痣丫头粘了知了猴,回去之后,那辛姨娘依旧躺在床榻上,待瞧见痣丫头,辛姨娘便冷着脸说道:“你这蠢货,一日的功夫竟是连个知了都粘不下来,你且莫要在奴家面前碍眼,快些滚出去。”
痣丫头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拿着杆子出门,谁知道还未出门,惊慌失措间不知怎地就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重重的响声,整个人趴在地上,想是摔得不轻。
辛姨娘听得愈发心烦,只口中催促道:“你这蠢笨的东西快些滚出去,莫要碍了奴家的眼,你便跪倒荷花池边去,不等天黑就莫要回来。”
痣丫头忍痛起了身,不声不响的出门去了,她一路走到荷花池边,只捡了个人少的地方跪了下去。
荷花池边上倒也凉爽,空气之中又有荷花的清香之气,天高云淡,这荷花通透高洁,荷叶碧绿可爱,一阵风吹过去,就又是一阵荷香。
辛姨娘躺在榻上,直到了下半晌,方才起了身,她腹中发沉又隐隐作痛,于是收拾了一番,索性去陪六娘子说话。
哪知正房房门紧闭,辛姨娘喊了两声,里头无人应声。
“莫不是出门去了?”辛姨娘下了台阶,又回头去看,这一看倒是让她生出一些心思来。
这正院统共也就住着她与六娘子,此番六娘子不在屋里头,她正可以趁虚而入。
辛姨娘既然起了这心思,便有些坐立不安,那正房紧闭的房门,也变得惑人起来。
辛姨娘心里头想着,脚下便停下步子,她先是四处张望了起来,待瞧见四下无人,她便又上了台阶。
她此番下定了决心,上了台阶,就去推门,那门一推便开,辛姨娘于是闪身进了屋子。
这正房有股熏香的味道,说不出的好闻,辛姨娘关了房门,便轻手轻脚进了屋子。
外屋多宝阁上的玉把件儿,辛姨娘早就眼馋多时,她此番走到多宝阁前头,把那玉如意取了下来,放在手上,小心把玩起来。
这玉如意入手生温,光泽柔和润泽,她手指摩挲这玉如意,一时半刻就是丢不开手去。
过了好一会儿,辛姨娘这才把那玉如意放回了原位,她又摩挲了个玉雕的琵琶,又有个鎏金的葡萄纹香薰炉子。
再说那痣丫头跪在荷花池边儿上,虽是捡了人少的地方跪着,到底是有人,于是便有丫头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瞧那不是辛姨娘的丫头?”
“奴婢之前怎么没有见过这丫头?”
“听说是才来几日……”
“原来如此……”
“这丫头不过是才来了几日,怎么就在此处罚跪?”
“定然是犯了错了。”
“那辛姨娘平素那般得宠,怎地还有这么大的火气?”说这话的是个婆子。
而她们口中的辛姨娘,此番正拿着汝窑的莲瓣香炉,凑到脸前,仔细嗅着。
这香味实在好闻,她手里衬着帕子,打开香炉,从中取出一块儿完整的香料,又小心翼翼的收在帕子里头。
“六娘子,奴婢这就去烧些茶水去。”米儿的声音冷不丁的传了进来。
辛姨娘陡然一惊,身上的汗毛登时竖了起来,她心急火燎间,又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于是心里头一着急,弯下身子爬到了床底下。她这厢方才爬到床底下,那厢房里头就来了人。
“娘子且先歇一会儿,奴婢这就去烧水去。”米儿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辛姨娘便听到六娘子的声音,“无妨,你且下去吧。”
“是”。
辛姨娘便再听不到米儿的声音,这屋子里头甚是安静,就像是空了许久的老房子。
辛姨娘生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只盼着六娘子快些出去,她才好脱身,但她心里头隐隐也知道,这六娘子方才回来,这一时半刻的,又怎会再出去。
屋里头的一丝一毫的动静,都像是敲锣打鼓的声响一般让人心惊肉跳,辛姨娘一动也不敢动,只支楞着耳朵,听着这屋里头的动静。
须臾之后,那案几上轻响一声,像是茶盏搁在案几上的声音,而后又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床边儿上停了下来。
辛姨娘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头,她捂住口鼻,一双耳朵也没有闲着,只听着六娘子坐在榻上,过了一会儿,床榻轻响,六娘子又像是躺在榻上。这两人只见,不过是搁着一张床榻,辛姨娘心里头暗自后悔,若是早知如此,便不该进这正房,但是事到如今,她只能一动不动的捂着鼻子。
时间从没有一刻,这般漫长过。
辛姨娘脑中乱糟糟的一团,一时想着六娘子何时睡着,若是趁着六娘子睡着之际,偷偷爬出来,再跳窗而出倒也不是一桩难事。一时又想着,若是赶上郎君一会儿过来,只怕一时半会还出去不得,若是当真如此,只怕今夜就被困在此处了。
辛姨娘越想越是心惊,到了后来,她又想到,若是郎君回来去瞧她,偏又四处找寻她不到,那又该如何是好。
这院子里头平白无故的少了一人,若是再报了官,自己又该如何圆过此事去?
辛姨娘脑中思量片刻,便起了一脑门的冷汗,待冷静下来,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辛姨娘心惊肉跳间,又听到房门一声轻响,像是米儿进了屋,她悄悄的吐出一口气,脑门上的冷汗顺着鼻尖儿流淌下来,她也不敢伸手去擦,只一动也不敢动,仔细听着床榻上的动静。
果然六娘子开了口,“你来了?”
辛姨娘听到这话,倒是有些奇怪,若是米儿,六娘子何必有此一问,她心里头有些奇怪,又隐隐的有些兴奋,但此刻由不得她多想,因为她很快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六娘,你最近可好?”
辛姨娘听到这个声音登时便打起精神来,她几乎把耳朵凑到了床榻底下,方才又听到了六娘子的声音,“奴家近日很好。”
“你这几日清瘦许多……”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辛姨娘的眼睛瞪得老大,耳朵也紧紧贴在床榻上,她心口砰砰直跳,只暗道鸿运当头,不然怎么察觉了这等子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