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水浒的钱主任和金县的吴主任都跟着赵书记来到书记办公室。钱吴两人都三十七八岁，在供销社工作都超过十年，此时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会上虽然对于苏主任的意见不赞同，可是在会议室也不敢表达出来，到了书记办公室，两个再也忍不住了。

钱主任气哼哼的：“我和同事为了开超市的事情，去省城去了三次调研，被他一句话否定。天天做办公室研究，以为笔头一挥，企业就能扭亏为盈。那个娘娘腔都来了咱鲁城大半年，到现在才去了几个地方？我看他连市区的门店都没有去过。赵书记，你这次一定要支持我，一期工程已经盈利。但是一期工程太小，没有余量，现在正是趁热打铁上二期工程的时候，我准备专门开一家生活超市，肯定赚钱。”

吴主任掏了根烟扔给两人：“老钱，你也别生气了，气坏身体没有人替。书记，你还没有退休呢，看那个小子就蹦跶的那么厉害。以后，你不在，他不往死里欺负我们这里的老臣子。书记，我同学已经等了我三个月，昨天还打我电话，说再不去深圳，给我在人人乐留的位置就没有了。书记，你看，是不是趁这个机会放我走。”

赵书记挥手让两人先坐下，叹了口气，说道：“也怨我，本来几次都有机会把你们调到市里工作。可是你们一走，下面的摊子就散了，就一直拖到现在。本想，我退了，就把你们一步到位，直接主持市里工作，奈何省社空降了人下来。”又大口喝了一口浓茶。“我可能明年二三月就彻底退了下来，现在还可以给你们当后盾。你们都撂挑子，得意的还不是那个年轻人。他崽卖爷田不心疼，按照他的思路，咱们供销社几十年攒下来的几百家站点，几千口人的老底子，不是让他给都祸害光。咱们生是供销社的人，死是供销社的鬼。”

两人不以为然的附和的点了点头，对一家一世没有特殊想法。

“对了，小钱你把你的计划给我具体讲下，小吴也参考参考下。”

钱主任就把超市在外国的发展情况，以及各大超市在北上广深的发展情况说下，吴主任也补充下具体情况，讲了国外大品牌沃尔玛，家乐福，乐购，麦德龙等，还讲了本土的苏果，物美，百佳大体操作模式，最后得出专门的生活超市在城市，大点的乡镇等人流密集区域大有可为。

听完他们讲完，赵主任皱起了眉头“你们的阔的思路是好的，其实这个工作，咱们供销社的百货大楼一直在做。再说，如果按照你们讲的，咱们要让多少员工下岗。其次，下面的农村乡里人需要的无非是油盐酱醋，种子，农药，化肥。咱们供销社不许坑害顾客，提倡公平买卖。只要做到这点，就能千年不倒。咱们不能只算经济账，还要算政治账，优胜劣汰，淘汰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他们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供销社。不能咱一句，你不合格，就让人下岗，咱不能不让他们继续生活。好多偏远的乡村买卖东西全靠咱供销社，咱们把不赚钱的点都关了，他们去哪里的买油盐，去哪里卖庄稼。咱们是政府，不是开企业，不能按照盈利要求我们供销社。看前几年东北下岗的，生活都继续不下去，有多少来咱齐鲁讨生活，你想大家七老八十的时候，还要背井离乡？咱们供销社为国家立过那么大的功劳，国家不会不管。你们都是供销社培养出来的人才，现在正是需要你们奉献的时候。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国家人民不会忘记你们。”

最后无力的靠着椅子后背上，坚定的说“只要我老赵在的一天，决不让这种情况发生。你们出去给大伙说，今天开会，我血压又高了起来，就不去吃饭，你们陪大伙喝几杯。”

两人相视苦笑，对这个倔强的小老头又爱又恨，现在早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他还好像活在二十年前。

张办公室主任，曲阜周主任跟着苏主任进了他的办公室。

苏主任让他坐下说话，周主任保持立正的姿势说：“苏主任，你以后说怎么做，小周就怎么做。你是大城市下来的，见多识广。你把牡丹市陈光书记和仇书记的实行的政策给我们大家讲解下，也让我们大家学习下。”苏主任正好在饭前时刻给大家讲讲课，以此提高自己的威望，把他偶像的生平偶偶到来。

