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日,天气晴朗,但依然寒冷。
罗山庄,位于焦山北面的一个小村寨,庄子不大,约百余户人家的样子,住户多为罗姓,少数刘、曹两姓。
张松涛带着两个焦山庄的火铳队兵,来到了这里。
他策在马上,穿着厚厚棉袄,带着棉帽,遮住双耳,打着厚实的羊毛斗篷,缓缓进庄。
罗山庄的当家罗成刚早就迎在村口,双手拢在棉袄的袖中,站在那里瑟瑟发抖,远远看见张松涛过来了,立即走前几步,迎了上去。
张松涛勒住马,腾身跳下,走上前去,抱拳说道:“有劳罗当家久候了。”
罗成刚略抱了一下拳,便走近前,拉着张松涛的手,说道:“张主管说笑了,您这离家舍业的在外面奔波,才叫辛劳呢!”
张松涛把马匹交给一个队兵牵着,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就可以,进了庄,当没有危险了。”
还没等两个队兵说话,罗成刚就热情的说道:“早准备好了,二位就到前面刘二哥家里歇脚,热水都烧好了。张主管你们就放心,但又意外,唯我是问。”
那两个队兵答应着,就牵马跟在张松涛身后,往前走着。
“罗当家,上次焦山庄你说咱这有一个刘秀才?”张松涛同罗成刚并肩走着,边走边问道。
罗成刚说道:“是有个读书人,他姓刘,不过不是秀才,是个童生,他考了八次秀才都没考上,后来也就不考了。”
罗成刚边说边叹息着,又继续道:“我们庄子小,就百来户人家,积不起力量,原是最受欺负的,庄子里都是穷户。”
张松涛接下罗成刚的话,说道:“罗当家放心,有我新安庄在这里,以后这片地方就是讲理的了,不会有人或匪贼再来欺辱你等。”
罗成刚听了张松涛的话,连连点着头,转身对后面跟着的两名队兵说道:“二位辛苦,这户就是刘二哥家了,你们就这在里歇歇脚吧。”
说完就用手指着一户开着院门的院子,这户人家看着挺不错的,临街还有门房,只是没有使用而已。
那二人答应着,就把马拴在门口一个木桩子上,迈步进了院子。
罗成刚转身对张松涛说道:“张主管,请。”
说完还做了个请的动作,二人就迈步往前继续走着。
“庄子小,也没什么像样的工匠,庄户人家就会侍弄点田土庄稼,最多还可以砌个泥土墙啥的。前面就是我家院子,那刘先生已早早请到了,就等着张主管呢。”罗成刚一直说着。
张松涛笑着说道:“有劳罗当家费心了。”
罗成刚也笑着说道:“应该的。新安庄帮着咱们剿灭了焦山匪和铜山贼,这就是大恩,现在又让我们帮着做工,家家户户的日子都有了起色,这个恩德我们一辈子都报不完啊!”
……
“刘先生,我新安庄发展很快,各个方面都缺读书识字之人,现想请先生到我新安庄任书办,不知意下如何?”张松涛坐在椅子上,边喝着热茶,边同罗山庄唯一的读书人刘先生谈论着。
“张主管说的,刘先生可都听明白了,入了新安庄,当上书办,那是有工钱的,而且家小也可搬到新安庄居住。”罗成刚也在旁边帮着解释。
“是的,先生若是愿意前往,家眷可以跟随,我新安庄会分给你一处宅院。而且我庄上是管吃的,额外还有书吏的工钱。”张松涛说道。
刘先生本来佝偻着的身子挺了挺,说道:“张主管,我愿去新安庄,只是老儿家里还有收拾一番,这时日可否拖延几天?”
“哈哈,刘先生说的什么话,今日你先帮着我,统计咱罗山庄的人口、田土等事宜吧。至于搬家的事情不急,刘先生收拾好后,可以就近先到焦山庄找米大谷庄主,由他安排人护送先生到新安庄。”张松涛说道。
这刘老夫子连考八次秀才都没过,然手不能抬,肩不能挑,这罗山庄又是个小庄子,他也就教几个小孩子识字,勉强糊口度日。
然新安庄的种种他也是听闻的,不但吃的好,最主要是安全,自打新安庄出现,连续剿灭了焦山匪和铜山贼,连官府都做不到的事,新安庄就做到了。
现在新安庄人口不断的增加,连乡勇和庄民的棉服都外包给周围的小村寨来做,从来不克扣工钱,就这罗山庄里有多少户是靠着给新安庄加工制作棉服来度日的。
就算当家罗成刚,最近一段时间都硬气了不少,还不是扒上了新安庄的缘故。
刘先生这边没问题了,张松涛转头对罗成刚说道:“罗当家,时候不早了,庄民都召集了吗?”
罗成刚急忙答道:“依着商定的,都在庄内的空敞处候着呢,离我家院子不远。”
“嗯,我们就去吧,早些完事,还要去下一个村寨。”张松涛说着,就站起了身。
罗成刚也起身陪在张松涛左侧,刘先生陪在张松涛右侧,此时他的身子不在佝偻,而是挺得笔直。
……
罗山庄有一处小广场,称其为广场或许有些过头,说白了就是一处小场院,周围较为空旷,地面经过反复踩踏和压实,显得很坚硬,应是平日扬谷、晒谷的地方。
此刻这里聚集了三百多人,靠前站着的百多人,都是各家各户的当家之人,外面还有许多看热闹的孩童和妇人。
张松涛与罗成刚、刘先生一路走来,大家纷纷让开道路。
在场院中间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桌子周围有四五个椅子,现在都空着。
“张主管,请上座!”罗成刚对张松涛说着。
“哪里,松涛对本庄情况不熟,由刘夫子坐中间,负责记录吧,这样也方便些。”张松涛说着,就对刘先生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刘先生有些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但在众人面前他还是感觉很有面子,所以他挺身走到桌前,却没有坐在中间,而是把椅子挪了挪,坐在了桌子的左侧。
张松涛看着这一切,满意的点点头,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沉稳有余,遇事有分寸,知进退。
他也不再退让,缓步上前,坐在了桌子中间,面对着众乡民。
罗成刚就坐在了桌子的右侧,桌子虽大,然只是正面大,两侧还是有些略窄,但只是写写字,地方就够用了。
张松涛坐在那里,耳朵里听着下面乡民们的议论。
“好黑哟!”
“就是,怎么比二狗子还黑?”
“是呗,不知道有没有包青天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