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若幽花要送到花房养着么?”杨益将手中的花捧起,送入华素的眼帘。华素的脸谱画了一半,闻言,手中的眉笔未停,他将长眉飞扫入鬓,漫不经心的道“不必,送去三皇子府。”
杨益见怪不怪,却还是问道“是送给三殿下吗?”华素手中的笔势倾斜,殷红如血的胭脂在眼睛四处扫出明艳的一笔,语势婉转轻柔“自然是送与三殿下。”
华素对着铜镜,细细描绘着艳丽柔媚的妆容,一笔一笔,犹如对待情人一般温柔而细腻,最终,他望着镜中人,仿若望见了戏台上咿呀咿呀唱词清丽婉转的花旦。
华凉望着案上妖娆盛开的蓝色并蒂花株,在阳光之下透着淡白的光,飘渺轻淡,一丝一缕的暗香飘满了整个书房。
若幽花乃无缺公子李植饮为其爱妻所培植出的稀世品种,花开深蓝,俞盛之时颜色俞浅,最终变为淡白,一缕一缕凋零枯萎。若幽花花香飘渺,若沾染上衣衫,却可数日不消,亦暗指,两情相愉,温软绵长。
华凉斜靠在软椅上,望着那若幽花定定出神,最终拂袖将花扫落在地上。琉璃花盆登时琅铛作响,碰上黑色的雕花龙鼎,碎成粉片。
管家闻声推门而入,却望见华凉一脸阴翳,地上一片狼藉,当即跪地俯身,即刻将暗纹织锦地毯上的琉璃碎片收拾干净。
华凉闭着眼睛,恍若刚刚的碎响,刚刚的惊怒只是管家的幻觉。许久,他睁开眼睛,眉眼间带了薄凉笑意,望着管家手中的碎片与若幽残枝,目光灼灼。管家疑是自己看错了,华凉虽容色出众,却终日神色都是淡淡的,皱眉是淡淡的,谈笑是淡淡的,甚至怒火难抑之时亦是淡淡的,仿若这山河万丈,江山如画,皆不曾入得他的眼,他的心。而此时,他的神色饱满而生动,眸光中,蘸了些许不得言说的情意,衬得满屋的精雕细琢都失了颜色。
华凉沉默片刻,对管家吩咐道“去叫千面过来。”
管家垂首回话“殿下有所不知,千面公子去了公主府。”
华凉微微一愣,却是笑道“原不知他也会如此的勤快。”管家看着自己主子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才又说道“千面公子说夏姑娘钟灵毓秀,死了分外可惜,才去诊的病。”
华凉又想起他与夏忽的初见,玉楼春如画景色之中的惊鸿一瞥,似曾相识的柔弱背影在他心中萦绕不去。“他喜欢便随着他去吧。”管家又道“冯四延之妹在门口跪着,不愿离去,殿下,如何是好?”
华凉手中的卷轴只打开了一半,“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来见我有又何用?”管家的身子压的更低了“公主府并不曾让她见夏姑娘一面。”华凉松了手,卷轴骨碌碌的摊了开来,他望着画中之人,轻轻的又吩咐道“你去给公主传话,她一直求的那件事我允了。”
管家道声是,捧着那暗香扑鼻的若幽花退了出去。
华凉停了脚步,看着月光下一身素白锦衣的夏忽,她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披着,细长手指拨着琴弦,有凉凉的琴音在夜色中荡漾着。
夏忽丢了琴“宋公子何时也学会了这般。”华凉穿过长长的走廊,只是笑着将一件衣服丢了过去。
夏忽看着华凉云淡风轻的恣意笑容,“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为何……”夏忽的话语消弥在华凉的琴声中,华凉在琴案旁坐下,闲闲的捏着琴弦,慵懒随意的琴音似乎将冷谧的夜色都激起了波澜。空气中有桃花般的酒味,温软绵长。
夏忽只得抱了衣服朝着阁楼走去,她无从得知宋远之要带她去哪里,公主只说让她去见一个人。华嫣公主欲言又止的凄测神情让她不安,隐约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种感觉又重新占满了心底。
华凉的目光落在夏忽身上,宝蓝色的太监服穿在她身上竟格外的不一样,乌发红唇,面白如玉,郁郁的书生气质与眼角眉梢似乎对任何事都漠然的冷淡,汇成恰到好处的魅惑,直击人心。
夏忽将手中的酒扔过去,“我没有碧露丸可送你,这酒倒还值得一尝。”华凉笑笑,拔开酒塞仰头而饮。澄亮的酒顺着华凉刀削般的下巴滴落,月光下,花影重叠,酒香缥缈。
夏忽别过脸,将披风围紧,“宋公子,我们走吧。”华凉垂眸,低低的应了一声。
华凉与夏忽共乘一座马车,他察觉到夏忽凝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禁抬起头对着夏忽轻柔的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夏忽猝不及防,慌乱的垂下了睫毛“平日未见过宋公子一袭黑袍的模样。”华凉侧眸,瞥见帘外漆黑的夜色,又转了神色“公主可说了,我要带你去见何人?”夏忽心中的疑惑更甚,却是如实相告“不曾。”
