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英连着几天都回来的很晚,而且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也瘦了一大圈。这让陆建平很是为其担心。
这天晚上,王文英依旧回来的很晚。进门以后看见陆建平坐在客厅里等着她回来。心里面突然一阵内疚。
“老陆啊,这么晚了,为何没有睡觉?”王文英说。
陆建平说:“你没有回来,我怎么能睡得着,与其躺在床上望天花板,还不如在客厅里看会儿电视。”
说完,陆建平站起来走进厨房。
稍后,陆建平手里端着一碗粥出来。递给王文英。说:
“文英,赶快把这碗莲子粥喝了。”
看到对自己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的老陆,王文英不禁眼眶有些湿润。王文英说:
“老陆,你知道我这辈子最知足,最幸福的是什么吗?就是有你。”
陆建平说:“好了,文英,别感怀了,都老夫老妻几十年了。赶快把粥喝了,一会该凉了。”
王文英把粥喝下以后,陆建平又去厨房热了一杯奶过来,放在王文英面前。
之后,陆建平看着王文英。说:
“文英,告诉我这段时间怎么了?”
王文英说:“没有什么,就是事情稍微多了一些。”
陆建平说:“以前公司事务也多,也没有见你现在这样早出晚归的,你看你,人都瘦了一圈。”
王文英说:“老了,毕竟上了年龄不比从前,有时候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陆建平说:“经营公司我是外行,帮不上你什么忙。如若感觉力不从心,不如把公司关了吧。你看,孩子们都有各自的家庭,不用我们操心。我们现在又不缺钱花,干脆闲下来放松放松自己,我们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把。”
王文英说:“有时候,我也这么想,也想早点退休,好好地陪陪你。你我夫妻,几十年都是你在为我付出,我却没有为你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
陆建平说:“好了,文英。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回来了。夫妻之间本该如此,总要有一方为另一方付出,你比我有能力,我甘愿做你背后的男人。我不觉得自己活得委屈,由你这样的妻子,是我陆建平三世修来的福气。所以,文英,有什么事你不该瞒我,应该告诉我。多少让我为你分担一些。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王文英说:“最近公司资金周转上有点困难,流动资金有缺口。”
陆建平说:“缺口大吗?”
王文英说:“不是太大,但也不是小数目。另外一个项目也在等资金启动。一旦到了签订的合同期限启动不起来,只怕这个项目会易手”。
陆建平说:“资金缺口太大的话,文英,不如就让这项目易手算了。这样转手出去,公司还能赚下一笔。”
王文英说:“这个项目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当初项目是公司拼力得来的,在签署协议的那一刻,我还同着市政府,一些市局的一把手做出承诺,一定要把这个项目完成的漂亮。为市里的百姓造福,增加更多的就业机会。”
陆建平说:“那如果公司和别的公司联手,成立集团公司。如何?”
