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琅沉默了片刻,然后又启声问道“我若将夏忽带走,你准备如何?”慕容泓笑着,看着夜琅的眼睛,毫不在乎的说道“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带走她吗?”
夜琅并不接慕容泓的话,而是又问道“我当初以为,你将她带回离国,为的只是完成兄长的嘱托……可如今看来,你的心思并不止于此,南宫夏是谁?她是否……是否与夏忽有几分相似?”
南宫夏这个名字让慕容泓的瞳孔骤然一缩,他转瞬就收回了凝在夜琅身上的目光,恢复了正常,脸上复又扬起了微笑,好似那个名字只能在心底激起一道淡淡的涟漪。
夜琅道“你应该知晓,夏忽实则是个十分骄傲的人,若她知道,你只把她当做一个影子……她就算爱你,也定然不会留在你的身边,更何况,她根本就不爱你。”
慕容泓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起来,刚要开口,便听到了开门声。
吱呀一声响之后,便从淡白的门扉后转出了一个葱绿色的人影,慕容泓转了身望去,只见夏忽手执着一柄轻薄薄的团扇,下坠的淡绿色流苏随着夏忽手腕的摇动轻轻的晃着。
见夏忽站在那里丝毫不动,慕容泓朝着她笑了笑,又招了招手“来,过来这里坐。”
夏忽慢悠悠的抬了步子,慵懒万千的走到了塌边,在夜琅身旁坐下,正好面对着慕容泓。
夜琅与慕容泓相视了一眼,很是默契的,都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笑吟吟的看着夏忽,夜琅先开了口,“你怎么来了?”夏忽放下了手中的团扇,笑眯眯的望着夜琅,反问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还是说,两位在商量什么夏忽不能听的东西?”
夜琅一愣,看着夏忽笑未达眼底的凉冰冰的神色,心下不确定刚刚的谈话夏忽听去多少,马上笑道“怎会有你不能听的东西?”
慕容泓饮完了手中的花茶,将茶盅放在了案上,抽出袖袍中的一封印有帝江徽记的密函,递给了夏忽,“让你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大宸太子的大婚,想必也是大宸一桩轰动朝野的大事我想着你也应该很好奇,是如何的奢华隆重,是以,遣了使者去贺了喜,又带回了这封密函。”
夏忽摸着那厚厚的一打信纸,看着还漆有红蜡的密函,脸色如常,“既是给王爷的,便该王爷来看,夏忽看来又有何用?”夏忽一边说着一边将密函重又递给慕容泓。
慕容泓却不接,只是低头慢慢的斟着茶,又往壶中丢了一把晒干的花瓣和茶叶。
夏忽的手僵在了那里。
“你何不看看?”慕容泓悠悠的问道,“也许,会有意外之喜也说不定。”
夏忽面上忽然浮现出一种莫名的笑意,看着慕容泓,低头拆开了密函。
“归省当日,太子亲自携着厚礼,送太子妃回了太师府,马车总共有十八辆之多,其中载满绸缎和司衣局制成的华美锦衣,宫中专为傅府打造的荆钗玉环,还有各地进贡的种种奇珍异宝。四公主与六皇子以及清河郡王都紧随其后去了太师府。”
看完第一张信,夏忽便密函重又装好了,笑了起来,“太子与太子妃举案齐眉,恩爱如此,可不是正好吗?”
慕容泓笑的高深莫测,语调戏谑的说了一声“是吗?”慕容泓看着又重新封好的密函,抬起了眼,望着夏忽的脸庞,试图找出一点破绽和松动,“不再看看吗?也许……”
慕容泓的声音拉的很长,语调一升一降,怪异的很。
夏忽淡淡的笑了笑,眉头一动,“还要看什么吗?去看旁人的举案齐眉,岁月静好,还是去看旁人的鹣鲽情深,比目情深?”
慕容泓嘴角笑意更深,望着夏忽的眼眸更是奇怪了起来,伸手捋了捋垂下来的黑发,又把目光挪向了夜琅,夜琅的目光却是在夏忽的身上,察觉慕容泓的视线,便扭了头,直视着慕容泓,眸中藏了一丝疑惑。
慕容泓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了夏忽。
夏忽此时正伸手把玩着案上放着的一盆火红的杜鹃花,花色嫣红如血,夏忽的手洁白如玉,两相映衬之下,红白相撞,美得妖冶魅惑,慕容泓这样看着,竟然挪不开视线。
夏忽轻轻的抚摸着花枝,花瓣,最后轻轻的摘下了一朵,饱满的花朵在手心盛放着,花瓣上还带着一滴晶莹的露珠。
夏忽手心一握,便将那花攥在了手心,夏忽起身,“既然王爷只有这些事情,那夏忽茶也喝完了,话也谈完了,密函也看了,那夏忽就告辞了。”
夏忽说完了,又看向夜琅,笑着问道“夜大哥可要随我出去走走?”
夜琅看了慕容泓一眼,方才起身,随着夏忽走了出去。
慕容泓看着两人的身影双双走了出去,方才低头,又拆开了密函,一页一页的翻看着,看到第三页的时候,嘴边的笑意深了起来,心底暗叹道,夏忽啊夏忽,不能怪本王欺瞒你,而是你自己,放不过你自己。
慕容泓伸手拿起那一封密函,伸手丢到了香炉里,一时间,炉中黑烟大盛。
华凉费尽心思寻找的白玉合簪,竟然这样就摔了去,想必……真是厌恶那傅昭雪厌恶到了极点吧。
慕容泓起身,走了出去,对着侍立的丫鬟吩咐道“好生收拾一下屋子吧。”
慕容泓倚着栏杆,衣袍被风拂动了起来,他看着那花丛垂柳处一碧一蓝的两个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森凉笑意。
夏忽漫步花丛,低声朝着夜琅说道“夜大哥当真愿意一直留在离国皇庭吗?”夜琅眉头一挑,“怎么?难道不可以吗?”夏忽笑了起来,“在我心中夜大哥一直是光风霁月,疏阔旷达的,不为世俗所羁绊,在大漠中仍然能够活的有声有色,这样的人,我想不出,为何一直稽留在宫廷。”
“还有,师傅是否与慕容泓有什么联系……为何我总觉得……”夏忽犹豫了一下,才问了出来,“慕容泓待我也算不错,可是这世间,怎会有无缘无故待我好之人,”夏忽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夜琅的脸,“夜大哥,你一定都知道,对不对,既然知道,又为何要瞒着我?让我知道一切的缘由,不是更好吗?”
夜琅沉默了一瞬,看着夏忽,嘴唇紧紧的抿着,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