华凉闭了眼睛未再说话,只有长睫在那里轻轻翕动。
夏忽总是觉得今夜的宋远之不同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显得心事重重。
下了马车之后,华凉所走的路分外偏僻,转眼之间已是郊外的骊山。看着夏忽讶异的眼神,华凉并未说什么,整了整衣衫继续走,月光下他的白色衣袍翩然如玉。
华凉止步的地方,是一个爬满青藤的破旧山洞,洞口却有人守着。即使是身着便衣也遮不住那种森然的煞气,触目一望夏忽便知那是卒练之后的死士。
领头之人对着华凉行的叩拜之礼,夏忽侧身避过的同时,看着华凉傲然背影的神色却有锋芒闪过。
华凉颔首,转身对着夏忽道“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夏忽讶然,她丝毫不知这洞中之人是谁,宋远之竟然要她一人进去,她望着宋远之郑重的神色内心莫名其妙的发怵。华凉拿过一个火把递给夏忽,催道“快进去吧。”
山洞昏暗异常,唯一的烛光被穿堂而过的夜风吹的几乎熄灭。夏忽模模糊糊的看到山洞里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手腕粗的钢铁链子四下捆绑,将一个人高高吊起,山洞的岩石不时的滴着水,啪嗒啪嗒,听得人心慌。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鼻的血腥,还有东西腐烂的恶臭味交织在一起,引得人几欲作呕。夏忽将火把举高,隐约看见那个人一袭囚衣脏的不成样子,血痕斑驳,早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稻草般的头发了无生机的垂着,盖住了整张脸。
夏忽开口唤了一声,声音嘶哑,“你是……”
那人微微动了动,却不抬头,也未说话。
夏忽忍住险些掉落的眼泪,失声唤道“姜暮!”
那死寂的人霍的一下抬起了头,“你是谁?”声音暗淡而苍老,像是垂暮的老人,干瘪无力。
夏忽在心底想,这就是那个英气勃发的少年名将,端坐马上,身披铠甲,耀眼的犹如太阳。她曾见过他阅兵,手执红矛,振臂一呼,将士呼声震天。任是大漠风景如画壮丽也不及他半分豪气。她曾见过他在战场杀敌,犹如修罗道场中的神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她曾见过他饮酒弹琴,对月舞剑,风流写意,犹如月光。可是,她唯独没有见过他这样,阶下之囚,颓废苍凉,似乎所有的温暖于他而言都是徒然。
夏忽的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她握住寒的发冷的铁柱,轻声唤道“姜暮……”
姜暮在空中拼命的挥动着手臂,扯动身后的铁链,哗啦啦的响,有浓稠的血从他身上滴落,顺着岩石的纹路四下蔓延。嘀嗒的声音打在夏忽的心上,她的心就这样沉了下去,一直下坠一直下坠……
姜暮抬起了头,露出一双模糊的双眼,静静望着痛哭的年轻女子。
华凉在山洞外,望着如泻的月光,山洞中传来夏忽撕心裂肺的痛哭,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像是遭受了世间所有的痛和苦,被掏空了心一般的绝望和噬骨恨意。华凉闭上眼睛,任由夜风吹过,拂动他的墨发,脸上是一贯的云淡风轻,清和莫测。
夏忽紧紧围着披风,墨绿的织纹云锦将她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衬的无分毫血色。华凉转过头看着夏忽,目光凝在她微微勾起的唇角,半响才反应过来那居然是一抹笑。“宋公子,我们回去吧。”夏忽的声音除了嘶哑听不出任何情绪。
华凉点头,伸手从守卫手中接过一盏灯,一字一句的说“夏忽,你看,月亮被云遮住了呢。”夏忽抬头,看着华凉嘴角莫测的笑意,等着他的下文。
“世间的所有光芒都有被遮挡住的时候,即使明月也不例外。”华凉屈指将落在衣袖上的飞虫弹掉在地“更何况是明珠。并且,彩璧蒙尘,焉知非福。”
夏忽并未想到宋远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类似开脱,类似抚慰。她复抬起头,望着华凉执着小巧宫灯的侧影,“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带我来见……”那一句叛将姜暮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华凉神色平淡“这是公主所求,我只是应允而已。”
夏忽心惊,她怔怔的望着华凉,忍不住问道“姜暮……为何会在这里?”
