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兰古斯大陆上由于今天白天黑焰魔女真身出现,愈加泛滥的传闻吓得各地都加强了警戒。不过也有人在好奇之前冒充黑焰魔女的背后主使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黑焰魔女立刻成了各大新闻榜第一的存在。新闻上还播放了事发现场路口摄像头拍下的一幕:原来的黑焰魔女在屋顶上逃窜时,迎面来的真正黑焰魔女一剑砍下去她就化为黑烟散去了。看来只是故弄玄虚的一出戏。
已是入夜时分,珈凉方嗣急匆匆的赶到空岚家。
“你姐姐呢?”
迎面过来的荔雪抱着几本书:“姐姐在房间里休息呢。小六怎么样了?”
“伤得挺重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野笑阿姨还有我爸妈都过去了,有灵丹妙药和圣殿秘宝,你就放心好了。”方嗣笑答,“只是你姐似乎身体还不太好,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所以……”
“表哥天色这么晚还过来,有够关心的啊。”荔雪打趣完就向书房走去。
方嗣瞥见她手里看起来很古旧的典籍,还在奇怪她在查阅什么资料,倒是来不及解释,只点点头,急匆匆地过去了。
就在芜夜举起短刀,决定戳进心口的时候,房门“咣当”被撞开,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短刀就被打掉了,悄无声息地落在房间的地毯上。
“你在做什么啊笨蛋!”方嗣冲过去,左手揽住她的腰,右手紧紧地箍住她的手腕。看到一旁散落的药盒,写着“非即时性起效神经延搁扩张剂”,想来应该是从野笑萸那里取的药,“看来你是连自救的机会都给省了,我说的对不对,空岚芜夜!”他知道这药吃下去过五分钟才起作用,显然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芜夜惶然失措地看着他,身子却瘫软了下去:“我若不死,大家都会被我牵连的!”
“姐姐,表哥来找你了——呀——”荔雪刚走到房门口,不禁掩口惊叫一声,随后顺手把门关上了,“表哥,我支持你们!”
方嗣差点脚下一个趔趄,看来荔雪也是不知道真相的。他微叹一声,把芜夜扶到了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
“表哥……”芜夜只觉得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我就料到你会……唉,还是我把真相告诉你吧,作为仅有的知情人。”方嗣拖过一个凳子,坐下来,“你知道你的身份吗?”
“孤儿院的孤儿,现在是空岚家的养女。”芜夜皱皱眉,不知道他要问什么。
“如果我说,你本来就是空岚家的女儿,两岁被送到孤儿院,你信吗?”方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芜夜睫毛一颤。
难道自己的母亲和荔雪的母亲是同一人?那当年为何要逃?父亲不是很爱她吗?
“荔雪出生之后,姑姑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姑父为了救她,恐怕是想剥离你的分灵,用血脉之力为她治疗。但姑姑带着你逃走了,后来你就不知去向。十年前,那次我碰巧来找荔雪,躲在树林里,结果看到有人抬着担架把你从后门送进来。担架上的你满是鲜血。那时候,我听到博鸿先生小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我偷偷跑回家里,谁也没告诉。”方嗣默默在手里结了个小小的魔法刻印,从怀里取出一块香皂一样的小东西,指尖一挥,就袅袅升烟。
“凭这些就能断定我的身份?表哥又是从何听来的传闻?”芜夜闭上眼,“一样改变不了我继续活下去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事实。”
“前面这些是我偷听到我父母的谈话。至于你的身份,”方嗣犹豫了一下,“听说空岚家的人,在后腰有一个胎记,外形像飞鸟。荔雪应该也没和你提过。她每年回宗祠祭祖,总该知道的。”
芜夜双眼睁开一条缝:“那又如何?你也看到了,今天小六差点就没了命……”一言至此,她又闭上眼,清浅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你是以为我不想活吗?不过十七年,喀兰古斯大陆上的角落我都还没有走遍,悬渊秘境也没有去闯过,鲨神海的对岸也没有去过……所有的对岸都没有到达,我来世上走一遭又是为了什么……可是今天,我觉得在那里,差点杀掉小六的人!就是我!当时若是再来一道伤,小六就……表哥,我好担心,明天会有人和我说小六没有抢救过来。十年前黑焰魔女还不是这副模样,她那时候感觉就像木偶一样。可现在她会说话了,感觉像是有自己的灵魂了,我再也控制不了她了。我夜夜做着噩梦,梦到我把大家都杀了。我以为梦和现实是反的,我以为那不过是噩梦而已。当我今天真的看到小六差点死掉——杀了我才能杀了她!那样的魔鬼,又有谁能挡得住!”
