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缕明艳艳的曦光从城楼上露了出来,傅昭雪一夜辗转难眠,临至早晨才模模糊糊的睡了一觉。
傅昭雪心中惦记着夏忽的事情,又被噩梦缠住了身子,因此早早的就醒了,她唤来采月为她梳妆。
采月捧着鎏金的云盆走了进来,瞧见傅昭雪眼底的那一抹青痕,不禁哎哟了一声,忙吩咐了丫鬟拿了热毛巾来给傅昭雪敷上。
傅昭雪坐在梳妆镜前,冷冷的看着忙前忙后的采月,忽然一把握住了采月的手,采月一惊,被傅昭雪那样大的力道吓了一跳,失声问到“娘娘,怎么了?”
傅昭雪幽幽的望着铜镜中的那张脸,分明也是长眉妙目,分明也是不可多得的靓丽姿容,为什么……华凉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呢!
自己已经二十一岁了,这个年纪的人早都该有了几个可爱的孩子,日日教他们读书识字,才是道理……可是,自己却膝下无子,从成亲到现在,华凉连自己的闺房也没有迈进来半步,更别说碰自己了……
傅昭雪叹了口气,转瞬间就改变了决定,她扭过头看着采月,“我觉得……还是把她放到这里来吧,在我眼皮子底下,总不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吧。”
傅昭雪的言语之中已经有了点商量的意味在里面了,采月想了想,她的职责只是给主子出谋划策,让主子开心,既然傅昭雪都发话了,自然也是有一番思量才对,她也没有坚持下去的道理了。
采月点点头,微微笑着,应了一声是。
傅昭雪吸了口气,吩咐道“你给我好好梳妆,梳个百鸟朝凰的发髻。”
采月笑着应了。
一个小丫鬟在前面引着路,夏忽手中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在后面走着。
小丫鬟走了一会儿,应该是觉得有点累了,便在一株大树下面站住了脚步,夏忽只得也跟着停了下来。
小丫鬟不时拿眼睛打量着夏忽,夏忽虽然有所觉,却也没有说破,只是朝着那丫鬟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小丫鬟蓦然间便红了脸颊,不好意思的朝着夏忽笑了笑,“你长得可真好看。”
夏忽神色微暗,却还是点了点头。
小丫鬟仿佛感觉得到夏忽的不悦,便笑更不好意思了,主动和夏忽攀谈了起来,“我叫素素,你呢?”
“夏忽。”夏忽如实说道,她瞧着那小丫鬟单纯的模样,心头也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我们是要去服侍贤妃娘娘,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个妃嫔,但也不怎么得宠。”素素压低了声音,“贤妃娘娘脾气有点古怪,多数时候都爱发脾气,你去了她宫中当值,定然要小心再小心!”
夏忽听着,觉得那贤妃应该就是傅昭雪无疑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恰好去了傅昭雪的宫中,难道这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正想着,那素素却自顾自的说道“不过也没事,我听说是贤妃娘娘亲自向内廷司讨的你呢,估摸着是很喜欢你才对,不然也不会费了心思把你要过来。”
夏忽心中一凛,她不知道傅昭雪葫芦中卖的都是什么药,当即打起了满分的精神。
转过了甬道,又沿着两个抄手游廊走了许久,才到了傅昭雪居住的宫殿。
素素朝着她眨了眨眼,在正殿门口叫了一声“采月姑娘,人来了。”
里面应了一声知道了,就没了声音。
素素有些疑惑,眨了眨眼睛,又扬声唤道“采月姑娘,人我带到了。”
“你下去吧。”采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慢悠悠的,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骄矜“去找郑妈妈领赏去吧。”
素素颇为欢喜的应了一声,她看着夏忽,朝着夏忽嘿嘿一笑,悄声说“我住在那里。”她指了指大殿侧面靠左的一个小房子里,“你闲了可以来找我玩。”说完她便笑嘻嘻的,一蹦一跳的走了,却没有回她住的地方,想必是去领赏去了。
夏忽在那里站着。
这一站,便是足足两个时辰。
这是一个空地,四周没有树木,也没有一点绿意,白晃晃的日头照着白色灰色的石砖,照的夏忽头顶发慌,昏呼呼的。
殿门紧闭着,仿佛忘记了她的存在一样。
夏忽的额头渗出了许多的冷汗,一滴滴顺着下巴滴在了地上,眨眼间便又被蒸发了。
而正襟危坐在软榻上的傅昭雪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怔怔的从窗口望了出去,一碧如洗的天空上漂浮着一朵一朵的白云,挟裹着,缓慢的移动着。
她觉得时间是如此的难熬,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径自起了身,朝着轩窗边走了过去,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伸手推开了紧闭的窗子,腕间的玉镯子琳琅作响。
她往外瞧着,夏忽一身淡碧色的罗裙,笔直笔直的立在那里,像一株树,又像一朵花。让人眼前一亮,觉得清爽。
傅昭雪苦笑了起来,她眉头微攒,心中又烦闷了起来,啪的一声合上了窗子,不耐烦的吩咐道“让她在那儿站着!站到晚膳时候才准起身。”
采月点了点头,应一声好,便扶着傅昭雪往软塌上走了过去。
带着个松鼠帽子的青衣布衫的小厮在苏偃的跟前站定了,他弯着腰,朝着苏偃行了个礼,然后走到了苏偃的旁边,对着苏偃一阵密语。
苏偃听完了之后,眉头紧紧的皱着,声音不自觉的沉了下去“此话当真?”
小厮躬了下身子,道“这是贤妃娘娘那边当差的人送出来的消息,岂能有假!”
苏偃的面容沉了下去,他抬眸望了望天色,日头虽然不毒辣,可也够人受得了,还是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苏偃的心滞痛了一下。
小厮瞧着苏偃的模样,问道“驸马爷,我们可要插手这件事?还是去禀告圣上?”
苏偃冷冷的扫了小厮一眼,“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你只管让宫中的人盯着就行了,别的,不用你操心。”
小厮缩了缩身子,忙低了头应道“奴才知道了,奴才再也不敢僭越了。”
苏偃这才面色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