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山,位于睢宁县城西南约二十五里的地方,高只五十余米,山下东侧不远就是灵璧往睢宁的官道。
张松涛的第六总赶到之时,龙头山的山坡上只余一片片的焦黑,不见一点杂草,却是早先赶到的战兵已将一人高的杂草都焚烧了,现在只剩下一片片杂草焚烧后的黑灰。
同时,山坡上也不见一个树木,因为怕树木与杂草一样,影响到视线,也会为献贼攻山提供隐蔽,所以早就全部被砍伐了。
有一些不多的战兵,正在修整壕沟和土墙。
壕沟为两道,在那一人半高的土墙前有一道,然后间隔约五步又有一道壕沟,仍旧是下窄上宽的形状,壕沟里布满了削尖的木刺,人若是掉进去,很难活命。
两道壕沟后,蜿蜒着一道一人半高的土墙,从龙头集的寨墙起,一直修到龙头山西北角土岗上,墙上还留有一些高低交错的孔洞,而且土墙内还夹杂一些砍伐下来的树木,使得土墙更加坚固。
“张把总到了?相公正等着你,让弟兄们先歇歇脚,吃罢晚饭再分派吧。”张出恭远远迎了出来,热情的对张松涛说道。
吩咐副把总邹钦孟管束队伍后,张松涛便随着张出恭向龙头山顶的青云寺走去。
……
关于龙头山这边的部署,张松涛大体是知道的,依托山势挖掘壕沟,堆砌土墙,在此处正面伏击献贼队伍,并且在白塘河吴桥对面也布置有疑兵。
献贼若进犯睢宁,不论走官道或小路,都必会从龙头山下的官道经过,如若不先解决山上的伏兵,想他也定必不敢径往攻打睢宁县城。
但关于此处伏击的具体细节,上次前来查勘地形时,大家只是略作一些讨论,此刻还要全凭杨河的决断指挥。
青云寺内,人们紧张的忙碌着。
一些辎兵正在准备晚饭,医护队则在整理下午刚运到的医疗救护物资,一排排担架整齐的摆在两边的偏殿里,院子里则是一口口大锅支着,下面堆放着干柴。
大殿内摆着一张颇大的香案,上面铺着一张大纸,绘有龙头山、官山这一带的山势地形,却是杨河用铅笔所画,线条简单,但清晰明确,一目了然。
杨河与杨大臣、韩大侠等一干高级军官正聚拢在香案边,讨论部署着这次伏击的方案。
听见开门的声音,也只是朝着这边望了一眼,纷纷同张松涛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个招呼。
在这一群人中,也有几人是张松涛不熟悉的。
那边时九爷此番外出,延揽回来的颜斌、张胆、韩尚亮、韩尚义等徐州地方豪强,还有钱三娘招揽的原天雄军骑兵队官刘七郎。
张松涛对那刘七郎格外看重,此人身上有着一股子浓烈的军人气质,永远是一脸肃穆,站立时身姿笔直,肃杀之气由然而起,特别其带来的那二十四名精骑,一看就是饱经战阵的骑士。
张松涛知道刘七郎他们才是真正的骑兵,而且还是精锐,战场骑阵厮杀的本事,比九爷他们强出不是一点半点,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
他相信刘七郎等人的到来,将为新安军骑兵开创出一个崭新的局面,不久的未来这二十五个人,都将成为新安军骑兵里的中坚骨干,而刘七郎更是不可限量。
……
杨河继续说道:“一总、三总就负责正东方向的土墙,以一总铳兵立于缺口北段墙后,三总铳兵立于缺口南段墙后,依令打铳,由各总第一副把总指挥,以冷兵持盾列阵于缺口处,由把总亲自指挥,一总在前,三总在后为预备队。”
杨大臣毫不犹豫的大声答道:“一总得令!”
韩官儿也接着沉声答道:“三总得令!”
