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作者:厚皮魑      更新:2020-06-25 14:41      字数:4329

莫染本想一走了之,哪里想到才走出两步,那云梦心的话就立刻传来。让他顿时停下了脚步,回头一脸冰冷地看着她。第一次那少年的眼眸里不再是十里春风那般暖人,取而代之的是有如地狱一般的森冷。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来着?”莫染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甚至他手中的离轩剑都开始颤抖。

一瞬间,那个少年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一双如玉的黑瞳却闪烁着凶狠的光,似乎只要一不留神他就会上前把人的喉管都咬断。

“你……”即使是云梦心都不由得被他吓退了一步,可片刻她又冷笑道:“怎么,觉得我不是好人?觉得我就是恶鬼,同那些血宗的人勾结?”

“你觉得你自己不是吗?”莫染不屑道。

云梦心闻言却垂下眸,眸里难掩一抹悲痛的神色。“我本非魔,我乃天宫西王母之女!”

莫染顿时愣住了,一串记忆从脑海中传来……

四年前,他坠落悬崖。苏醒之时,已经到了沧海。沧海同他的师父本就交好,那时看到他身负重伤自然也就出手相救。

三年后,他恢复无碍,本想立刻回金陵可是当时沧海道主却委托他一事。

那便是上天宫,将密函交于当时天界圣人太上老君。

莫染还记得那日上天宫,沧海道主同他说的话。他的师尊墨君长,曾经也在天宫任职。抱着对这养育了自己足足十载春秋的师尊,那幼年时便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好奇,促使着他踏上天宫。

那个一直以来都似乎无所不能的师尊,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天宫很美,他问过沿途的人去给太上老君送信。没想到却听闻路上有人在小声议论太上老君的好友,太白金星。

莫染儿时同墨君长在金陵的茶楼听过太白金星这一仙人,如今能够在天宫一闻更是好奇。便凑过去细听,只听那些仙娥道。

“唉,太白祖师这身体是越来越差了。近来又不知道为何,整日愁眉不展……”

“还能为了什么,自然还是因为那个人了!真是搞不懂那人,竟然这般狼心狗肺!”

莫染越听越迷茫,便身前行礼小声闻到:“仙人姐姐,方才听你们言谈,子染好奇仙人姐姐们所言何事?何人?”

那仙娥看他也算明礼仪,虽然不过一届凡人却也同他谈起来。

“那人是太白祖师的弟子,当年天宫瑶池出了变故,还是太白祖师救下他一命。”

“是啊,那之后就做了太白祖师的弟子。听人说那人资质极佳,不过多时便夺得天下第一。”

“哼,纵使他天下第一又何如?在仙魔对战之时,还不是叛逃天宫,贪生怕死!”

“是啊,更过分的是还带着魔物打回天宫但是差点把太白祖师给杀了!”

莫染越听越震撼,心道难怪这些素日里脾性极佳的仙娥也会对那人深恶痛绝。

“唉,只可怜那太白祖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那人又闯出了祸端,害得祖师爷日日担忧,愁眉不展。”

“言谈够了?”正说到头上,一扇门忽的开了,一个身着黑袍留着长须的老头走了出来。那人生就一副威严样,说起话来更是冰冷,惊得那群仙娥连忙散开。

那黑袍人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进屋,却见那刚刚和一群仙娥交谈的少年在站在原地,不由得蹙眉道:“何事不去?”

莫染细细打量他,心道这人大抵便是太上老君了吧?随后鞠躬行礼道:“晚辈莫染,沧海道人的徒弟。此番是为沧海道主送信而来。”

“仙尊便是太上老君吧?”末了莫染又道,抬眸细细打量。

太上老君点头,侧过身子示意他进来。他也没有推迟,跟着太上老君进了屋内。

小屋别致,没有多少修饰,却隐隐约约有一股仙人的气息。莫染偷偷看了眼站在窗前的太上老君,心道不愧是仙人,斯是陋室,却与凡人不同。

“沧海道人……”太上老君念着那个名字,莫染在后头提着心。

该不会太上老君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吧?