“你别急啊芜夜,虽然不知道你的分灵——不知道她从哪里逃出来的……你相信我,既然有这种以分灵为药引的上古秘法,那把她归于你体内的办法也一定有的,你别着急,好吗?”方嗣握住她的右手,急切地说。
“你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那一定是父亲大人那边的事了。”芜夜艰难地背过脸去,不想让方嗣看自己的泪脸。
“但此事也只有我父母几个人知道。你别急,一定有办法的,哪能就这样放弃了呢?”
“我害怕,等不及那天就……”
“我保证,我一定会活的好好的,到时候第一个杀我不就行了?”方嗣微笑着说,“小六那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你别担心。”
“如果真有那样无可挽回的一天,请你们杀了我。”芜夜一字一句地说。
“那好,你现在可要答应我了,不许再做傻事,听见没?”
“嗯,好,一言为定。”芜夜挂着眼泪,点点头。
“你这药是怎么搞来的?”方嗣起身欲走,忽然又问。
“上次杀鱼不敢杀,找小萸要的。”
“那我就放心了。晚安。”他掖掖被角,随后走出房间,顺手关灯关门,匆匆离去。芜夜枕边的安神香袅袅浮动。
“看来荔雪说的不假,父亲大人,果然很爱母亲啊。”芜夜长叹一声,“竟不惜以我为药引。”说罢,已是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芜夜醒的早,走进浴室准备好好洗个澡。
过了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谁?”芜夜警觉地拽了条浴巾裹上。
“姐姐,是我!”荔雪笑得贼兮兮地走进雾气缭绕的浴室。
“你来干嘛,不怕衣服打湿了。”芜夜松了口气。
“嘿嘿,就是想问问表哥昨晚都和你说了些什么……”荔雪凑过来挠她痒痒。
“别闹了,荔雪。”芜夜撇撇嘴,不想多说。
“哎?姐姐是害羞了?”荔雪娇笑着,不肯放过她姐姐。
“也就是过去的一点事情。”芜夜往后退,不小心摁到了开关,顿时喷头哗哗喷出水来。
“姐姐你放心,以后我们可就是亲上加亲——咦!”荔雪刚胡乱掩着脸上的水,发现芜夜身上的浴巾掉了,露出了后腰飞鸟状的胎记。
芜夜关掉热水,又取下一条毛巾,和颜悦色地递给她:“好了好了出去再说,看你这一身水——怎么了?”见荔雪一脸瞠目结舌的表情,她忽的脑子里嗡鸣一声,还没开口,就听到荔雪咽了口水,“姐姐,你怎么也会有——”
“胎记是吗?空岚家特有的胎记。”芜夜心下了然,伸手把毛巾搭在荔雪头上,轻柔地为她擦干发髻,“昨晚表哥就是想问我有没有胎记,但是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下可是有答案了。”
“姐姐,是不是要告诉父亲大人?”荔雪仍然惊疑未定。
“不必了。父亲大人十年前应该就知道了。”芜夜低下头开始擦自己的头发,荔雪看不清她的表情,“有些事不必说出来。你自己好好想想应该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荔雪懵懂茫然。
“魔科院地下室。”芜夜眼神晦暗,“还有我的身世和命运。”
荔雪却扑过来抱住她:“姐姐你知道吗?我这些天经常做噩梦,梦到你走了,父亲也走了,就丢下我一个人。我在想姐姐身体总是出问题是不是因为分灵的原因。召不出分灵是不是因为身子落下了什么病根。我就到处找古籍找解决的方法……姐姐,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
芜夜叹了口气,温柔地摸摸荔雪的头:“你比姐姐长得高,你也是个小大人了。就别担心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会努力的,每天都拿你来试验新菜品!”
荔雪抽噎着应道:“好。”手里却把芜夜抱得更紧了,生怕她逃走一样。
我又何尝不想活下来呢?芜夜心中一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