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妙?”沈肖小面色蓦得一变,难怪了昨夜把她抱回房中,她面色惨白得过分,身体也跟冰块似的。
大夫点点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药,好在那为姑娘内力雄厚,要是换作寻常人怕是早就死了。”
沈肖小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觉得脑子有些发胀,他抬手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头。
跟前的大夫便继续疑惑道:“不过说来奇怪,那姑娘内力明明十分雄厚,可是这身体却像是个普通人。莫非是被哪位高人传输了内力?”
沈肖小倒不想去在意什么内力不内力的,虽然他是沈老,玉清观真人的三儿子。可是他根骨是天生的差,沈老便也不强求他去学什么道法了。
“所以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看到沈肖小根本不关注那个姑娘身上的怪异之处,大夫也只好交代她的病情。“她身重剧毒,只是这毒实在是奇异,我行医数十年也算是瞧遍了各大门派的奇毒,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毒药。”
“可有解法?”带着那大夫进来的婢女眼见沈肖小倒面色愈发差了,忍不住问大夫。
后者则是迟疑了一下,片刻才开口道:“待我回去研究一下,这毒药或许有解。”
沈肖小朝他鞠了一躬,道:“有劳大夫了,此番若是能救下姑娘,沈某必定重谢!”
大夫却没有多在意摆摆手道:“重谢倒是不必,若是能解这奇异之毒,也是我行医这么多年的一次成就了。”语罢,便跟着婢女出门。
沈肖小在房内踌躇了片刻,还是有些担忧,随后也抬脚出了房门。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西厢客房,站在房门前,他抬起手正要敲可是指尖却忽的停在了半空。
这样进去,不太好吧……
他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面色不由得有些焦急,人还在原地内心却已经跃过了门来到了屋内。
可是不进去……他不安心呐。
手指在半空中颤了颤,轻轻触及门沿却猛地弹起。
要是人家姑娘还在休息呢?他这样进去……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际之时,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异响,随后是东西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个重物落地的声响。
“姑娘!”
狐怯怯原本想要接着床旁边的木桌起身,没想到桌上居然还有残余的水渍,她手一滑一把把放在桌上的瓷碗扫倒,而人也重心不稳超前倒去,滚下了床。
没想到在刚刚摔下,就听“轰!”地一声,跟前的房门被人震开。她还来不及阻止,一抹焦急的身影就已经闯了进来。
“你……”
“我……”
空气顿时凝固,一间小小的客房内只又静静两个相对的人。
“啊!抱歉!”
狐怯怯还趴在地上,神情有些不可思议似乎还没有从震惊里缓过神来。忽的眼前的男子背过身,她又忍不住抬眸看向了他的脸,竟是从面颊都耳后根全都红透了。
她的面色也有些不自然,不过当下还是赶紧起身为好。她尝试爬起,奈何身上的伤实在太重,尤其是体内的毒还在隐隐发作。
真没想到这老十二的毒药竟然这么可怖,她只用了极其少量就已经这副模样,也难怪白情才刚刚中招就已经没有反抗的力量。
“咳!”或许是太拼命地想要起身,狐怯怯不小心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胸腔一痛只觉得喉管内有一浊气要喷出。
她又尝试挣扎了一下,口中的血竟然一齐洒出。
沈肖小背对着她都感觉到了,身体猛地一颤就想转过身来。
“停住!”狐怯怯吓了一跳忙喊出声来。此刻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淡薄的寝衣,连内衣都因为染血而没有穿上,哪里能这样被人看到?!
沈肖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色愈发红了。下一刻他居然逃了,夺门而出,“我我……在下去叫人。”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狐怯怯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竟是笑了,轻声骂了一句:“傻子。”
很快沈肖小就把侍女叫来了,狐怯怯自然又被扶上了床,盖好被子侍女们才刚刚退下,沈肖小就又进来了。
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恋人彼此看着都有些不自然。
“你……”沈肖小知道她大概不会主动和他说话,所以内心纠结了片刻还是开口了。“刚刚……”
他并非是故意想要提起刚刚那个尴尬的场景,只是他觉得有必要先她赔罪……如果她还想……
“过了。”狐怯怯没有看他,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便冷声打断了。
沈肖小面上忽的一滞,片刻才咧出一抹难看的笑。“是……是这样……”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低下头搓着手。
许久他终于找到可以用的词句,稀里糊涂凑了一句话。“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狐怯怯抬眸看了他一眼,“沈公子挂心,我不胜感激。”她说罢就要起身,沈肖小见状连忙伸手按住她。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肩膀之时,一道充满戾气的眼神便一下朝他射来。
“抱抱歉!”沈肖小又失礼了,忙先后退去。
“我……姑娘身体还不太好,现在不宜下地……”
狐怯怯没有理会他,仍旧要起身,沈肖小急了忙道:“姑娘身上都是刀伤,在下又是在山坡石壁上遇到姑娘的,姑娘其实是被人追杀的吧?”
他这话一出,就见床上的人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狐怯怯抬起眸,一道冰冷的眼神朝他射来。
“不错,所以呢?”
“所以,姑娘现在还身负重伤,实在不适宜出门。姑娘想想,你现在这副身体,要是再遇到那些歹人该怎么办?”
看沈肖小真的一副死也不肯她出沈家大院的模样,她竟是气笑了。
这家伙真为她好也就罢了,偏偏是玉清观的人!要知道她留在这里,要是被那沈老或者玉清其他什么有道行的人发现她是妖身,那她可真是死路一条了。
不过狐怯怯又转念一想,这人说的也不错,她现在这副身体就算出了沈家大院也走不了多久。
况且仙乐宗少宗主那一次后,妖魔被打压,能出来行走的妖魔大多都非善类,她若是遇到难保不会被抓去。
再者如今正派正是风头,满大街哪里都是道士修仙,要是遇到一个,她也同样没有活命。
跟何况诸多因素,外面或许要比这里更加危险。
狐怯怯倒是只剩下苦笑了,也亏得这沈肖小是个傻子,否则她如今倒是真的无处可去,无处可躲了。
沈肖小见她半晌不说话以为她是恼了,有些担忧正欲开口没想到对面的女子却先开口道:“你说他们是歹人,你又怎么觉得我不像呢?”