正在莫染担心到不得已之际,便听太上老君道:“轩玉那孩子,唉……”

“仙尊何故叹气?”

太上老君回头,竟伸手轻轻摸了摸莫染的头,倒是把他给惊住了,颇有些受宠若惊。

“白帝子劝你一个解释。”太上老君莫名其妙地说道,随后又道:“到底天命有定数,只愿最后你取决之时……肯对他手下留情。”

“他?”莫染纳闷,什么天命?什么取决?还有,他要对谁手下留情,谁得罪他了?

太上老君看他这般,叹气,又问道:“方才那些仙娥同你说的,你可记了几分?”

莫染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何况是已经千万年之时,其中又有多少真真假假是世人能够看得到?”

他说罢,又一撩下摆朝太上老君跪下道:“此乃晚辈一言,如若有何不妥之言,还望仙尊念晚辈无知。”

太上老君轻笑把他扶起道,“你倒是和他当年很像,但只愿你不要再走他的旧路。”

莫染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仙尊多次言他,晚辈不知那人究竟是何人?”

“他是何人……”太上老君闷闷地走出门,莫染连忙跟了出去。随后就见他抬手指着天问道:“我们修行之人,如何论修为?”

莫染在后头答道:“凡人修仙,先天九重,后天九重,九重外便是神仙道。此间需要历劫三十三,方可有一番成就。”

太上老君道:“此为人道,动物却非如此。那人前世为鳞鱼,在瑶池苦修万年,又历九九八十一劫方登仙人道。”

“万年……”莫染心里一跳,身为人他并不知道万年究竟有多长。可是,稍微想想就已经是一个长到模糊的概念。

“本尊同太白皆以为他有一日可突破三十三重天,观得宇宙苍穹,知晓天道运转,可握鸿蒙气运。哪料……他竟自毁前程,终究坠仙成魔。”

思绪回到现在,莫染的眸子里又暗了几分。神仙为何还会坠魔,那人又究竟是何人?他想不清楚,却遇到了云梦心,那人竟然也是从仙坠魔。

“你既为仙人,为何不好好在天宫呆着,来这人间祸害!”莫染心烦,嫌恶地看了她一眼。

云梦心却愈发开心地笑道:“有趣有趣。我让你屠魔救世,你说我是恶人。她让你摒弃天下安居,当一世懦夫,你却颂她侠义!”

救世……救世……

两个字眼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许久,他癫笑起来,指着云梦心道:“你恨不得这世间毁灭,只不过想借我之手除人罢了!况且就算是我选择成为懦夫那又如何,小爷为什么非得济世救人?人人都可以活,为何偏偏我非得死?!”

“你!”云梦心万万没想到莫染居然会这么说,顿时气结,只是她没想到那人接下来的话更是气人。

“我非善人,何须救世?生来负责,我宁成恶!”

莫染一挥手,离轩在二人之间画下一道深沟,让原本还想上前劝说什么的云梦心不得不停下脚步。

云梦心小心来着莫染的面色,她此刻已经明白了,这人要是忽然发疯,怕是真的会杀了她。念此,她便愤愤挥袖,离开了天明山。

只留下莫染一人在原地发愣,须臾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腔,目光愈发溃散。”救世……我能放下世间繁华,却独独不甘看你一人落寞。救世啊……终究难逃一命。”

深夜,红铃出了楼,就见一胖乎乎的人走来,她心里一紧却见来的人是方信义,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下一刻又觉得纳闷,这方信义何时又胖了?再细看,原来那方信义身上还扛着一个人,那人正是莫染。

“子染!”红铃着急地跑了过去,一靠近就嗅到一股酒味。

方信义无奈道:“大师兄饭后喝多了,我只好把他托下来了。哦对了,嫂子,这就交给你照顾了。”

“嫂子?”红铃一愣,忽的明白了什么,脸顿时红了,点点头道:“好……”

