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临近正午,南修桓盯着手里的怀沙犹豫了一会,还是打算先去填饱肚子。理由非常简单,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他觉得傅凛听完,估计是没心情管他饭的。毕竟民以食为天,天大的事都得给吃饭腾个地。
此时酒楼正是热闹的时候,索性封肃张贴在城中的通缉令已经撤了,该掰扯的也都掰扯清楚了,南修桓也不拘着,在大堂随意找了个位置边坐下了。店小二见南修桓衣着打扮不俗,喜气洋洋地迎上去:“客官要来点什么?小店的蜜汁烧鹅是城中一绝,再配上一壶清酒,是小店卖得最好的了,客官可要尝尝?”
“来一份,”南修桓又加了几道小菜,道:“不过酒就不必了,上壶茶就好。”
南修桓一个人,点的不多,店小二把茶水按照最贵一种算了,还是眉开眼笑地交代后厨去了。
大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多的是做些买卖的行商,城镇之间来来往往,消息最是灵通,南修桓听着旁桌你来我往,不一会功夫什么小妾私通,贵女下嫁穷书生,大侠英雄救美,富少千金掷花魁全都听了个全面,仿佛将当下流行的话本子听了一遍。
艺术来源于生活,这话没错,南修桓喝口茶,左右闲着无事,便有一搭没一搭接着听。然后听着听着,听到一个大新闻。一个镖师对那些个市井八卦表达了鄙视:“这些个鸡毛蒜皮的有什么好说的,哎,听说过点石成金风长豫的名号吗?”
风长豫?南修桓捏着茶杯,面上一派不动声色,背地里却是支棱起了耳朵,聚精会神地等着听下文,也不知道风长豫究竟是拐了个大家闺秀还是遇见了山中精魅。
风长豫的名声实在是响亮得很,南修桓好奇,旁人也同样好奇得很,连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表示压低了声音:“前段时间玉绮阁不是丢了东西吗?玉绮阁主往地下分阁都发了消息查那把剑的下落,据说,那把剑还是把断剑,就是传说中的赤月剑。”
赤月剑的传说似假非真的不知道有多少,那个都玄之又玄让人摸不着头脑,可人们对于这种神秘的东西仿佛总是情有独钟,一听赤月剑这三个字就是一片惊呼,乱七八糟的传言都在南修桓耳边呼啸而过,南修桓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忍无可忍开口问道:“玉绮阁丢了剑,就算真是传闻中的赤月剑,那和风长豫又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是他偷的吧。”
南修桓也就随口一说,谁知那镖师激动地一拍大腿:“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南修桓难以置信地掏掏耳朵:“你刚说什么?”
镖师见周遭人目光灼灼,神秘一笑:“据说啊,赤月剑本来却是就是一个传说,那是前朝胤帝所铸,里面藏着东西,能复国。”
南修桓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旁边人问:“那风长豫拿这赤月剑干什么?”
镖师低声道:“风长豫姓风,原本是查封的封,可是前朝国姓,这风长豫,根本就是前朝皇室遗孤。”
一片哗然。
南修桓却是眼前一黑,只觉头大如斗。
近来大概诸事不宜,南修桓苦中作乐地想,不然去找护国寺的和尚去去霉气,看看是不是命犯太岁?
这事听起来实在是惊世骇俗,眼下让一个镖师传到了朔阳,估计过不了两天,就能闹得满城风雨。南修桓叹口气,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烧鹅都没了欣赏的心情,整个人都是一个肉眼可见的阴云密布。
但事情还是要一件一件地做。
风长豫那个人,鬼精鬼精的,实在不像是能让自己吃亏的角色,再说事情从玉绮阁起,按照玉流觞的性格,就算真是风长豫盗了玉绮阁的东西,玉流觞也会私下里解决,是不死不休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总不至于弄得这样留言纷纷。没准是风长豫自己想做点什么呢?南修桓安慰自己,只要风长豫不是真的打算腹壁前朝,大不了给他弄来个假身份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南修桓想着,忧心忡忡地往定国公府去。
傅凛听闻南修桓前来拜访的时候有些诧异。南修桓没多说什么,只把手上布包打开,露出了里面裹着的怀沙刀。
傅凛一窒,只觉心头阴云密布:“傅邈呢?”
“走了。”南修桓轻描淡写:“他把刀搁下就走了。”
傅凛缓缓抚摸着手中刀,忽然颓然地叹了口气:“这把刀,跟了我几十年了,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手里握着的就是它,一晃也几十年了。”傅凛把刀重又搁回桌上,怀沙刀厚重,发出沉闷的响声:“可惜了,傅家没人接着了。”
南修桓安慰道:“不是还有瑶瑶吗?”
傅凛只是摇头笑笑,像是赞同又像是遗憾:“是啊,还有瑶瑶呢。”然后戎马一生的老国公爷抬起头直视着南修桓,目光仍是凛冽:“南小子,你实话和我说,傅邈都做了些什么?”
南修桓一哽,他还真不怎么清楚究竟那些事是出自傅邈的手笔。
傅凛以为他有所顾忌,便道:“没事,你照实说就行,这点事情我还不至于接受不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南修桓面上有点为难,答得非常老实:“但……八皇子的死,可能和他点关系。”然后他看一眼傅凛的神色,连忙补充:“不过具体关系多大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可能就是借这件事做点别的什么……”
傅凛挥手打断他:“行了,我大概心里又数了。”傅凛说着,冷哼一声:“我从前一直觉得傅邈那个小子机灵有余魄力不足,不过这样看来,皇家的事都敢掺和一脚,倒还真有点胆色,没想到竟然小看他了。”傅凛说着竟然还有点自得:“小子好胆魄,不愧是我傅凛教出来的儿子。”
南修桓:“.…..”
南修桓简直想哭天抢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为什么一定要传到他耳朵里啊。
“哎,南小子。”傅凛叫了一声。
南修桓草木皆兵:“我刚什么都没听见。”
“.…..”傅凛哭笑不得:“谁跟你说这个?你帮我传个话。”傅凛说:“四皇子也好暄和长公主也好,就说我傅凛有罪,当年一时心软收留了楚风祁的遗腹子养到大,不想竟成了祸患。本就是应死之人,不必留情,该怎样就怎样吧,不过此时是我傅凛的过失,和傅家旁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