这时,张松涛也走到香案前站定,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副铅笔绘就的龙头山、官山地形图,上面还有一些线条道道和圆圈,略一思索便明了了,那些线条正是代表着壕沟与土墙,圆圈则是一个个布防的伏击阵地、指挥所、骑兵阵地、救护所等等。
耳边再次响起杨河的声音:“二总、六总布防在东南方向,以二总铳兵立于缺口南边土墙后,六总铳兵立于缺口北边土墙后,仍是各总第一副把总指挥,以冷兵持盾列阵于缺口处,由把总亲自指挥,二总在前,六总在后为预备队。”
张松涛闻言挺身站直,与韩大侠齐声喝道:“得令!”
杨河也不停歇,手中持着一根小木棍,在地图上指点着,继续说道:“四总、五总部署在东北方向,同样以四总铳兵立于缺口北边墙后,五总铳兵立于缺口南边墙后,由各总第一副把总指挥,冷兵持盾列阵于缺口处,由把总亲自指挥,四总在前,五总在后为预备队。”
罗显爵、杨千总立时抬头看向杨河,大声答道:“遵令。”
杨河抬起头来,扫视着殿中诸军官,沉声说道:“今番我等是首次在野外与如此大股强贼惯匪接战,虽是预有布置,然仍要诸君齐心戮力,若战事稍有小搓,亦要全力鏖战,切不可因小搓,而乱大局。务要将献贼主力击溃于此处,不使之进犯睢宁,进犯我新安庄!”
围在香案四周的一众军将都一脸肃穆的齐声喝道:“守护新安庄,必与贼死战!”
张松涛看着眼前的杨河,他一脸沉重,显是对于即将可能发生的战事,也没有完全的把握,然此战却又是非打不可,毕竟不可能放献贼进至睢宁,更何况新安军也要抓紧时间,利用实战锤炼士卒,使之可以快速的成长起来。
毕竟未来还有更惨烈的战事,等待着他们!
张松涛正心下思索着,却听杨河又继续说道:“常如松的掷弹队,分为数个小队,分开掩在各段土墙之后,若是贼兵趋前,依各副把总军令,投掷万人敌到土墙外,勿使贼兵攻进土墙之内。”
常如松立时大喝一声:“常如松得令!”
杨河满意的看了常如松一眼,又接着说道:“崔禄,你炮队二十门炮,每段缺口处各布置四门,另选一些位置佳的土墙孔洞,将其扩宽,安放六门火炮,余下两门随着辎重队杨马哥的五十名铳手,与龙头集、官山集的三百名庄勇一起,布置在这里,都归杨马哥调度指挥。”
杨河边说着,边用小木棍在地图上指来指去,最后木棍停在了龙头山西北角一个略显陡峭的斜坡处。
崔禄大声答应着,杨马哥也在盛三堂身后大声领命。
接下来,杨河又吩咐盛三堂亲领辎重队两个队的队兵,并睢宁社兵五百人,去吴桥铺接替董世才的队伍,拆除吴桥后,守在白塘河北岸,负责阻扰献贼搭建浮桥。
而辎重队还有一个队的队兵与五百睢宁社兵守卫着睢宁城。
一切都布置妥当,众军将有讨论了一些细节,看上去已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剩下的唯有万众一心,戮力克敌了。
最后,杨河目光转向李家乐,满含期许的温言说道:“医护队的救护之所就设在这青云寺内,晚饭后就开始布置,一应急用之物,务要准备齐整妥当。来日之战,或会惨烈,家乐定要预有布置,避免慌乱,耽误了士卒的救治。”
李家乐闻言,略有些激动,他抬着头,望向杨河,说道:“相公放心,家乐绝不会耽误一个新安军士卒的救治。”
张松涛看到杨河目光望向东南方向,不由得也向大殿外望去,仿佛看见虹县方向正有一队队贼兵,犹如猛兽一般争抢着赶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