1991年，陈光调任齐鲁省诸城时，不足35岁。第二年，按照中央统一部署，诸城对150家市属独立核算企业进行审计。结果是“灾难性”的：150家企业中103家亏损，43家资不抵债。当时诸城有18000人吃财政饭，但财政收入不足8000万，干部工资不能按时发放。按常规，诸城每年需500万财政预备费，但一分也没留。半死不活的国企状况和入不敷出的财政处境，让时任市长陈光如坐针毡。“这个月发了工资，马上就得调度下个月的支出，这个钱谁给？企业给我们交。企业都生存不下去了，交什么？财政收支平不起来，干部职工发不下工资，你这市长怎么当的，所以你必须想办法。”1992年4月，就在邓小平南方谈话后不久，陈光启动了这项后被广泛传播为“卖光”的国企改革。从1992年开始，陈光提出改革，诸城282家国有和集体企业全部改制，其中90%以上的企业改成股份合作制，即将企业净资产卖给内部职工。15个月内，基本全“卖给”了内部职工。1996年2月，中央联合调查组赴齐鲁诸城处理“卖光国企”事件。最后的结论是：诸城的改革，方向正确，措施有力，效果显著，群众满意。一个月后，总理亲抵诸城，对诸城采取多种形式探索搞活小企业的做法表示肯定。统计显示，1996年的诸城与1990年相比，全市国内生产总值由17.3亿元增加到72亿元；财政收入由0.85亿元增加到3.2亿元。

1996年开始，仇和主政宿迁，他的改革方向，从一开始的出售国有单位的门面房，到所有国企改制“能卖不股、能股不租，以卖为主”，再到拍卖乡镇卫生院、医院，再到出售学校，可谓“一卖到底”。他甚至因此而说过一句极端的话：“宿迁515万人民所居住的855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要可以变现的资源或资产，都可以进入市场交易。”从2001年始，宿迁全市337家幼儿园、122家乡镇卫生院，相继变为民营，11家县以上医院已有9家完成改制。

苏主任深入浅出的介绍了两位书记，然后深情的说，“他们两位当时所处的社会环境和我们现在供销社何其相似，前面有车，后面有辙，前辈都给我们趟好路，我们沿着方向前行，何况我们还有省社李主任的大力支持，相信大家一定能成功。相信，几年后在座的各位都是供销社的功臣。“又开了开玩笑，以显示自己平易近人“那时候，我要称呼各位周书记，张书记了，以后见面别装不认识我这个小老弟就行了。”

各位继续陪着笑，有的连着说，这哪行呢。

曲阜的周主任抢先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半年书。苏主任，您理论水平是我们各位的老师。我们几位虚长几岁，可和你比起来，我们的年龄都长到狗肚子上去了。师者，传道受业解惑。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现在不流行拜师，不然我一定拜入你门下好好学习几年。各位，今天晚上咱们好好敬苏主任几杯。光刚才教我们的理论就够我们浮一大白，俗话说，读书千卷经书，不如真言一句。听了苏主任的教导，我茅塞顿开。以后苏主任的命令，大家毫不打折扣的执行。苏主任说每个月减少亏损五十万，我先认领这个月，曲阜减亏五万。”

其它人调笑的说，还是周主任大气。还有的问他的方法，给大家参考下。

周主任严肃的说“我按照苏主任的关停并转的指示，计划关停几家亏损严重的站点，停发几个刺头的工资，以前开的赔钱的公司尽量卖掉，再停掉几个药罐子的医药费。七七八八加起来的，这个月省五万还是可以办到的。苏主任，我理解您的意思还不到位，还要你多下我们曲阜指导工作。”

苏主任矜持的笑着答应，高兴的说“周主任真是我们的学习的前辈，我前面还是大体思路，你就补充具体实施方法了，真是我们供销系统的中流砥柱。晚上，我还要敬你几杯，有空带着嫂子和侄子到这里来，大家私下多走动走动。”

晚上，鲁城饭店灯火辉煌。十几个人，菜上到四个，大家开始喝酒，菜没有上齐，已经空了两箱五粮液。赵书记不来，大家都放松了许多。不然有他那个老古董在，鲍鱼鱼刺就不能放心的点，酒最多上花冠绵柔，哪里有这样吃吃喝喝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