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它吉它?好像是这个发音,你认识这种乐器?”陈本初感到很意外。
“懂一点儿,你从哪里搞到这把吉它的?”庄其锋有点小激动,手指抚摸着琴弦,一往情深的样子。说起来,他上一世还真的在吉它上下过一番苦功夫,究其原因,不外是无财兼无才的穷学子想要引起女生注意,这几乎就是最后的办法了。等到毕了业成了宅男,吉它就更是用以打发漫漫长夜的两大法宝之一。
“是我那年从日本回国的时候,一个日本同学送给我的。说起来,日本人也是刚刚知道这种乐器,听说是1929年的时候,有一个西洋人到日本用这种乐器开了个演奏会,于是就一下子传开了,好多年青人都在学。我回国后还专门去北平请教了许多音乐人士,可惜都不会演奏。”
当然是没有人会啦!中国人玩吉它要等到60年代,那时候还只是少数音乐圈里人偷偷摸摸地玩,因为吉它被视为“流氓乐器”,一直等到了改革开放,吉它才大范围地流行起来。
“吉它这种乐器是从西班牙发展起来的。它音域宽广,音色更是独特迷人,可以热情奔放,可以柔和甜美,可以缠绵悱恻,令人心醉神迷。更重要的是,它体积小,重量轻,方便携带,弹奏时可站,可坐,最适合小伙子用来博取姑娘的芳心。据说在西班牙,小伙子怀里抱着吉它,站在心上人的窗户根底下,整夜地弹奏吉他,直到姑娘跳窗而出,私奔去也……”
庄其锋添油加醋地说得很嗨,陈本初却有点尴尬,这屋里还有女人呢!庄其锋不管那些,自己已经黑透了,再抹点儿黑也不会更黑了:
“……我跟你说,老陈,等打跑了鬼子,你也别在唐县这儿教什么中学理化了。咱们去北平,去上海,到大学里去教音乐。你想啊,这仲夏之夜……池塘边……草坪上……昆虫在呢喃,一个中年帅大叔怀抱吉它,转圈围着一群女学生,个个眼冒小星星……啧啧,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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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咳嗽打断了庄其锋的猥琐,也把陈本初从尴尬里解救出来。
“说得你好像会弹奏吉它似的,我看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杜雨桐心中恼怒句句如刀,好好的一件乐器被这个纨绔说成什么了,更别说还当着女人的面教唆陈本初学坏,是对女性赤果果的侮辱,当我不存在么?
“你凭什么就那么笃定我不会弹这吉它?”庄其锋冷笑着。
“别光说不练,你倒是弹上一曲啊!”杜雨桐毫不相让。
“凭什么要弹给你听?除非你也表演一曲。”庄其锋开始激将。
“呦嗬!以为能吓着我是吧?你要是能把这吉它弹出个名堂来,本姑娘就是演奏一曲又有何难!”杜雨桐也不怕他激将。要说这有技艺在身的人都这副脾性,遇上对手就忍不住手痒,要切磋一番。当然,要是庄其锋的弹奏上不了台面,她也肯定会一走了之。
陈本初也兴奋了:“好啊,好啊,我也愿附骥尾,来上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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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等的就是这个!庄其锋骚骚地一笑,转身扯过一张椅子,怀抱吉它坐下,略调音准,手指一拢,一段恬静柔美的琴声从指间流出。
他选的这段曲子是法国吉它大师尼古拉?德?安捷罗斯1981年的成名作《镜中的安娜》,绝对是百试不爽的泡妞经典曲目。盒饭实在是笔拙,只好抄录一段赏析文字以馈读者“……该曲以一种凄美的意境,像是来自天堂的声音,美妙而恬静;像是来自心里的声音,委婉而深沉;像是来自爱人的声音,温柔而体贴……安捷罗斯用魔法的手指拂去时间的皱褶,永远不让岁月磨蚀掉镜中安娜年轻美丽的面庞……”
杜雨桐脸上戏谑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虽然第一次听吉它演奏,但她还是能立刻判断出来——演奏的水平很高!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书房里一片静谧,杜雨桐闭上眼睛,淙淙琴声一下一下地在拨动她的心弦。她完全沉浸到琴声中去了,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的花季,一身学生装束,徜徉在校园之中。忽然树林里传来流畅的琴声,顺着琴声寻去,一个神采飞扬的男生正在树下投入地弹奏着。她很想过去认识一下那个男生,却又害羞,徘徊良久。开始的时候,那个男生的脸看不太清楚,依稀是瘦削的脸形,但能感受到他的意气风发。渐渐地能看清他的脸了,意气风发忽地变成了一脸的惫赖相,怎么越看越象庄其锋?突然,琴声中断了,一张白皙儒雅戴着金丝眼镜的脸隔断了她的视线,那阴鸷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想转身逃跑却又迈不动腿。她急得大叫一声,睁开眼睛,看见庄其锋和陈本初都关切地看着自己:
“杜主任没事吧?”
“我没事。”杜雨桐心头一阵慌乱,急忙掩饰,“你弹奏的非常好。我身体不舒服,就先欠你一次演奏。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庄其锋心里嘀咕着,哥的弹奏真有这么大的“魔力”么?那怎么还在二十一世纪“被宅男”了?这小娘皮心里有事儿吧!
正胡思乱想,陈本初那帅大叔的脸凑了过来:“我要跟你学吉他,现在就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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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其锋到底要如何摆脱陈本初这中年大叔的纠缠,暂且按下不表。我们单说又过了一天的早晨,这天刚蒙蒙亮,庄其锋、姜尚城和曲长财就被披星戴月赶回来的肖三德从被窝里给拎了出来。他们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都被肖三德带回来的消息给“震”醒了——望都县没有城墙!
“这怎么可能?望都也是上千年的古城了,怎么可能没有城墙?”庄其锋不敢相信。
“原来是有,但在民国22年的时候遇上打仗,就给拆了,现在只在西面还剩下一截。皮匠带几个人和大老甄一块儿去侦查的,不会有错!”肖三德边说边摊开了一张手绘的示意图,“大家看,城墙虽然拆了,但东边的这个城门楼子还在,鬼子在上面放了一个班,有一挺重机枪。望都火车站在城外的东边,距城门楼子有五百米,大约有五十个鬼子,还有五十个鬼子在城里这个位置,也在东边的这个城门楼子的控制之下。此外,新成立的伪保安队有二百人枪,位置在这儿……这是警察局……这是维持会……”
“干!”姜尚城一拍桌子,“留下看家的,我们现在至少能出动六百人枪,只要能控制住这个城门楼子,其它的就都不在话下!”
“嗯,我看行!咱们半夜动手,天亮前撤回,就是回来的路上路过唐县,这万一……”曲长财也表示赞同。
“没什么大不了的,让张有田那个排堵住城门口不让出来就行了,他要是真敢出来的话,我不介意顺手再打一遍唐县。”肖三德现在是信心爆棚啊。
“我有一个问题,”庄其锋开口道:“既然没有城墙,八路军自己为什么不打望都?”
“嘿嘿,大老甄他们还没觉出城墙有多重要,我估计压根儿就没把这情况报上去,他们自己那几杆枪又打不下来。”肖三德一脸的不屑,“大老甄的人我都见了,都没怎么摸过枪,咱们送的鬼子那几条枪可把他们给乐坏了!不过这帮小伙子底子都不错,一个个身高体壮,要是交给我的话……”
“那就这么定了,立刻集合队伍出发!”姜尚城最后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