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一边挠着自己的屁股,一边说道:“大概就是一个多星期之前吧,有乞丐说在前面的垃圾池发现一个娘们,让大家去看。我们几个围过去看,真就看到一个娘们坐在垃圾池里,她身上的衣服扯烂了不少,浑身都是脚印。我看到她的脸上啊,都是血道子。”
“她是被人扔到哪里的,还是自己跑过去的。”闫知著严肃问道。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老乞丐说道:“咱们都是些吃开口饭的,看这娘们疯疯癫癫哭哭唧唧的,也不能放着她不管啊。我们几个上去就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家暴啊还是什么的。这娘们看上去是吓坏了,我稍微一碰她,她就大喊大叫的。”
“人们一看原来是个疯娘们,也都散了。”老乞丐说道:“晚上大概六七点钟的时候,我们要饭回来,看见这娘们还在垃圾池里坐着呢,正在垃圾池里面捡吃的吃呢。有人看她可怜,就给她买了点饺子,让她吃,她这才不是特别害怕我们了。”
老乞丐抽出了手来,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这疯娘们的脑子不太好使,但是我们问了几句,大概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娘们啊,好像是让一帮老合给打了,下手挺狠的,打人的好像叫什么华哥什么的。”
“华哥。”我双手放在头后:“没错,就是这个华哥。”
老乞丐看了我一眼:“不是,你们不会是那个什么华哥的手下吧?要是你们是来抓人的,我可不干这种缺德事,你们找别人吧。”
我笑了笑,指了指他手里抓着的钞票:“你见过老合往外吐的?我要真是你说的那些人,打你一顿再让你带我去也就是了。不过你黑话也懂,一看就是混过的,你这本就是拆白的,还讲道义?”
老乞丐冷哼了一声:“我和他们可不一样,虽然都是拆白的,我可不偷不抢,别人爱给就给,不给就算。你以为我是那些采生折割那帮子生儿子没屁~眼的?我们这些人聚起来,无非也就是有个照应,有事情能互相照应一下,不至于头疼脑热死外面。”
“你倒是挺有见地的,怎么还能沦落到要饭了?”闫知著说道。
老乞丐一把将自己的上衣撩开给我们看,我看到他肚子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足足得有二十多厘米。
“年轻的时候我也是混社会的。”老乞丐带着我们走过了一堵墙:“那个时候为了哥们义气,为了江湖情义可也没少挨刀,整天纸醉金迷,二十多年前,我一晚上也要玩三四个娘们呢。”
“但是啊。”老乞丐放下衣服长叹一声:“混社会哪儿有个好的,三十来岁我肚子被人砍了一刀,差点没他妈死了。在医院躺了三天三夜总算是捡了一条命,但是以后什么重活累活都干不了了,回帮派,人家当你是一条狗把你赶出来。你说你什么都没有,没文化没知识,除了要饭还能干什么。”
老乞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不过我这都算是好的了,你看看几十年过去了,原来跟我混社会的那些,要嘛一辈子在监狱里呆着了,要嘛早就让人捅死了,哪个好了?像我这,还算是能善终了。”
我们跟着老乞丐继续往前走,我说道:“你们没对那个女的做什么吧?”
老乞丐说道:“不都和你说球了,我和那帮子人不一样,放心吧,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就是每天中午晚上给她送一次饭。我们这些人散漫,女的在也不方便,所以我们隔着一堵墙,给她在后面简单搭了个棚子,将就住吧。”
说着,老乞丐伸出了手来:“就在后面,一百。”
“别扯淡了。”我对乞丐说道:“就隔着一堵墙的事情,你就要我一百啊?”
