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是赤鹤忘了梁九儿一事,只是时值破出流心岛,又出了寻苦寒草这一档子事,再来便是于陌之事,三忙两赶,却已遑遑过了多日。
且原先赤鹤以为,金墨与梁九儿情愫相生,已经算是结下情缘了。却没料得梁九儿在十九岁时的一道大劫未历,且她是星女托生,需将红缘载向鸳谱才算得数。
好在她将将晋成山神杂事不多,便计划着隔日就去鹿晨山寻金墨与梁九儿。
既已计划好,她手上切菜丝的速度方快了许多。
而两个娃娃巴巴的候在厨边上,因她嘱咐不许靠近灶台,所以熵儿和羽儿只能很有默契的张着两个小脑袋,嘟哝着肚子饿了。
元屏自知有赤鹤在,他这个当爹的便不用操太多心。由此挽了个袖结与云汀一道在旁给赤鹤打着帮忙,三人闲闲说着些话,时间过得也快。
又见赤鹤去寻糖糕要分给叫饿的一双兄妹,待她一手携个小肉球步出房门,云汀才捅了捅元屏的肩,饶有兴致道:“你就没想过,给他俩再寻个娘亲?”
他眉飞色舞,一副对此事兴趣极大的样子。
元屏抬眼看他,面无表情地将手从水盆里顺出来,就势朝他弹了一脸的水渍,反责问道:“那你就没想过,给赤鹤再寻个孩子?”
“……”
云汀应是第一次被问这样的问题,面上露出了少有的憨涩,顿口道:“我,她,这……你真是!干活干活……”话罢像个闷进水里的石头,再不多说一句话,默而低头做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我与赤鹤?
他凝神想了一阵。
嗯,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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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鱼肚白中,一串飞羽掀起的秋风吹散了薄云。赤鹤站在鹿晨山脚,寻了个能舒服靠着的位置妥妥歇着。
她其实是在想,此前她与鹿晨山素无来往,也不好得唐突造访门下。最好是金墨收到了地精的传话,能让梁九儿来山下接一接她。
可她等了许久,等来的既不是金墨亦不是梁九儿,而是鹿晨山一个年轻些的小弟子。
那小弟子倒也客客气气的,说梁九儿暂不在山上,金墨抽不出空,所以遣了他来接应赤鹤。
听那弟子的口气,看来与梁九儿相处得还不错,这便让她放下心来,也对素未相识的鹿晨山凭添了一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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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进了鹿晨殿,赤鹤由着规矩向苍松长老行礼问安。苍松与帝公同辈,亦是灰发白须之人,着着一身暗色的袍子,手持一青木杖,却也是背挺肩阔,体态康健的样子。
他该是或多或少听帝公提及过赤鹤的事情,所以这一面见得于他而言倒很泰然。
寒暄两句过后,金墨终于由偏门进了大殿,先是向苍松见了礼,才与赤鹤打了招呼。
“流心岛一别,竟不知如何寻你们。九儿还天天念你,这回她该高兴了。”金墨芸芸笑着,此一言赤鹤也听得欣慰,虽说梁九儿是星女托生,但几番相处下来于她而言梁九儿更像是个妹妹。她照顾熵儿羽儿习惯了,也总觉得梁九儿同是个半大的孩子。
“有些杂事缠身,耽搁了。九儿现在何处?”她隐去近日来的事情,并不多提。金墨应了声九儿与同门的弟子一起出去,该不多时就回来了。
二人又同苍松行了别礼,金墨方领她往别院去转转,路上同她一来二去说了些近几日所经的事情,也让赤鹤有些唏嘘。
金墨说一路上他们先后被鬼仆缠攻了两次,金墨虽武法不差,但到底要顾及护着梁九儿,所以打得也辛苦些。不过这辛苦大约也是值的,借由此,梁九儿还与他培了些默契。
金墨从不知梁九儿是星女的事情,也不知她同赤鹤的渊源,这事情搁得久了,他自己也忘记问。已将几人交好默认成了一种寻常的事。
所以他对路遇鬼仆之事还有自己的一番见解:“看来幻暝界愈发肆无忌惮,也不知翱洲已被迫害成什么样子……”话间他忡忡叹了口气,“感觉双方开战,不过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了。”
赤鹤心叹梁九儿因是星女托生,自然灵气强些。但这话到底不方便与金墨讲,遂打岔道:“诶,这些石头,生得好稀奇!”
鹿城殿的别院很大,却有大块大块的怪石立在院中,也不知是天然长成这样,还是专门被移到院中,当个风景的。
“这些?是师祖立的法阵。若有强敌侵袭,乱石阵能稍稍抵挡一二。算是个屏障。”金墨很有耐心的解释着,又嘱咐道:“既说到此处,你也莫怪我话多。后山有处金塔,是鹿晨山封魔用的。你平日里尽量别靠近那个地方,煞气太强难免会误伤了你。”
话间已领着她进了一间打扫得整洁有致的厢房,屋内细心的熏过艾香,概是虫蚁蚊蝇都驱尽了。
“九儿就住在你隔壁,相互也好照应。”金墨伸手指了指隔壁,考虑得倒很是细致。不过没等赤鹤张口跟他道声谢,就听同门的弟子慌慌张张的三两并做一对朝外奔走,路过此处时还不忘探个脑袋进来:“师兄!山门的法阵有异动!”
法阵?
见金墨打算随着那位匆忙遁开的弟子提步跟上去,她忙问道:“什么法阵?为什么这么大动静?”
“是山门处设得结界,以防外敌用的……不过这个结界许久没触动过了,所以他们才有些激动。”金墨倒也淡定,还能很从容的抽出一丝讪笑出来。
哦,原是看热闹么。
于是她也抱着很从容亦很热闹的心态,跟着金墨一同往山门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