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呢？”穆芸楚一进梨花院便问。

玉娥几人面面相觑，道“原来小姐知道！”

穆芸楚挑眼看了看几人，放下手中的茶碗，起身抬步出门，边道“我去看看孙嬷嬷，她这几日如何？”

“方才吃了药，说身上疼的厉害，此时又睡下了吧！”银雪抿了抿嘴，小心翼翼道“不过孙嬷嬷一直念道小姐，说小姐是将她厌恶到心里了！”

穆芸楚驻足，这才想起刚来此不久便收拾了孙嬷嬷，要不是银雪提及，她定是将此事忘了吧！

“过去了便过去了，如何能将所有的事一一记得，她倒是记性好！”穆芸楚摆摆手，漫不经心道“都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又没犯下什么滔天大罪，我又如何能得理还不饶人，未免太狭隘不是，你们且随我去看看她吧！”说着，又抬步。

几人面露喜色，都点头随在她身后。

到了后院，银雪推开门，屋里顿时传出一股腥臭味，像是腐尸一般，让人作呕，穆芸楚紧皱着眉目，下意识地用袖子挡住口鼻，厌恶地说了句“什么味道？”

玉娥，水缈与倾浅一直服侍在穆芸楚身边，自是不知道其中之由，也与穆芸楚一般的神情和动作，只有银雪与风沁二人却习以为常。

“小姐，孙嬷嬷年事已高，加之重病在身，消化与排泄的能力自是不比正常人，所以……”银雪也有些闭息道。

穆芸楚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算是明白，又抬步进门。

“小姐！”屋内传来孙嬷嬷的声音，是真正的气若游丝，虚弱不堪，穆芸楚顿了脚步。

“小姐莫要进来了！腌臜了小姐的贵体，小姐能派了那两小丫头来照顾老奴，如今又亲自前来，老奴算是解了心结了，只是还有一事，老奴必须要亲自嘱托小姐！”孙嬷嬷一句话大喘三口气，呼吸沉闷，穆芸楚站在门口听得自己都觉得呼吸不顺。

“你既然有事嘱咐，那我更该进来了！”穆芸楚说着，抬步入门，又道“你千万别想多了去了，本小姐今日来不是为你，只是不愿你黄泉路上记恨我，更不想落了一个狭隘狠毒，苛待下人的恶名！”

床上，孙嬷嬷一脸枯槁，面色蜡黄，两眼深陷，吃力地睁着眼，却眼目无神。

穆芸楚扫了一眼，心下思量，银雪与风沁还算悉心，将她的铺盖连同她本人梳洗的干净，只是终究是被病魔缠身，不久于世的人，浑身上下没有了一点人气，她想起那日早上扯着嗓子将她从凳子上惊的掉下去和清晨怒砸梨花院门的孙嬷嬷，心中一阵悲凉。

“小姐不要难过，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过是或早或晚，老奴在将军府三十年，能亲眼看着小姐长大成人，安平健康，也算是老奴的福气！”孙嬷嬷似是看穿了穆芸楚的心思，此时的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原来她神情悲恸，眉目紧蹙。

孙嬷嬷想挣扎着起身，却只能挣扎，穆芸楚向前挪了挪，伸手扶起她，将枕头垫在她身后，端过茶碗喂她喝了些水，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那里！”孙嬷嬷指了指柜子处，穆芸楚会意，径自过去，在孙嬷嬷所指的地方，有一暗格，她看了看孙嬷嬷，她冲她吃力地点点头，她便打开了暗格，将之中的一小小的锦盒捧在手中走向孙嬷嬷。

“打开！”孙嬷嬷虚弱道。

穆芸楚打开锦盒，其中放着一块上好的玉佩和一玉坠，那玉坠与当日她与云暻往冰灵寺是慧善大师给她的一模一样，她下意识地从脖间拿出自己的玉坠看了看。

“小姐，此物老奴代替小姐保存了十四年有余，如今该物归原主了！”孙嬷嬷看着穆芸楚，气息微弱道“小姐只要记着，老夫人与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暻世子，是以后最能保护小姐的人，哪怕以命相搏，他也定会保全小姐！严氏自私凉薄，小姐虽与七圣子交好，还是要适可而止！”

云暻？穆芸楚怔怔地看着孙嬷嬷，她不知她此话何意，但是身边的三位老人都如此说，她与云暻之间，必定有什么深浓的纠葛，只是她不知而已，她知道严氏盗国，知道严氏自私狠辣又薄情寡义，但是她总觉严梓筱不同于其他人，她心中矛盾。

“千山踏尽南堂色，双龙争竟一池春。小姐只需记得，暻世子才是那个可以为小姐遮风挡雨，撑起天地的人！”孙嬷嬷眯了眯眼，大喘气道“小姐回吧，能了了此愿，老奴也能走的安稳些！瑶儿那丫头，一时犯糊涂，才错了事，她本性不坏，小姐若不能相谅，打发了便是，此生也不必再见！”

瑶儿？她不是被云暻要去了云王府吗，以后与她也算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还会有什么交集，如今她连穆芸楚都避而不见了，还会有以后？穆芸楚心中苦笑一声，便起身抬步出了门。

“好生照顾着吧，让她走的清神一些！”穆芸楚立在门口，对银雪与风沁道，一脸上无任何表情。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虽然她知道孙嬷嬷阳寿已至，但是心中难免难受。

几人见穆芸楚沉着脸，不是怒，不是恼，却是很难描述的复杂，也安安静静地随在之后，只有银雪与风沁留在了后院，伺候孙嬷嬷躺下。

一路无言，穆芸楚手中紧攥着从孙嬷嬷处拿来的锦盒，脚下走的很快，至了屋里，她遣走了玉娥，倾浅和水缈，将自己关在屋里，窝在软榻上两眼直直地看着手中的玉佩和玉坠。

“暻世子！”门口传来玉娥的声音，只听云暻清浅地“嗯”了一声，便推门而入。

穆芸楚并且将手里的东西收起来，既然孙嬷嬷再三嘱咐云暻是可信可靠之人，他必定也知道什么，她又何必在他面前躲躲藏藏。

云暻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窝在软榻的人，又将目光定在她手上。

“认识吗？”穆芸楚毫不避讳地问云暻，将手中之物向他，又道“我没告诉你吧，当时在梦里得那首诗之前，我还梦见了北朔王妃与她的两个孩子，就是那个被命判为帝女花的小公主叶兰曦，还有小王子叶兰青，当日在九重山，我之所以确定那画像上的女子不是我娘，是因为她是我梦中的女子，那个北朔王妃！”

云暻一言不发，立在门口看着穆芸楚。

“那北朔王妃当时将小公主交给了小王子，在她脖间戴了一玉坠，但是那玉坠被血浸染，坠子又在她手中，塞进了孩子的衣服里，所以我没看清楚那玉坠的样子！”穆芸楚又道“后来来了一男子抱走了小公主，说以后她便是他的亲生女，再后来……那男子通过密道将孩子交给了生产不久的女子，他们将孩子留下，将出生不久的自己的亲生女送出了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