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土墙虽蜿蜒二百多米,但并非是一整面墙,而是留了五处缺口,每处缺口宽约两步,前面的壕沟也对应土墙缺口的位置,没有挖开,也同样留着两步宽的通道。
这样流寇攻来,可以在缺口处放置火炮,轰击来犯之敌,而战场情势合适的时候,我新安庄队兵还可从这五处缺口出击。
第一道土墙后十几步的距离,就是第二道土墙,同前面土墙一样高厚,然这第二道土墙前没有壕沟,同样留有多处空位,但每处空位都与第一道土墙的空位错开。
这第二道土墙,是供杀手队、骑兵队、哨探队躲避敌人弓矢之处,他们还可从各处缺口自有出击。
西门外地势开阔,无险可守,所以杨河才安排在圩墙前五十米处挖了壕沟和土墙,土墙后布置火铳兵,与圩墙上的火铳兵形成火力交叉,还可互相呼应。
而第二道土墙后的杀手队、骑兵队、哨探队就负责防守侧翼,如果流寇能冲到近前,也由他们负责解决。
西门的防务就是这样,第一道土墙后的火铳兵是防卫主力,第二道土墙后的杀手兵负责侧翼和救急,骑兵队、哨探队负责追击。
而圩墙上的二总火铳兵,居于高处,即可与第一道土墙后的铳兵,相呼应形成交叉火力,阻击来犯之敌,还可以居高临下,掩护圩墙前两道土墙建起的防御阵地。
……
张松涛连日来一直忙碌在西门一带,协调指挥各部建立防御阵地,还就一些战法进行探讨,将初步形成的战斗部署,报给杨河最后决断。
初步部署就是第一道土墙由杨大臣指挥,他一总火铳兵全部部署在这里。
第二道土墙分左右两侧,分别由韩官儿和罗显爵指挥一、二总的杀手队兵,防护杨大臣的左右两翼。
九爷骑兵队和曾有遇的哨探队在第二道土墙中间部位,随时待命出击,掷弹队也部署在这里,随时支援杨大臣。
圩墙上的二总火铳兵就有韩大侠负责指挥,各部就如此部署安排。
这天,张松涛与杨大臣等人靠着墙,正听九爷钱仲勇讲述着自己的壮举,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惊叹与笑声。
九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经历丰富,讲起故事抑扬顿挫的,虽读书不多,却讲述的都是亲身经历的事情,胜在真实,确很吸引人。
九爷叼着烟斗,正讲述他“通州十二骑”的往事,讲到精彩处,九爷还不时的做着动作,听得大家不时发出惊叹。
“……听九爷这么说,那鞑子真比流寇强吗?”韩官儿很是好奇的问着。
九爷就说道:“却是不能比,那些鞑子,步射骑射都是厉害,个个都非常凶悍。他们还有重甲,有的甚至是两层甲,最多的还有三层甲的,全重差不多七八十斤呢。”
张松涛叹道:“某有读沈周的《用志边军劳苦》,里面说国初口外从军,那些外军个个身挟战具八十斤。因为劳苦,现在边军铠甲只三四十斤重了,想不到却被鞑子用上了。”
“这么厚的甲,那只能用炮轰了!”罗显爵也是惊讶的说着。
他们一众人聚在这边聊着,那边杨千总也是呆不住,也由练总署的廖爷、邹爷、熊爷等陪着出来闲逛,此刻他正与众人吹嘘着:“……那流贼冲下来,就是一斧子劈在俺的铁甲上……将他一拎……”
杨千总此战格外英勇,此时绘声绘色的讲来,确是吸引了不少听众。
他得意洋洋的继续说道:“那贼子被俺拎转了身体,正巧一个流贼大棒砸来,就砸在那贼头上,脑汁砸出来,像豆腐花似的……豆腐脑你们吃过吧,就像那样子……”
直说得大家一阵恶心,但还是很佩服他,一阵阵惊叹,看杨千总的眼光里满是崇拜。
整个西门外显得热闹而轻松,除了一直忙着挖壕堆墙的壮丁和部分队兵外,大家都分别聚在一起,整理武器或是闲谈着前时的那场伏击战。
大家根本没有大敌将至的紧迫感,或许是经历过太多战场的洗礼,已然能够做到平淡待之了,但是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其实是已经准备好了的。
不似其他三门的守卒,没经历过什么战事,一想到流寇就心惊手抖的,紧张的神态留于言表。
这时,两道土墙已是基本堆砌完成,只余第一道土墙前的壕沟还有一小部分没有完工,而骑兵队负责哨探的骑士还没有发现大队流寇来临的迹象,一批雇佣而来的壮丁正在挖掘,估计不多时就可完成壕沟。
这次挖掘壕沟和堆砌土墙,都是雇佣睢宁城内的壮丁来做的,除了管饭,每人每天还有五十文的工钱,虽是辛苦些,好在可以吃饱,又有工钱,而且还是为了保卫睢宁,所以壮丁们个个都是干得兴高采烈的。
张松涛远远的看见杨河与高知县等官员,走向壮丁们正在挖掘壕沟那边,杨河问道:“老廉,怎么样?”
练总署的典史廉方正,真是既廉又方正,真是太对得起这个名字了,可是这廉洁是好事,但其人也太过于方正了,根本不懂变通,有时张松涛都在想杨河相公是怎么忍受他的。
只见那老廉向杨河等众官施过礼后,郑重说道:“大人放心,矮墙壕沟防务,今日可尽数完成。”
接下来,那老廉有继续说道:“大人掏出私囊,民夫们都很卖力。只是这终非正道,大人还是应该多与县尊他们商议,拨出县库粮米,勿要公私不分才是!”
那边知县高岐凤把脸一歪,看向别处,典史魏崑岗则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切。
这边杨大臣更是狠狠的看着那廉方正,嘴巴张了张,终于忍住没说什么,他心里很不爽这老廉总是愣愣的撅着杨相公,大家都不高兴,可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冲上去揍他一顿不成?何况这廉方正所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张松涛哑然笑着,不停的摇着头,说句心里话,这廉方正他还是比较喜欢的,这种人只要使用得当,还是有很大潜力可以挖掘的,只是这样的性格怕没有几人可以忍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