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说。
沈肖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对啊,为什么呢?可是她越是说这样的话,他就越不相信她是个坏人了。
如果她真的有鬼,又哪来的勇气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叫他怀疑吗?
“我,我也不知道。心里隐隐约约有些觉得姑娘或许是做一些职业的人,可是见到姑娘又觉得不像是罪大恶极之人。”
狐怯怯垂下眸,“这样啊……”
“姑娘在下嘴笨,要是哪里得罪了请姑娘不要介意!”
狐怯怯摆摆手,又从衣中拿出来一条手帕。
沈肖小一看猛地想起来了,那天夜里他救下她之后,她的手心里就一直紧紧捏着这条手帕。
那时候,她满头冷汗,身体冷得如同一块冰。她蜷缩成一团,浑身是血,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可是她的手心里却一直紧紧拧着这条手帕,不敢松手。
那模样,仿佛她手里握着的就是她的全部,比她生命还要重要的全部。
“我害死了一个人,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沈肖小就站在她的面前安静地听着她的话。他想要是能班主她排出一些心里的痛苦也是好的。
“从小到大,他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星。他是那般的强大那般的勇敢,只要在他身边就会无比安心。”
狐怯怯说着,眼前仿佛就出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那样深红的长袍,身旁还终年盘着一条黑色的铁索。
那样的人,那样瞩目的人,被各大门派的人所恐惧。年少闯荡天下,后又入古墓杀凶尸夺奇宝。
那样的人……在她封闭自我之后,也只敢远远地望着。躲在角落,隐蔽身形看着他同其他兄弟姐妹们玩闹,自己也在暗处傻笑。
每一次,他从古墓回来,她都是最早知道的那一个,也是最早去看他的那一个。
可是,她又躲起来,看着那个向来温婉的三姐赶到,挽着他的手臂言笑晏晏。他看着狐婉心的目光也是那般温柔,让躲在角落的她也忍不住欢喜起来。
这些那些……终于还是结束了。
“那姑娘呢?”沈肖小忍不住打断她,陷入回忆里要是太深醒来便会愈发痛苦。
“我?”狐怯怯笑了笑,“公子方才不是觉得我不是歹人么?我确实不是,我只是出来游荡的。”
“这样……”沈肖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松口气了。“那个……在下冒犯,不知姑娘可愿告知在下芳名……”
芳名……
见狐怯怯沉默,沈肖小以为她不愿意忙鞠躬赔罪道:“抱歉……要死姑娘不愿,在下也不会强求。”
狐怯怯闻言笑笑,“公子几番救命之恩,告知姓名又有何妨?我叫去去……公子可唤我阿去。”
“阿去……”沈肖小咬唇,面色有些微红。“你,你也不必总叫我公子。我,我叫沈玉灵。阿……去,可唤我玉灵。”
两人互换了名字,心中对彼此的看法又微微有些改变。
狐怯怯最终还是没有走了,不过她嘱咐沈肖小道不可让其他人进入这个屋子,还编了套说辞说自己在这里认识的只有他云云……
沈肖小便信了,还觉得颇有道理,便下令所有人(当然除了他自己)不可进入这屋内。
这自然就乐坏了某个趴在床上的狐狸,没想到这玉清观的臭道士都底下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傻的家伙。
真是有趣!
之后沈肖小就离开了,沈老重伤之后所有的事情只能由他暂时代理。每天都有玉清观的人上门来找,他也只能勉强应对。
特别是这些天事情愈发多起来了,说是那东海的怪人都来到了金陵郊外,说什么……
“说什么那些渔民抓到了鲛人?!对对对对,就是那家张老三!他那天下去撒网,那一网老沉了可没把他乐坏了,没想到这一拉上来,真是……吓死人咯!”
金陵郊外的渔村,秦一伙人已经在到处询问了。到底还是尹羽能够打交道,竟然一下就给他问道了。
李初看他们这边有了消息,忙拉着任忘非就赶了过来。
“如何如何?”凑在秦身旁问个不停。
秦面色有些迟疑地伸手指了指渔村内最深处的人家,那家人门口还插着一根旗,也不知道做什么用。
“上去看看。”任忘非开口其他人便点头上前。
一近那户人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家人也太怪了吧?竟然在门窗上都贴满了这些黄绿的符咒。
仙乐宗虽然也有专门修道的,可大部分弟子都是仙道双修,就比如天明山。他们是对道法不大精通的,尤其是这些符咒。
不过要是那个人还在的话……或许……
李初却已经凑在前头看了,他盯了半天“诶?”了一声道:“这岂不是驱鬼辟邪的符咒么?这户人家难不成还招鬼了?”
方信义在后头撇嘴道:“该不会是抓了个鲛人就把它挡鬼了吧?”
“先问问那鲛人现在何处吧?”秦道,李初也点头称是。二人便上前敲开了那户人家的门,其他人则在后面看着。
“吱呀!”门开了,一个半披着衣裳的人走出来。“你们是……”
“冒犯冒犯,敢问您就是张老三?”秦问,那人有些木讷地点点头。
“那……你可是抓到了鲛人?”
他又点头。
李初一看有戏在一旁插嘴道:“那!那鲛人现在何处?!”
跟前的人愣了一下,手缓缓抬起,一根枯槁的手指缓缓指向了身后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