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君疲惫地站起来,缓缓道“你休息吧!”
肖离洛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走了几步,他停在门口,背身而立,道“我虽不知道你告诉我这些究竟用意何在,但是离洛,若你还是心魔不除,还是恨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我的生母是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肖圣后,这样,我便不能肖想她,那你错了!”
“我从来没有妄想过,第一次见她为了云暻生吞毒草毒虫,以身试毒,后又吃百毒清缓解痛苦时,我便知道,这样的女子,就如水中莲,如她说的那句‘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我倾慕她,却也敬重她!”
说罢,他不再多逗留,开门离去。
出了宫门,他不像平日,让随从先行回了王府,自己却不知该往何处,早前,他不想进那个家门,是因为没有家的温暖,父不疼,母不爱,清冷异常,但是起码还有血脉亲情,虽没有温暖。
但是如今,天大地大,他却觉无处安身,一颗心似海里的浮萍,无处安放。
秋风瑟瑟,伴着黄昏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他不想见人,不想回府,甚至,不想面对任何人。
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国安侯府门口,烫金大字很耀眼,他抬眼看着,只觉刺眼,放眼天齐京城显赫的几大世家,哪一家都不太平,哪一家,看似繁荣的外表下,都是斑驳破碎的内里。
“猜想是一回事,证实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并未转身,只是仰头看着烫金匾额,道“期待是另一回事!”
玉枫低声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酒壶,“饮一杯?”
“不醉不归!”他回身笑道。
二人轻功进了国安侯府的院子,直达杏雨院,坐在穆芸楚常坐的石凳上饮酒。
自从当初严梓筱令国安侯回京,他便不在府中,回京的第三日,去了冰灵寺,国安侯府的一切,如今是玉枫玉檀在料理,偶尔,狄风和星影他们会来转一圈,这是云暻的命令,穆芸楚入宫后,他一直暗中关照着国安侯府。
穆廉还是兢兢业业地做着管家,玉枫常进府,从来不越矩进穆芸楚的闺阁,只是在杏雨院石凳上独饮,喝完酒,再去一趟梨花院,又轻功出府离开,穆廉也从来不拦,只是后来在院中的海棠树上挂了灯笼,每晚都点亮。
自从穆芸楚身死的事情传出,除却几房侍妾姨娘之外,国安侯府上下悲恸,后来杏雨院的婢女也不在了,穆廉便常常亲自打扫她的闺房,他跟随老太君多年,穆芸楚就像他的亲孙女一般。
玉枫看了一眼烛光摇曳的灯笼,端着酒杯对杏雨院门口一敬,笑道“谢廉叔!”
“她入宫之后,她的婢女一直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我头一次拎酒而来,被她那几个婢女赶了出去!”玉枫扫了一眼院中,笑道。
“后来我便往梨花院,那里是她以前的院子,后来因为孙嬷嬷,老太君让她迁了出来,住在芸楠的杏雨院,梨花院便被封了起来,我便常常偷偷带了酒进去独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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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逸君收回看着她闺阁门的视线,看向玉枫。
玉枫将酒壶放下,一手端起一杯酒,上前给肖逸君一杯,道“后来圣君让她的几个婢女进宫陪她,这里无人看守了,我便又从梨花院移到这里!”
“刚开始没有人注意,我喝完酒便走,有一次刚进来,见廉叔在这里怅然,偷偷抹眼泪,只说自己没有完成对老太君的承诺,没有照顾好她!”
“那晚我用一壶醇酿灌醉了廉叔,他答应我日后任何时间都可以来,唯独她的闺房,虽她不在,我毕竟是男子,不能进去,所以后来我想见她时,都会拿了酒来这里,有时候与廉叔小酌几杯,廉叔不在时,我自己喝!”
“那日之后,廉叔在这里挂了灯笼,每夜都按时点着,有一次,我坐在院中饮酒,见暻世子从她闺房出来,还与他小酌了几杯!”
“是他从南方军营受伤回来那次吧?”肖逸君问。
玉枫点了点头,道“天下的男子,能进她院子的不少,能进她闺阁的不多,能进她心的,唯有暻世子一人!”
肖逸君看向玉枫,他这是在劝解自己吗?却见玉枫起身向她闺阁走去。
“十年前你出手相救,十年后我再归来,只为能在你穷途时可助你一臂之力,从此海角天涯,但望你安乐无忧!”
玉枫手持酒盏,长身而立在她闺阁门前,玉手一扬,将一杯醇酿洒在门前,缓缓道。
话毕,他转身看肖逸君,笑问“逸君兄胸中块垒可是消淡了些?”
肖逸君一笑,反问“玉枫兄今夜是来当说客的?”
玉枫摇头“并非,你我境遇虽不同,却大同小异,你,我,暻世子,摄政王,还有她”他回首看看穆芸楚闺阁,道“哦,还有花展颜,虽经历不同,却都是从磨难中爬出来的人,内心的煎熬,身受的痛楚,我们比谁都清楚,但那又如何,相逢是缘,我有时候甚至会庆幸,自己有幸得她与暻世子相助,能在他们的世界里插上一脚!”
玉枫笑得得意,道“她心中只有一个暻世子,暻世子心中除却一个她,容不下别的女人,但是在我看来,她心中有大义,有你,有我,有逸邯兄,甚至,有圣君!”
肖逸君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不妄想,所以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得她心中一方天地!”
“是也!”玉枫笑道“对她好的人,给过她善意的人,她从来都刻骨铭记,正如三年间你们暗中相护,之后她遭受肖离洛和肖宛如诸多刁难和暗害,也一次一次放过!”
“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更不是以德报怨之人,但是她也知恩图报,你们给的善意,她一次一次还报在你们在乎的人身上!”
“玉枫兄有话不妨直说!”肖逸君坐回石凳,自己斟了一杯酒浅尝道。
“我只想告诉逸君兄,所作所为都是自己选择,莫要作茧自缚!”
“你是说离洛?”肖逸君道嗤笑一声,道“我能救她的人,却救不了她的心,随她去吧!”
玉枫拍了拍肖逸君的肩膀,坐下来与他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