“都别说话了。”安画微冷冷说道。
“怎么了?”我扭头看向了安画微,顺着安画微的眼神往远处看去,就见在棚子里面,一个女人正悬空在棚子里。她光着双脚,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她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而在她的脖子上,缠着一圈麻绳,而麻绳的另一头则是绕过了棚子的横柱上。
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上吊了。
“靠!快过去看看。”闫知著赶忙喊道。
我们几个人赶忙往棚子里跑去,这才来到了女人旁边。刚走进近前,就闻到了一股臭味,那是一股排泄物的臭味再加上了尸臭的味道。
“匕首,匕首。”闫知著说道:“宿罪你上去把绳子割了,吐死鬼赶紧打120。”
安画微却是摇了摇头,她蹲着身子,轻轻托起了女人的脚:“脚下已经有尸斑形成了,人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不用联系救护车了,可以联系小刘把尸体运到公安局解剖室了。”
闫知著重重叹口气:“既然如此,先把尸体弄下来吧。”
我将她脚下已经侧倒在地的十几块砖头放在一旁垒高,紧接着站在上面,轻轻用匕首划动着麻绳。闫知著和吐死鬼分别在左右拖着女尸的腿,防止女尸不会骤然摔落在地。
老乞丐久久不能相信,说道:“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昨天晚上有人还给她送饭了的,怎么今天就上吊了呢?靠,华哥,一定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什么华哥。肯定是那个华哥弄死了她!”
“不会。”我斩钉截铁的说道:“那些老合什么都做得出来,但是不会杀人。这王婉容借了高利贷,这些老合目的是要钱,不是要她的命。但是为了要钱,他们肯定会使用各种肮脏手段,王婉容不是他们杀死的,也很有可能是他们逼死的。”
闫知著和吐死鬼轻轻将尸体平铺在一旁,拨开了女尸的头发。
我俯下身子看去,差点没直接跳起来。我看到女尸的一半脸黑漆漆的,甚至有些发绿,而另一半脸却是白的吓人,像是刚刷上白浆的墙腻子。我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的脸上竟然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就好像有一道我们看不到的线,以她的鼻子为中心,隔开了她左右两边脸。
她的眼珠子往上翻着,左边露出了大量的眼白,甚至看不到她的瞳孔。而她的右眼,则是血红一片,像是用什么红色的颜料灌满了她的眼睛。她的嘴巴微张着,露出了那有些樱红的舌头来。
“这,这是王婉容么?”
我几乎没有办法将她和照片上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难怪刚才老乞丐也说没有见过这个人。照片上的王婉容淡雅从容,虽然不是什么大美女,但看起来也赏心悦目,比大多数的普通人都要好看的多,可是现在,她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尸体,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
闫知著站起了身子,对一旁的老乞丐说道:“老人家,请你回避一下吧,我们要调查了。”
说着,闫知著掏出了自己的警察证给老乞丐看。
“你们,你们是警察?”老乞丐说道:“怎么,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闫知著叹口气说道:“我们是刑警,要是一眼就让你看出来,我们还怎么卧底,还怎么去抓凶手。”
老乞丐点了点头,摇着头往后走去,嘴里不停念叨着:“命啊,这就是命啊。”
“吐死鬼,去汽车里把手套和口罩都拿过来,我要进行简单的尸检。”安画微蹲着身子,看着尸体说道。
吐死鬼点了点头,赶忙去拿。
安画微说道:“先看她的脖子,只有一条缢痕,绳索材料为半硬质绳索,可以明显看到在她的头颈部有八字痕,符合缢死的痕迹。而这条缢痕呈现紫棕色,是明显的硬索沟痕迹,而绳子为半硬质麻绳,结合她所采取的悬式缢状,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她吊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
说着,安画微轻轻的俯下头,眼睛几乎要贴到了尸体的头发上:“尸体后脖颈处绳索的痕迹变淡,到脖后几乎没有勒痕,这也符合悬式缢状的情况。通俗一点来说,她的确是上吊死的,受力方向垂直于地面,并没有人为从前或后勒死的情况。”
“也就是自杀是嘛?”闫知著问道。
安画微指着尸体的手臂说道:“从尸体的手臂以及手来看,手臂和手腕自然下垂,指甲没有劈裂的情况,虽然她身上有不少瘀伤,但是从瘀伤的程度和状态看,瘀伤已经有一段时间,并不是最近造成的。也就是说,没有挣扎伤。她上吊的时候,应该比较平静。”
“我分成两种情况来说。”安画微说道:“如果是自杀,那么不挣扎就很容易解释。如果是他杀,那么她当时一定处于昏迷状态。等解剖之后,就知道她死前是否处于昏迷状态,这个回到解剖室之后再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什么?”我问道。
安画微指了指地面上的一滩排泄物:“这里肯定就是第一现场了,大小便失禁是上吊死亡的一个外表征象。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肯定已经休克了。”
“画微姐,东西拿来了。”吐死鬼说道。
“一人一套。”安画微说道:“这下我们就可以触碰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