涛笑着说道。
“前些日的火锅香啊,这不相公给放两天假,我就琢磨着,咱也弄个土火锅。”管枫边忙碌边说着。
“行啊,俺去把这鸡收拾喽。”呼延晟抓着管枫买回的鸡就往外走。
“别呀,叫花鸡你做得好吗?”管枫有些着急。
“小子,你的叫花鸡,还不是跟俺学的。”呼延晟也不停步,只是笑着说道。
管枫冲正在灶头烧火的张松涛笑笑,说道:“松涛哥,你进屋歇着,等好了来吃就是了。”
“那哪行,怎么能让小弟受苦,哥哥享福呢。”张松涛边看着灶火边说着话。
“相公不是说了吗,庄中子弟要福祸同当,甘苦与共嘛。”张松涛说完,又加了些柴火,转身端起菜盆,开始洗菜。
三个人忙碌着,一片安乐祥和,真真的是其乐融融。
……
不久后,裴珀川身着宝蓝色便服,也从外面回来了。
管枫正系着围裙,挥舞锅铲忙活着,灶中柴火正旺,股股暖气自锅中喷出,夹杂着诱人的香味。
看见裴珀川,管枫便招呼着:“珀川哥,等会来我屋中,一起喝酒吃肉啊。”
裴珀川对人一向很冷漠,即使同院子住的几人,也只是对张松涛略尊重些,这还因他是读书人。
就算上次李家乐请吃火锅,裴珀川一来是看在羊肉的份上,二来也因李家乐是庄内医士堂主管,在这帮刀头舔血的家伙心里是很受重视的。
然今日可能是因为香味的缘故,只见那裴珀川吸了吸鼻子,转头说道:“好,等我,就来。”
……
屋内暖意融融,火炕热气腾腾,吃着火锅,喝着米酒,四人非常的惬意。
张松涛等三人都是盘腿坐着,唯裴珀川仍是跪坐在桌前。
四人年岁都不甚大,却身强体壮,都是很能吃喝,此刻围着桌子的四面坐着。
各人面前都是两只碗,一个放肉,一个装酒,桌子上中间是一个架在炭盆上的土火锅,旁边摆着菜蔬、鱼、猪肉和叫花鸡。
“来来,都吃吃,喝喝……喝……”管枫大口啃吃着叫花鸡,汁水直流,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张松涛也是大口的吃着,连声称赞:“枫弟这手艺,真是可以了,我看都能开馆子哩,保管顾客盈门。”
裴珀川一声不响的吃着喝着,双手一直没有停下过,这是听了张松涛的话,也是附和的说道:“我看行。”
呼延晟正撕扯下一大块鸡肉,放在嘴里,说不出话来,也是不断的点着头。
管枫舒坦的喝了口米酒,含糊的说着:“那是,亏得这叫花鸡没让晟哥给糟蹋了,要不是抢回来俺做,哪有这味道。”
呼延晟嘴里塞满了鸡肉,听管枫这样说,直气得干瞪眼,狠狠看着管枫,也没耽误他嘴里大嚼着。
“俺只求时时可以吃上这米酒和叫花鸡就值了……唉,记得上次吃鸡,还是去年冬,拼死杀了一头白狼,那皮子卖得几两银钱……”管枫放下酒碗,独自感叹着。
他摸了摸胸膛,在左胸直到右肋有三道斜斜的爪痕,再深得几寸,怕就开膛破肚了,为了吃鸡,差点赔上他这年轻的小命,更差点被冻死。
此刻,管枫含糊的讲来,看似满不在乎,然屋中诸人心下都感觉到那种日子的凄苦。
他继续感慨着:“今年更冷了,这大寒的天气,多亏杨相公收留,能待在新安庄,否则怕早冻毙在荒野中,任野狗饿狼争抢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