王文英说:“如果这样,我们文英公司也必须占集团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五十一,这样才有控股的权利。但就是这样,资金的缺口依然很大。一旦这个项目有闪失,以后我们文英公司就很难再争取到政府的项目。现在有哪个公司的法人不是在拼尽全身力气竞争政府部门的项目,挣政府的钱甚至挣国家的钱。不过,现在对于目前的经济形势来说,只要漂漂亮亮的完结了这个项目,我王文英退休也算是华丽转身了。”
王文英说完,陆建平短暂的沉默之后,说:
“文英,要不,再去找找老丁吧。”
王文英说:“这次恐怕很难。一是,这个项目在签署协议时,我已经和市领导夸下海口,不需要财政扶持。二是,因为儿女们的事情,老丁纵然是宰相度量,心中也是会有一些芥蒂的。怎么好意思再去找他?还有,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以前财政有扶贫款,无息借款,可以无偿借贷。现在即使借贷,下拨的也是财政有偿周转资金。利息并不比银行的利率低到哪儿。”
陆建平说:“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直接跟许少华说岂不更好。他是银行行长,更是我们的女婿。我不相信,他不帮忙。”
王文英说:“话是不错。但项目资金的事儿,少华不见得就会帮忙。女儿安安是怎么得到少华的,你我为人父母,自是心知肚明。自结婚以来,许少华没有登过几次家门。即使不得已和安安一起过来,也只是说一些应酬,客套之类的话语。真正的事儿指望不上。不过,我也从未想过指望少华,万一将来他们过不下去,走到那一步,也不会牵涉到他们感情以外的事情。”
这晚,王文英和陆建平谈论了很久才躺下休息。王文英躺在床上,虽然有一些倦意,但却不能入眠。望着已经酣然入梦的陆建平,她的思绪不觉中拉回到了几十年前。
陆建平一生平庸,但很知足。小时候,虽然家中有钱,不缺吃穿,但因成分不好,没有人愿意跟他在一起玩。只有王文英愿意跟他在一起,愿意跟他交朋友。王文英家中贫寒,父母生活窘迫子女又多。虽然她聪明,伶俐好学,父母却没有多余的钱供她读书。陆建平喜欢王文英,就背着父母从家里拿钱给王文英,让她用这钱读书识字。当然,王文英根本不知道陆建平给他的钱是从家里偷来的。以为是陆建平自己的零花钱。每次王文英需要,陆建平就会从家里偷钱给她。拿的次数多了,陆建平的父母起了疑心,终于有一次发现是自己儿子偷钱。于是便吊在房梁上狠狠打了一顿。陆建平死咬牙关就是不说钱的去向。后来,王文英知道后,就去陆建平的家里跟陆建平的父母承认,陆建平拿来的钱给了她读书识字。陆建平的父母一听,非常生气,就想着让王文英的父母必须把这钱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但看到王文英知书达理,聪慧善良,于是心生一计。王文英用掉的那些钱不仅不用还,日后成长中的所有开销有他们陆家全部承担,而且还给了王文英父母一笔不小的钱。所有这些,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王文英和陆建平结成娃娃亲。日后不管王文英学业是否有成,王家都不能反悔。
王文英勤奋好学,成绩优秀,一路读到了大学。虽然在大学里也像其他同学一样有了自己心仪的对象,但她却不能任意妄为,不能违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昧了王家做人的良心。所以,大学毕业后,她忍痛割舍自己的恋人,斩断情丝,依然决然地回去和只有高小文凭的陆建平成了婚。后来,当她得知自己的恋人所在的城市之后,她便借口说服陆建平一起来到这个城市里生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能远远的看恋人一眼,听到有关他的每一个消息。只要心中的他安好,一切便是晴天。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遇,她抓住时机,成立了自己的文英公司,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份事业。尔后,再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她遇见了他的昔日恋人,但是,此时的他们更不能逾越道德的边线,让两个家庭溃散。但这一次的遇见,他们却逾越了夫妻感情之外的红线。而这仅有的一次逾越,却扯出了一根永远无法斩断的丝线。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觉最为敏感,而男人的第六感觉也并不比女人迟钝。自此之后,王文英的细微变化,每天同床共枕的陆建平自然会有所感知。但他却不动声色,依然一如既往的知冷知热着自己的妻子。他相信,王文英不是那种被人瞧不起的女人,不会背离自己的丈夫和家庭。