拖着死沉死沉的人回到楼中,好在狐青流最近都忙,否则红铃怕是要更加难堪。

“黑啊,怎么这么黑……”

好不容易拉着那人到了楼内,那醉醺醺的少年就开始说胡话。红铃只好应道:“去点灯了去点灯了。”

一个丫鬟点好了灯,红铃又费劲把莫染拉到他的屋内。

“上床休息啦,唉,你这么喝的这么醉!”红铃累的满头的汗,那人倒好,满面红气,嘴里的话还每没个停歇。

“好亮,好多棍子。”

“这什么形容!”红铃简直无言以对,“怎么看都是太阳啊。”

“棍子,就棍子。”

“是太阳啊。”

“呜呜,棍子嘛……”没想到红铃这才争辩两句,那少年居然小声哭起来,吓得她连忙改口:“好好好,棍子棍子。”

见她妥协,莫染这才安静没有再哭。红铃正想着怎么把他弄到床上,没想到那人接下来问的问题差点让她吐血。“棍子……为什么会亮啊?”

“咳!因为它本来就不是……”

“呜……”

“它是!它是!它不是我还是呢!”

“为什么会亮……”

红铃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一边用被单绑住少年的腰际,一边拉着一头的被单往上拽。

“点火了就亮了呗。”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莫染拉上了床,红铃正要蹦跳下床找水喝,没想到那人却忽的伸手拉住了她。随后又突然往后一拽,硬是把红铃给绊倒在床上。

“子染!”

红铃被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醉醺醺的人就翻身压上。彼此的气息交汇,温热的触感一下让红铃红透了脸。

“你……唔。”

唇上一阵冰凉,随后如同冰化为水,逐渐沸腾。

红铃不可思议地来着跟前的少年,那人也看着她,只是眼底却是一片迷茫。

原来还没醒。红铃暗暗叹了口气。

不知多久,唇边的触感才离开,一只手却轻轻敷上了红铃的脸。“被别人占便宜了……”

“啊?”红铃愣了下,却见那人痴笑着,把手移到了那有些红肿的唇上。

“红铃……”

“诶怎么了?”

“没事。”

“你!”

“真好嘿嘿嘿。”

“说什么话啊?”

“没事。”

“混蛋!”

红铃顿时气炸了,一抬腿就要把他踹下去,没想到那人却痴痴笑道:“哪里来的火……我所能看到的,都是你的光。”

“子染……”红铃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那人却从她身上翻下,靠着被低声抽泣。

“唉……”红铃却在他身后轻轻环住他,把头埋到他的背上,“你到底怎么了,要快点好起来啊,我还想带你去看好多地方,我们还有好多事情可以做。”

夜又静下来了,然而没有人注意到这静悄悄夜晚一些人却开始在金陵的夜幕里潜行。

盛大的宫殿里,到了深夜仍旧不乏丝竹管弦。几辆马车在长道里走过,路过高阁听到的不过笑声,如果冷宫,依稀的风都带着哭泣。

马车停在了东宫,车上的人还没有下来。宫殿里的一个人却匆匆迎了过来。一群人见到他都连忙跪下,只有那车上的人却是被这人亲自请下来的。

“不是说去几日,又骗我。”钰珅有些埋怨道,宁智却笑笑,道了句“阿弥陀佛,贫僧来迟了。”

“哼,你就装吧。贫僧,你要是还贫,我的东宫都给你得了。”钰珅拉着人进屋,敢进去还没抱怨完,就被宁智敲了头。

“这话都敢拿出来开玩笑。”宁智说罢,就被钰珅回道:“你还敢敲我脑袋呢。”

“我……我……”宁智支吾半天,他平日里被师父敲习惯脑袋了,哪里知道刚刚一顺手把太子脑袋给敲了。“哼,怎么,你还打算鞭笞我?

钰珅听罢居然装模作样拿起一根布条,看似要鞭笞却是一扬手把那布罩到宁智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