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声却并非是赤鹤发出的,而是那个木傀咯咯比的口型。
那张机械的嘴一张一合,将整张脸演得更是诡异。赤鹤怔了一刻,跌跌两步就要朝着木傀冲过去。
而木傀此次的反应较之上次而言迅速了不止一分半点,几乎是她才拔腿跑出半步,木傀就已经蹿至林子深处,赤鹤追不出一截,便再寻不到人影了。
它为什么会冲着自己叫九儿的名字呢?是因为九儿出事了么?而它知道自己和九儿关系挺好,所以来找自己求助的么?
可是……
如果这又是肖澜的把戏呢?
想到这一层,赤鹤全无了散心的闲情,心头紧紧捏着一把像压了千斤的石头,连云汀回来了也不知。
他见赤鹤却没坐在石头上歇脚,反倒跑出一截捏着个拳头立在原地,以为是附近调皮的小孩逗了她生气,遂上前轻轻慰问道:“赤鹤?怎么了?”边说着,边把她攒起的拳头握在手里。
赤鹤没注意到他过来,恍一听他声音还小小的吓了跳,回头望向他,不安的眨了眨眼:“我刚才,见到木傀了。”
云汀闻言向四周张头望过去,未等他再说什么话,赤鹤又道:“我既担心是九儿出了事情,又怕是肖澜设的计……”
云汀知她现在脑子里是锅浆糊,根本做不得主意,于是提议道:“我同你一起往前头找找,有线索,咱们就继续往前寻;若是没线索,咱们就回去。”他握了握赤鹤的手,温温道:“你觉得呢?”
林间澄黄的风将他一双眸子映得无比柔和,赤鹤顺意的点点头,引着他一路往适才木傀出现的方向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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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果香,混为一体。衬着林荫地一派好不自在的气氛。
元屏手中闲闲捏着本册子,背靠着一桩生的粗壮的古木,身旁是一碟蜜汁晶莹的果脯还有一个白玉嵌翠瓷的酒壶。
手里捧得册子是青言仙君新谱的闲话本,此前他与青言仙君同僚数百栽竟一直没什么交集,却因着那只白猫近来才渐渐熟络。
不过说来,他和青言仙君倒有个相似之处,或许亦是他们投缘的契机——
在他们这儿,丝毫看不到一星半点紧张的风波。
布履踏过青地的梭梭声没有刻意隐瞒的样子,元屏回头望了望,目光落回自己身旁的位置上。
来人知道,这是让他坐过去。
到底元屏是这崇明宫里资历较长的神仙,他俩再是近来熟络,青言也不忘端着一个长幼之序,虽是挪步到了他身畔,却捡了个还算从容的姿势站在旁侧,倒也没显得尴尬。
“你的话本我瞧了一半,还未全部看完。”元屏抬手将话本倒扣在腿间的衣衫上,边示意青言抓果脯吃。
青言笑了笑,谦虚着:“话本大概有些不入流,仙君看了一半可有什么想提点小仙的?”
元屏很认真的想了想,又将话本拿起来翻了翻,伸手递过去:“话本嘛,本就无什么章法可循。只是我对其中一些经文倒认真了些,亦不知你写在此处是不是特有你的用意,所以小小的做了些批注。”
他见青言将话本接回去,亦站起身来:“批注得若是不对,你不妨同我点一点,我上了年纪,但对这些东西还是好奇的。”话罢扑了扑衣面上的灰尘,大概做的有些久,有些灰尘粘的颇紧。
青言听他称自己年纪大,难免觉得像个笑话。但看他挺仔细的替自己标注经文有误的地方,且言语上说得谦虚,青言深感为何早个几百年没来拜会他。
“多……”谢字未出口,那边扑灰的元屏就自袖中扑棱棱掉了东西出来,滚了几滚,径直停在青言脚畔。
是个花簪。
元屏面上没甚变化,青言微微睁了睁眼,躬身将花簪拾在手里。
依这东西分明是女儿家用的物件,外传梅林仙君独居独好,再是不甘寂寞也仅是收养了一对裳雨灵鸟作为膝下儿女。
而今看来,梅林仙君的心中,倒还是有一片芳华地的。
青言像是捡了个挺大的八卦,然面上仍是恭敬。将花簪递还回去时,却忽然觉得这簪子有些眼熟。
许久以前青崖山新晋山神的司职典上,那位新晋的山神同他说过话,彼时他还觉得逢此喜日小山神居然依旧穿的素净,只以一二花簪为饰。所以他格外多看了两眼那朵花簪。
与元屏现在拿的这个,分明是同一个款式。
元屏不露声色的接过花簪,掏出帕子一裹又继续放回袖中,仿若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端的一个从容淡定。
“云汀去找你了?”他望向青言,自打那次之后,他再没见过云汀,算来已过了些日子。
青言点点头,问道:“仙君是不是觉得,我不该给他看那面石镜?”他觉得元屏既然这么开口了,或许是觉得他做的不合适?
元屏摇摇头,抬脚往屋里走:“你不告诉他,他还有别的办法知道。左右都是折腾,还不如让他一次折腾个够。”
青言跟着他往屋里走,默了默算是认同了,元屏又同他叙了些别的,回首时看见他抱着的那根翠条莹莹欲滴,不由赞了一句:“你这翠条,越看越灵润。”
青言愣了一愣,常日里这东西捧在怀里虽也有些情绪但尚可压抑。如此乍一时被别人提及却有些感伤难抑了。
元屏见他没应话,余光瞥见他眼底有些不能自持。思来赤鹤同他说过这翠条的故事,一时自愧失言,正欲道个歉,却听青言又道:“小仙斗胆,能求仙君一件事么?”
他眼里熠着的,也不知是什么。
“日后降了肖澜,能否将他身边那道古琴赐予小仙?”他语气恳切,却有些自惭形秽。
他不是个战神,傍生的术法也就能防个身,他愧自己无能,无以对抗肖澜。
彼时元屏已经站在了屋前,伸手推开了房门,应道:
“那本就该由你收着。”
本该就由我收着么?
是啊,他羡慕云汀,羡慕他还有问题能问一问石镜。而那个古琴,这根翠条,却是她留下在这世间最后的东西了。
元屏站在门口等了许久见他还在原地愣着,干脆挥袖扇过去一道拂面风,激醒道:
“别发呆了,进来同我杀一局棋,云汀许久没回来,我这棋盘都落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