时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他们都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陆建平和王文英相依相伴了几十年,陆建平从未对她说过一个不字,依然跟她相敬如宾。人生苦短,她不想继续在商海中沉沉浮浮了,只想着最后一个项目完结,便退休在家好好享一享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想到这儿,王文英忍不住伸出双手环绕住陆建平的脖子,将自己的身体靠近自己的丈夫。
且说海棠出事的那天夜晚,瑞丽非拗着杜鹏聊天,差不多聊到天亮才睡下。第二天上午刚到单位就给海棠挂去电话,约海棠务必晚上雅丽咖啡厅相见。海棠着实心累,本欲拒绝,瑞丽电话中说:
“海棠,不许不去。而且我已经约了梦涵。”
海棠说:“瑞丽,缓两天不行吗?再说,你我妯娌,想见面还不容易,干嘛非得约去咖啡厅啊。”
瑞丽说:“不行。你我虽是妯娌,但你又是我的贴心闺蜜。今晚必须约见。我必须帮你分析分析,以免后患。”
瑞丽依然是那种霸道的性格。海棠挂断电话,不觉轻叹了一口气。
晚上七点,海棠把一切打理干净后,又给丫丫喂了一次奶。之后,对杜伟说:
“杜伟,你看着丫丫,我出去一会儿。”
杜伟说:“还是不要出去了吧,天已经黑了。昨天的那件事已经吓得我要魂飞魄散了。”
海棠说:“至于吗,你还是当过兵的人呢。”
杜伟说:“当然至于了,你可是我宝贝女儿的妈,我最亲爱的老婆,这辈子我都不希望昨天那事儿再发生第二次。”
海棠说:“是瑞丽。非要帮我分析分析原因,来个防微杜渐。我上午就要拒绝,她不同意。而且还约了我嫂子梦涵。”
杜伟说:“唉,你这要命的闺蜜。”
海棠说:“你别忘了。她不单单是我要命的闺蜜,还是你的亲兄弟媳妇儿。”
杜伟说:“那我送你过去。”
海棠说:“不用送我,你在家看着丫丫。雅丽咖啡厅离咱家多说2公里远。”
杜伟说:“不行,我一定要送。以后晚上,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要亲自接送。”
海棠说:“好吧。”
说完,海棠又抱起丫丫,跟着杜伟出门。
海棠和杜伟一路上悠闲的走着,只当是晚饭后闲庭漫步。待她们走到时,瑞丽和梦涵已经早到了十多分钟。
瑞丽看到梦涵,上前一把接过海棠怀里的丫丫,对海棠说:
“急死人了,到了约定时间不见你过来,我和梦涵心中不觉又一阵惊恐。”
海棠说:“打住啊,以后不许说这种臭话。惊恐什么,你不看看,我后面跟着谁吗?”
梦涵说:“就是,以后出门就得带着位保镖。”
说完,梦涵又眼睛看着杜伟,说:“护送老婆,这才是新好男人的行为。”
瑞丽在丫丫脸上亲了一下,接着,又把丫丫递给杜伟怀里。对杜伟说:
“杜伟,你抱着丫丫回去吧。我们几个说说闺蜜私房话。等会我和海棠一块儿回去。”
杜伟本想在这儿等着海棠一块儿回去,见瑞丽这么说,只得抱着丫丫先行回家。
杜伟抱着丫丫离开后,瑞丽,海棠和梦涵进去选择一处靠窗位子坐下,要了三杯不加糖咖啡。
瑞丽首先发话,说:“海棠,你说你,如果昨天你不能完好无损的回来,你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梦涵说:“海棠,到底咋回事儿?现在想想我还全身直冒冷汗。你得罪谁了?”
海棠说:“事情的因果我不是已经跟爸妈说过了吗?”
梦涵说:“妈相信。爸不会相信。你知道吗?昨天爸妈回到家以后,又给你哥和我叫了过去,分析到天亮。”
海棠说:“你们也真是。事情已经清楚了。绑架我的人也关起来了,你们还搁这分析来分析去的,你们累不累啊?咱们不折腾了,行吗?”
瑞丽说:“不行,别说他们不相信,我首当其冲第一个不信。昨天那么多人,我不好多问。今天必须把真正的因果探究出来。”
海棠双手捧住下巴,眼睛看看梦涵,接着又看看瑞丽。说:
“那就探究吧,不过,时间不能太晚了。”
瑞丽说:“哎,海棠,你今天上班有没有见到安安?她有没有听说这件事?她是否知道是你?她问你了吗?”
海棠对瑞丽说:“你怎会抛出来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一个?”
