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两情浓
作者:春庭树老      更新:2020-01-18 10:29      字数:2316

夏忽今日着了绯色的烟纱散花裙,挽了双环髻,以空雕花的芙蓉玉环固定住了发髻,斜插了一只垂珠却月钗。

妆罢,玉色染衣便已经在门外轻声唤道“小姐,殿下在偏厅等你,若收拾妥当了,便随奴婢前去吧。”夏忽轻轻颔首,半响后方才想起,隔着门扉是看不到她点头的,她遂起了身,推开房门,朝着玉色染衣轻轻一笑“我已经收拾好了,但请两位带路。”

玉色染衣本就不多话,此时更是一语不发,夏忽随在二人身后,缓步行走,不知为何,突然心底揣揣不安了起来,两旁如画景色也入不得眼了。

玉色叩响了门扉,染衣替夏忽推开紧闭的木门。

殿中敞亮静雅,夏忽一眼便看到了在摆弄一张油纸的华凉,华凉见她进来,素来毫无表情面上便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来吧,过来替我研墨。”

夏忽点点头,举步走了过去。

华凉执了狼毫笔,饱蘸浓墨,待要落笔之时才问道“你说,画什么才好?”夏忽望了望案上散落的竹骨和油纸,问道“殿下是想做伞吗?”华凉抿嘴笑了笑“在云州时,我见到许多女子便是拿着这样素雅纤巧的油纸伞,行走在烟雨漠漠的长桥柳岸,细看来,十分的有意蕴,那时我便想,若是你拿着这伞,在江南雨巷漫步,定然是极美的。”

“这伞骨可是殿下亲自削的?”夏忽望着那伞骨匀称精巧,不似新人手艺。

华凉点了点头,“虽是难了点,但所幸师傅教的不错,我可是毁了许多竹子,才得了这几支看的上眼的。”

夏忽掩着嘴笑了起来,看着华凉将落未落的笔,沉吟半响“不如就画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多几许豪情?”

华凉含笑摇了摇头,“不好。”

夏忽垂眸思索片刻,“那便画江南水乡,莲叶田田,碧波千里?”

华凉仍是笑着摇头,却是指着面前的贵妃椅道“你且去坐过去,我已经想好了要画什么。”

夏忽依言在贵妃椅上坐了下来,又从案上拿了一卷史册信手翻阅。

轩窗未关,窗外树枝滤过的稀疏阳光洒落在窗扉上,殿中有清淡花香和馥郁果香沉浮,还有点点的墨香似有若无,宁谧的时光缓缓流转,覆盖掉所有的喧嚣,仿若天地间只余了他们眼中的彼此。

夏忽的史策翻不过五页,那厢华凉已经搁了笔,对着夏忽笑道“好了。”夏忽方丢了书册,起身往那油纸上探去了头——赫然正是自己,歪在塌上,眼睫低垂,眸光聚于书册上,周围有繁花相绕,隔着画纸,夏忽似乎闻得到香味。

“画是我做的,上色便交给你吧。”华凉一边笑一边说道。

“不曾想殿下竟然如此才思敏捷——”夏忽忙住了口,未出口的两句话在心底辗转了起来,如此才思敏捷,像极了家弟。

华凉但笑不语,早已印在心间的人,早已在心中细细描绘了她无数次的喜怒嗔痴,如何能忘,自是下笔如有神助。

夏忽定睛于那副水墨画,沉吟半响,却并不落笔,只是偷偷的望着在一旁洗盏烹茶的华凉,狡黠一下,提了笔,方埋头画了起来。

茶香袅袅,冲散了几许瓜果甜蜜的馥香。

夏忽忙的不亦乐乎,半响,方抬了眼眉目生动的望着华凉,唇畔那一抹狡黠笑意让华凉多日来的阴郁心情一扫而光。他将温凉的茶盏递给她,“喝口水,润润嗓子。”夏忽伸手接过了茶盏,葱白如玉的指尖捧着碧绿的玉杯,霎是好看,明艳不可方物。

华凉眉间的笑意待望见了那画之后便无限的放大了——画中人鸦发如墨,唇色鲜红欲滴,双颊处一抹红云仿若少女的娇羞,羞红了脸,华裳淡如碧水,旁边却卧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顾盼张望,颇为熟悉……华凉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倒是胆肥!”

夏忽也笑了起来,回道“只许你画我,不准我画你,倒是个什么道理!”

华凉胸腔中似有什么东西缓缓升起,怦怦的跳着,难以言语的暖流袭遍全身,他笑着看着眼前略有嗔色的夏忽,走上前了几步,“我定要你求饶才算完事!”

华凉的手在夏忽的纤腰间轻轻一触,殿中便回荡起银铃般的笑声,华凉并不松手,轻轻的在她腰间挠个不停,夏忽本就十分怕痒,哪里禁得住他这样乱挠,当即笑得话也说不出来,歪倒在塌上,华凉被她被她借力一带,亦是歪在了塌上。

霎时间四目相对,夏忽咯咯的笑声戛然而止,整张脸烧了起来,窘的她忘记了别开目光,华凉望着身下那不胜娇羞的容颜,一时情动难忍,朝着那淡扉的双唇吻了下去。

华凉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

温热的鼻息扑在夏忽的脸上,夏忽顿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脑一片空白。

看着眼前的人脸越涨越红,连脖颈也染上几分绯色,全身似乎要烧起来了一样。华凉忍俊不禁,遂离开了她的唇,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怎么不呼吸呢?”

夏忽窘的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塌中。

华凉轻笑一声,起身行至案旁,拿了干透的画作,正色道“快来,这伞还未做完呢。”

夏忽自宽大的衣袖中探出了眼睛,看了看华凉神色正常,方才起身。

华凉固定好了伞骨,又辅以粘胶和油纸,将整张画纸悉数按着伞骨捏出应有的褶皱。

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翻飞熟稔有如蝶翅,夏忽看的不禁呆了。她开始迷惑,她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她不禁在心底问自己,这颗心是为了谁而跳,是自己吗,是被羁押在骊山不得脱身的那个少年吗,还是眼前这个身姿挺拔,总是一身白衣挂着春风一般笑容的人吗?

为何一想到自己将要离开,一看到他和煦的笑容,清淡关切的话语,心便跳的那样厉害,会疼,会甜蜜……

她这是怎么了?

明知道不能爱,为何还是动了心?

“夏忽?”华凉蹙眉,看着眼前陷入沉默,双目无神的人,心底微微的疼了一下“发什么呆呢?”

夏忽的唇畔复又燃起一抹笑意“殿下,今日不忙吗?”华凉淡淡颔首,眉眼间神色不变,“不忙,还可陪你一日。”夏忽看着油纸伞模样已经渐渐显露,只待风干,便是成品,遂笑道“那不如殿下来陪我下一盘棋?”

华凉咦了一声,“果真是棋痴。”然后起身,亲自去一旁摆好了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