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翱洲城里或许正是赶街的日子,夜间的活动还挺多,居然还有耍把戏的。一排街灯无风自摇,晃起灯下的彩绳又是另一种风情。小贩的吆喝声更显响亮。
只是这环境越热闹,她一个人多走两步,就越显得孤独。
她望着这片人来人往的街市,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活的这些年。
她想啊,好像自打认识先生以后她就没有独活过。
在青崖山虽然过得脱缰些,但好歹有山神夫妻顾着她。
后又来了崇明宫,左右都是云汀伴着。
这一对比,寂寞感便蹭然而上。
大概以后自己都是这样的状态了。
她得早点习惯才行。
彼时她正好站在一处卖糖面人的小摊前,兀不知自个儿挡了别人的门面。还是店家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将她拉回现实来。
“姑娘喜不喜欢这个小猴子?或者这个小人喜不喜欢?”店家笑嘻嘻的递过来两个糖面人,热情得像是许久没开张了一样。
赤鹤向来是个通情的人,为仙前为仙后都不例外。听店家这么问她,她自然也挺乐意。反正凡界的银两在他们这,实实在在是个身外物。
她笑盈盈的接过店家递过来的面人,另一手付了适才化出的银两,道:“都喜欢都喜欢。”
店家看她面善,给钱也利索,心中一喜,乐得同她多说两句:“姑娘若是无事,可到小梨台看一看新来的傀儡戏。”话罢抬手提点了一个方向,努努嘴道:“这个时候过去嘛,大概正好开场。”
傀儡戏?
这城里竟还有这个风趣?
赤鹤谢过了店家,举着面人漫无目的的朝前走,人群皆是三两结对的同她擦肩而过,如她一般独身的人并不多见。
也是,那么喧繁的时景,自然都是依依相伴而行的。
若是云汀在,她也可以同旁的小女子一样,嘻嘻闹闹,巧言笑谈吧。或许到时再看这街景,就是另一种形容了呢。
她满脑子都是云汀,满脑子都是他举手投足间的风流态度。若非理智牵制,只怕她现在已经冲回崇明宫了。
那个所谓的小梨台倒是不难找,只是她受如此心思折腾着,已然没了半分在街上晃荡的心思,干脆折道回了客栈。
换了个陌生的环境确实比较难睡觉,这一夜赤鹤睡得并不踏实,来来回回总在梦里遭惊悸,待得清晨转醒的时候,身上薄薄的蒙了一层冷汗。
赤鹤起身泼了把凉水上脸,待将面上的汗湿洗净之后,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她攀在水盆边缘上想,不能以后每天睡觉都这样吧。
或许她该给自己找个房子?早点定居下来?
行身走至窗户前,望着还没亮的完全开的天色,赤鹤有些恍惚。
定居,在这里么?
人生地不熟且不说,若要定居,首位她还是觉着青崖山比较好。
但是,青崖山……
她摇摇脑袋,把略带潮气的头发随手一绑,心道:罢了罢了,先将梁九儿的事情了了再说后话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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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早间的堂食倒也简单,一碗清粥配着小菜。因昨夜整个人就稀里糊涂的没怎么吃东西,她又多跟店家多要了个馒头,眼见着客栈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她嘴上速度加快了些,私想早些吃完早些去探一探梁九儿的消息。
粥喝过半碗,因进来一群人,赤鹤余光瞥见那几人穿着十分眼熟,回味想了想,好像同金墨穿的是同一套衣服。
这几人亦进来就落座在与她隔桌不远的地方。此前她在鹿晨山的时候还算与上头的弟子打了不少照面,所以此下她这么个身份,难免有些心虚。
偏又舍不得吃了一半的早食,于是只得将头在碗里埋得又深了些,想着再吃两口赶紧走就是。
偏偏那几人的声音挺高阔。赤鹤虽无意偷听,但她耳朵生来就灵,且支在这儿总是管不住的。又听见他们好像提了“崇明宫”三个字,她便且小心且堂皇的偷听起来。
“……是不是咱们山上近来风水格局不大好?先是安安生生的金塔遭了殃,后又有人失踪,现在还在咱们地界上抓了个猫妖?唉。”那人芸了口茶,叹气道:“再这样,我都不敢回去了。”
猫妖二字,呛得赤鹤险些喷。
“什么猫妖,你懂不懂啊,人家可是堂堂正正有仙骨的!”另一个声音闷沉些的搭了腔,大概也是匀了口茶,才又补道:“我听说人家位阶还是个中崇仙位,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和幻瞑界扯上了关系。”
闷闷听他俩续了许久,一直沉默的第三人再也忍不住,插话道:“你们俩说的都不对,猫妖啊,幻瞑界啊,那都是……”他压低了声音,故意望了望四周,提起一股警惕又神秘的音调道:“那都是盘连谷编排出来唬人的!”
“啧!这话你敢乱说!”当中一人立马急了,伸手就捂住这名同门的嘴,“这地方有多少盘连谷的眼线,你又不是不知道!”
赤鹤又被粥呛了一口,默默往嘴里塞了把馒头。
翱州还有盘连谷的眼线?
她睨着眼想了一阵,是了是了,金墨同她提过的。那她此行还得多注意些。万一再被盘连谷的碰上……
她倒不是他们如何,她是怕她自己万一忍不住心头的那口气。
这事儿只要想起来她肩颈的抽着疼。
隔桌被捂住嘴的同门掐了个缝隙,不服气道:“本来就是!横仗着他们手上已经拿到了碎片,脖子都翘到天上去了!”
“你还说!你看等会师兄来了这么收拾你!”
“师兄来了我也是这么说!”
后话尽是这许多的吵嚷,偷听这半天也没听出个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粥碗已经喝得干干净净。赤鹤擦擦嘴,趁他们人还不多,自己还是先走为妙。
“诶!师兄,你来啦!”
“嗯,你们都吃好了?”
迎面碰上的这一答一应听来委实耳熟,赤鹤不自禁抬头顺声望过去,客栈门口踏进来的,不偏不倚正是她的老熟人。
对面这人显然也是认出了她,强忍着满脸的诧异,一时憋得气有几分不顺:“咳!咳!”
赤鹤倒是淡定的多,只彷如路人一般瞧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继续往出走。连头也没回一下。
她走的不快,灼灼能感到自己身后有一道目光,火一样的在脊背上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