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青山，不改，碧水~长流，愿你一世，安乐，无忧~”夜明君看着天，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开口“芸儿，若有来生~”话说一半，他不再多言，苦涩一笑“罢了，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你已许给云暻，我何必逼你！”

穆芸楚不说话，抱着他的手臂渐渐收紧，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如他所说，她的今生，来生，永生，都只许给了那个云端高阳的男子。

“若有来生，若来世为人，莫要生在帝王家，只选一山明水秀之地，闲云野鹤一生！”她道，虽不再抽噎，却依旧泪眼。

“好！”夜明君含笑应声，气息微弱。

“累了，便睡会儿吧，我不走，我，陪着你！”穆芸楚微微抬头，挤出一抹笑，却声音哽咽。

夜明君微微闭眼点头，随后，彻底闭上了双目“芸儿，每岁相逢日，为我奏一曲吧！”

“好，每岁相逢日，我来陪你，没有旁人，只有你我！”

“梦泽和倩颖大婚时，给我一杯酒吧！”他又道，此时的夜明君，神智已渐消散，只是想起什么说什么，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

“好！”穆芸楚抬眸看着他，“我唤他们过来！”

“不了！”夜明君轻轻扣住她的手腕“我如今的样子，会吓到他们！”

穆芸楚摇头“怎么会，他们与我一并历经生死磨难，哪里这般娇弱不堪！”

“我，不愿他们看到我此时的样子！”夜明君缓缓睁眼，看着她“芸儿！”

穆芸楚点点头，坐在他身侧，解下风沁为她披上的斗篷，盖在他身上“睡吧，我，看着你睡！”

夜明君一笑，点点头，缓缓闭眼。

已是穷尽山水时，她明白他早已撑不住，生离死别，此生她经历过多少，当初的倾浅，银雪，后来的老太君，肖逸君，如今的他……她深深闭眼，强行吞咽下心痛难受，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穆芸楚双目无神，看着远方，经历太多生死，虽看惯，却依旧放不下。

良久，她睁开眼，看看眼前人，眉目轻轻颤着，声音也颤抖沙哑“找个顺手的人，帮他沐浴更衣吧！”

叶兰青冲身边人挥挥手，两个青衣男子上前。

“我来！”，适时，传来南海神医的声音，穆芸楚抬眸，只见他一身水天之色锦袍，仙风道骨，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他身侧，是毒娘，她依旧一身红装，容颜依旧，只是面色难得的带了严肃之气。

“毒娘！”穆芸楚开口，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从脸颊滑落。

毒蝎子什么话都不说，上前抱住她，看看一旁夜明君的尸首，也红了眼眶，他和穆芸楚，算是南海神医此生唯一的两个徒弟，虽未行过叩拜大礼，却他们心中认可的。

她看看南海神医，见他也微微蹙眉，她冲他点点头。

“毒娘，毒娘……”似乎所有的悲伤找到了发泄口，穆芸楚哭的像个婴孩。

“丫头，如此结果，于他而言，是最好的！”毒蝎子道。

穆芸楚根本听不进毒蝎子的话，忍了太久，如今如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悲伤似一张网将她笼在内，与世外人隔绝，只余她一人。

毒蝎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微微蹙眉，良久，才回头看向南海神医，用唇语问道“怎么办？”

“让她哭吧，积压太多，对她不好！”南海神医温声道，上前探探夜明君的脉息，再抬眼看向叶兰青“人我带走了，可有问题？”

他声色清冷疏离，甚至带着一些恼意。

“神医请便！”叶兰青也眉头微蹙，却拿捏得很有分寸。

两个孩子见穆芸楚哭的伤心，也挣脱抱着他们的人，小短腿迈步到穆芸楚身边，抬手擦着小脸蛋上的泪水，软糯着声音“娘亲不哭，娘亲不哭”

穆芸楚窝在毒蝎子怀中，听见孩子的声音，也慢慢不再哭，只是因为哭的太久，偶尔身子还是抽颤一下，她缓缓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两个孩子。

“娘亲不哭，娘亲乖乖，娘亲不哭！”小女孩一边为她揩泪，一边自己泪珠滚滚，软糯的声音带着哭腔，看的穆芸楚心头一阵酸涩。

小男孩学着小女孩的样子，一只小手为她揩泪，另一只小手抹着自己脸颊的泪水，却不像小女孩儿，开口哄穆芸楚，只是呜呜地低声哭着。

她深深闭眼，再睁眼，伸手将两个孩子揽进怀中，母子三人抱头痛哭起来。

“舅舅，舅舅，娘亲，舅舅……”小女孩儿一边哭，一边唤着。

穆芸楚看看夜明君，他早已无了气息，安静地像睡着了一般，除却嘴角有血迹之外。

“舅舅，是睡着了，舅舅太累了！”她冲两个孩子挤出一抹笑“我们不要打扰舅舅好不好，昂舅舅好好睡一觉，睡醒了，舅舅便不累了！”说着，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滚落。

“不扰舅舅，舅舅醒了便陪我玩儿！”小女孩抱着穆芸楚的脖子，软软糯糯开口。

“嗯，舅舅醒了，便陪倩颖与梦泽玩儿！”穆芸楚强笑着，脸上却有了更多的泪水。

“丫头！”毒蝎子轻轻缓缓拍着她的背，知道她也是强撑着，此时，再无人如她一般伤心痛苦了吧，在她心中，夜明君的死，与她脱不开关系，她又如何不自责，不愧疚。

“我明白的！”穆芸楚哄着一双眼，冲毒蝎子点点头。

突然，天空一道炸雷，乌云如生了足一般，瞬间紧布。

“要下雨了！”毒蝎子仰头看天，话刚落，豆大的雨点便砸下来，顷刻间，大雨倾盆。

穆芸楚想也不想，扑在夜明君的身上，死死护住他。

风沁与玉娥匆匆跑去拿伞。

“都是你害死了他，如今还装什么善男信女！”

尖刻的声音传来，穆芸楚被一股大力撩开，趴在泥水里，夜明珠红着一双眸子，瞪着她。

“是，是我害死了他！”穆芸楚自嘲地笑笑，开口。

大雨如倾，片刻便已浸透所有人的衣衫，两个孩子被花展颜与穆芸楠护在怀中，二人蹙眉看着穆芸楚，虽心疼，不忍她这般被大雨淋，但是他们更清楚，或许这样，她心中积压的苦痛，会稍稍释放，不至于郁结成疾。

“你该死！”夜明珠吼着，手腕一抖，突然手中出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向穆芸楚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