瑞丽说:“都要回答。我必须知道,安安是否知道是你。”
海棠说:“安安听说了这件事。但是安安不知道被绑架的人是谁。”
瑞丽听后重重的松下一口气。说:“还好。不然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不亚于再次被绑架。”
梦涵说:“海棠,对于我和瑞丽你不必隐瞒,放心地把你的苦衷说出来,总好过于你憋在心里。”
其实到这里后,看到梦涵和瑞丽,海棠的心里就已经开始脆弱了。只是有杜伟在这里,她只好强按下心里的委屈。把坚强和对这件事儿的不在乎表现出来。现在面对梦涵和瑞丽,她不愿再伪装自己,也没有必要再次伪装。她费尽全力筑起的坚强堡垒终于在这一瞬间坍塌下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流淌下来。
梦涵和瑞丽看到海棠这般模样,一下子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同时又心疼的也跟着海棠抹起了眼泪。三人泪眼相望,又不由得掏出纸巾互相擦起了眼泪。
稍后,梦涵稍稍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海棠说:
“海棠,我就知道,你当时如此包庇绑架你的人,必定是知道了个中原因,而这个中原因,使你不得不咽下自己的苦衷来庇护他人。这个你所要真正庇护的人而且还是最亲的人。对吗?”
梦涵一语中的,海棠不由得点点头。瑞丽和梦涵再次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瑞丽说:
“海棠,这么说,还真被梦涵说准了?”
海棠再一次的点头。梦涵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
“海棠,你真正要庇护的这个人是爸吗?”
瑞丽对梦涵说:“梦涵,不要胡说。我不相信丁叔叔会做有损自己声誉和尊严的事儿。”
梦涵对瑞丽说:“我也不相信。但是,爸当了这么多年的财政局长,有时候难免会有人因有事相求而行贿,一旦别人未能如愿,保不齐会打击报复,而报复最好的法子就是——”
这时,海棠打断梦涵的话,说:
“梦涵,你不要乱猜了,不是爸。”
瑞丽说:“海棠,不是丁叔叔,那会是——,难不成是杜伟?”
梦涵问海棠:“杜伟怎么了?是贪污还是行贿受贿了?”
海棠说:“如果真是工作上的问题,我也不至于——”
海棠欲言又止,梦涵和瑞丽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脱口而出。
“难不成杜伟——?”
海棠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接下来便把头一天晚上自己遭遇绑架之后,与那个人的的条件交换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梦涵和瑞丽。
瑞丽一听,火气噌的一下窜了上来。说:
“这杜伟什么玩意?真不是个东西。看着他整天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原来都是装的。不行,我得找他,骂他个狗血淋头。”
梦涵说:“瑞丽,收收你的火爆脾气。这事如果能让外人知晓,海棠会忍气吞声受这种委屈吗?”
瑞丽说:“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看来陆冰冰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一点也不懂得自尊自爱。”
海棠说:“好了。这事儿不关人家陆冰冰什么事儿,关键是杜伟。”
瑞丽说:“海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有应对的招吗?”
海棠说:“怎么应对?质问杜伟还是去质问陆冰冰?有证据吗?弄不好还会羞辱到自己。”
瑞丽说:“海棠,你因为此事被绑架,难道不是最铁的证据吗?他杜伟还能辩驳不成。”
海棠说:“这事儿,现在我不想声张,暂且按下不提。就看以后吧。毕竟婚姻是需要经营的。维护一个家庭不是那么简单。再说,我希望丫丫成长的快乐,幸福。而快乐幸福的前提就是拥有一个完整又健康的家庭。”
瑞丽说:“海棠,你也太任他杜伟欺负了。要是杜鹏他敢这样做的话,我把他老祖宗的老坟都掀出十八代来。”
梦涵说:“瑞丽,注意你的女人修养。这事儿你我都不是当事者。海棠才是事儿里的主角,听她的。”
瑞丽说:“行吧。海棠,你放心,我和梦涵永远都是你的铁战联盟,杜伟从此改过也就罢了,如若不然,就灭了他。好男人多的是。”
瑞丽,梦涵和海棠,三人聊了一个多小时,杯子里的咖啡一口未品。瑞丽饯行对杜伟的承诺,亲自把海棠送回到小区后,这才折身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