华凉唇角含了讥讽笑意“这是苏偃的意思。”
夏忽恍神,不由得苦笑,她心内激愤,望着华凉“你也认为姜暮是叛军吗?”华凉提着宫灯,举步而走,步履未有半丝停顿“我心中怎样想都无关紧要不是吗?”夏忽惨笑,“是啊,无关紧要而已。”
夏忽脚步一软,从华凉身侧跌了下去,华凉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只撕下了她的一片衣角。华凉丢了宫灯纵身一跃,跟着夏忽从骊山弯转曲折的山崖之处跳了下去。
生死之间,亦未有任何的犹豫。
夏忽睡了一个好觉,梦中,有温软的怀抱,像极了幼时冬日,窝在母亲的怀中不愿起床,母亲望着絮絮白雪四下飘落任由她在怀中嬉闹。她倦极了,沉浸在这温暖之中不愿醒来。
华凉与夏忽双双坠崖,自是一夜未归。公主府先是派了人到三皇子府询问,皇子府的掌事管家亦是急的如热锅之蚁一般,却知道此事绝不可声张,遂随口应承三殿下虽未回来却是带了口信,让公主不必担心。
送走了公主府的人,管家即刻找了真正的侍读宋远之与千面商讨华凉之事。
宋远之隐约带了几分责怪的意味“圣上不准再过问姜家之事,殿下却还带着一个青楼女子前去探望。殿下胡闹也就罢了,你怎的也能如此糊涂!若是苏偃有心刁难,将此事告诉了圣上,殿下又要如何自处!”
千面唇畔的笑泠泠作响“红颜祸水当如是。”管家心底焦灼,恨不得抓耳挠腮“两位公子,勿再说笑了,当务之急是寻回殿下!”
千面凉凉开口“还能如何?不过谴了人去寻。”宋远之无奈抚额,望着管家,当即做出了判断“命侍卫装作农夫模样,沿着骊山山脚开始搜寻,要仔细,断不能放过任何地方。另则,要隐秘,万不能让旁人发现殿下去过骊山。”
千面笑吟吟的望着宋远之“你怎的如此确定殿下是在骊山?”
宋远之语结。
千面闲散的拂了拂自己的袖子,对着宋远之望了半响才起身,语声清脆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慵懒“你且去寻,殿下多半困在了骊山。”
马车辘轳作响,马蹄哒哒,锦被覆身的夏忽却猛然惊醒。她迷糊之间只望见素色云锦制成的车棚,触及身上的柔软的锦被,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记忆似乎有了断点,她只记得她不慎跌落山谷,睡了长长一觉。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分毫的记忆。
这车中太过柔软,太过舒适,夏忽忽然就想这样沉沉睡去。可是,姜暮的惨状仿若如在眼前,她无法平定心中的怨气和伤痛。
素手掀开了妃色车帘,只见得车窗外一片人声鼎沸,薄日高照。
夏忽望着驾车的陌生背影,忍不住出口询问“这是谁家的马车?”驾车的小厮停住了车才回头答道“这是殿下的马车,要我把小姐送到公主府去。”夏忽沉吟“殿下……是哪一位殿下?”小厮古怪的看着夏忽,却还是回答了夏忽的疑问“还能是哪位殿下!自然是三殿下啊。”
华凉。夏忽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似乎是全然陌生的名字,又似乎是分外熟悉的名字,她始终不知,在华凉的心中,他的结发之妻是怎样的存在,尚无恩情可言,弃之如敝履亦非难以置信。
夏忽在心底叹息一声,终究只是镜中月,水中花,有缘无份。
宋远之紧紧盯着千面搭在华凉胳膊上的白皙手指,千面当即收了手,望向宋远之,满是挪耶“左不过是点轻伤,你这样眼巴巴的望着他也死不了啊。”
宋远之瞪了千面一眼,屈指叩了叩桌子,却是看着华凉“你整日拿着我的名号做的都是什么荒唐事!”华凉睁大了眼睛,诧异道“如何能是荒唐事?”宋远之气的不轻“还不是荒唐事!那可是青楼女子!你尽拿着你的名头去,何必用了我的名字!”宋远之说到后半句之时已是一半无奈一半叹息。
华凉与千面相视一笑“既是与青楼女子结交,用你的名号岂不是相得益彰?”宋远之被气的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他指着华凉与千面“你们……你们……狼狈为奸!”
千面笑得更为放肆,眉眼俱笑,一张脸被衬的活色生香。
宋远之看着华凉的面色不算太差,想来身上的伤多半是不严重的,心下也放宽了许多,却仍旧忍不住叮嘱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殿下自当万事小心,切不可再胡乱作为。”
千面嬉笑不已,欲要再逗一逗他却被华凉打断了话语“表哥放心,没有下一次了。”宋远之见华凉神色端正,叹了一口气,方甩了甩袖子离开。
本是三人嬉笑谈话,如今却只剩了两人,千面望着华凉,仿佛要从他一贯平淡的脸上寻出端倪。
殿中的檀香袅袅飘升,红炉中炭火滋滋作响,暖如春日,与殿外的冷肃形成鲜明的对比。细沙从漏中缓缓泻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案上的茶早已冷透,触手只觉冰冷刺骨。
千面望着仍旧淡漠的华凉,终是问出了心中越来越盛的疑惑,越来越盛的不可置信“你……你知道了?”
千面这话问得突兀,然而华凉嘴角含了苦涩的笑意,却是回答道“知道了。”千面又是一声叹息,一丝惊诧也无“听说你去了骊山,我便怀疑你已经知道了……没曾想你会知道得这样快。”华凉垂下了眸光,望着案上药盏,默默出神。
千面看着华凉这少有的孤寂时刻,心底多少也染上些许寂寥,他伸出手想要拂去他眉间的意气不平,却又堪堪垂下,这种时刻,又岂是因为他一人的劝慰便可若无其事呢?
所以他一言不发,缓缓起身,走出华凉的寝殿,扣上了暗红的门扉。
华嫣亲自在门口将夏忽迎下了马车,她握住夏忽冰凉的手,粲然而笑“你回来了。”夏忽低声道“让公主担忧了。”
华嫣公主笑靥如花,仿若那日嫌隙未曾生出一般。
夏忽亦是应承下华嫣的殷勤笑靥,与她叙着闲话,慢慢的走到了居住的院落里。
华嫣推开了门,身后的一应侍婢却并未跟进来,夏忽心底清明如镜,她浅笑着,等待着华嫣的问话。
“你可……见到了那人?”华嫣的声音不可自抑的带了几分颤抖。
夏忽不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他可安好?”
夏忽在心底细细回忆着宋远之的那一句话,“她若问你什么话,你只管往好处说便是。”她不晓得那是宋远之的意思,还是,三殿下华凉的意思,但她仍旧如故浅笑“安好。”
华嫣神色变得迷离不已,怔愣半响,又去握了夏忽的手,待她再看向夏忽的时候已是寻常样子,华贵清艳,丽色绝伦。
“觉得身上可好些了吗?原是我的过错,竟不曾想到先让你休息……”华嫣说道,眉眼间的自责亦是半真半假,“你现下可安心休息了,药我已命人从三哥那里取来了,正在给你熬着。”
华嫣公主盛情之下的意图是什么,夏忽不想再去深思,唯有笑着道谢,从容应答。
盈儿扶着华嫣公主的手臂,只觉得公主似乎心情不错,眉眼间是难得的清澈温柔笑意“盈儿啊,她说他一切安好……安好。”盈儿静静的听着华嫣的话语,无头无尾的句子零碎的不成句子,可是盈儿听得分明,漫长的相思与惊惧,彻夜的担忧与自责,都因着那安好二字,落地了。
苏偃她信不得,圣上她亦信不得,哪怕至亲如华凉,她亦是信不得她怕他欺骗于她,甚至宁愿相信一个数面之缘不曾深交的青楼女子,与姜家之事毫无瓜葛不知其中曲折的陌生女子。听她转述而来的安好二字已让她喜极而泣。
盈儿终是不愿,不忍,不敢说出那句话,不敢呈上那宫中送来的殷红庚帖――华嫣公主与苏偃的婚事定在三月初三,过完这个新年之后,最早的一个吉日。
盈儿手中的碧玉梳梳过华嫣鸦黑的长发,饶是整日看着这长发,亦忍不赞道“公主的头发真是好,乌黑乌黑的,像发着光一样。”华嫣轻轻的笑了“母妃的长发才好看极了……”提起母妃她又忍不住叹气,心底一凉,复又想起母妃死后,父皇的薄凉举动,把她作为一颗棋子,用来笼络人心,甚至到后来,已是一颗弃卒,姜家前车之鉴在前,她实在不能不怕,实在不能不恨。
这京城中每多冷一分,便预示着年节愈来愈近,数十日昏天黑地的大雪飘飞终是换来一个晴朗的天气,阳光静静的洒落,院中的森森碧竹更显生机,小桥之下溪水潺潺,让人恍若以为是初春。
夏忽望着沐浴在阳光之中的华嫣,轻声解释“这飞鸾舞怕是练不成了,这舞步中,十步有九步皆是错的,这曲谱之中,亦是破绽百出。”华嫣闻言,睁开了眼睛,目光怔愣,难掩失望,许久才又问道“一点也不成吗?”夏忽思索片刻才接着说“若是在年关之时练成这舞,委实是不可能的,但若假以时日,应当是可以成舞……”
华嫣神色莫名,阳光在她身侧打下一片阴影,“如此也好。”语句轻飘,好似无枝可依的飞鸟轻落落的落在一尾枯叶之上“到底是不能扭转乾坤。”
夏忽噤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