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月公主，您的才情早就在外，世人谁不知您是才貌双绝的绝世女子，您又何必自谦呢？”欧阳德嘴角的笑虽然还在，眼中却已经带着些许讽刺。

“本公主说了不会。”周苏原本想着，既然今天要钱无望，不如喝两杯酒就先回去，但看这意思，似乎不作首诗还走不掉了。

其实咏月的诗词她也背过几首，但是她并不愿意盗用，或者说，她是懒得在这里跟这些人虚与委蛇。

“那不如跳支舞？听闻公主的天竺乐也是天下一绝。”终于有人出来打圆场。

天竺乐？

什么鬼？

周苏终于不耐：“本公主说了，琴棋书画都不会，你们想要看这些，尽管去青楼，想必那里的比较好看。”

此言一出，不仅是周围这些等着看热闹的人变了脸色，就连一直淡笑不语的萧子祁都面露诧异。

毕竟从一个身份尊贵的贵女嘴里，听到“青楼”这两个字，便已经是有悖常理，更何况周苏言辞这般不客气。

其实周苏也觉得自己似乎是落入了圈套，毕竟这么说下去，只会让大家越来越注意自己，还不如一开始就背首古诗了事。

但是话已出口，木已成舟。

“果然是小国出来的，竟然会说出这般放浪的话。”

“就是就是，还是个公主呢，这种人，在我们大夏，早就要被浸猪笼了。”

“可不是吗？简直丢尽了西月国的脸。”

……

议论声此起彼伏，对周苏来说，有如魔音入耳，却又奇迹般地让她的思维变得清晰起来。

看来是这段时间过得太过平静，都让她忘了要怎么战斗呢。

她缓缓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向眼前的欧阳德。

既然“战争”是由此人引起，那就先拿他开刀好了。

“欧阳大人，不知道你昨天去小石潭玩得怎么样，楼里的姑娘你可还满意？”她呷了一口杯中的美酒，淡笑着开口。

欧阳德脸色一变，立刻辩驳：“你休要胡说，老夫怎么会去那烟花之地？”

“去没去，欧阳大人自然心里清楚。不过欧阳大人昨日去青楼听了那艳曲，今日便叫本公主吟诗跳舞，这不是在侮辱本公主？欧阳大人当真是觉得我西月国无人还是什么？”周苏将酒杯重重掷下，脸色难看。

“公主，老夫一向洁身自好，你这么说，是在折煞老夫。”欧阳德情绪激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欧阳大人还是将脖子上的唇印擦干净再说吧。”周苏冷嗤了一声。

欧阳德一惊，下意识地去擦脖子，就在这时，从旁边蹿出一个壮硕的女子，上前一把就提住了欧阳德的耳朵：“你这个老东西，我说怎么昨天说要睡在书房，原来是去偷吃。”

“哎呦，哎呦，夫人，你听我解释啊。”欧阳德疼得跳脚，却也不敢大力挣扎，只能急得大喊。

众人一下就哄笑起来。

整个陵城，谁不知道，父母官欧阳德是个惧内的主。

他夫人向来厉害，不管是在什么场合，该动手的时候，一点都不给欧阳德留面子，大家见得多了，都差不多习惯了。

周苏看到欧阳夫人将欧阳德拉到一边去教训，众人的视线终于转移，轻歌曼舞重新开始，终于松了一口气。

危机解除。

“据我所知，公主之前跟欧阳大人并不熟悉，那是怎么知道他昨日的行踪的？”还没有等周苏将气调顺，便听到萧子祁突然又转头问道。

“我猜的。”周苏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哦？这么准？”萧子祁兴致大发的样子。

“我看这个欧阳大人耳朵色泽偏灰，泪堂发黑，眼白发黄，端着酒杯的手还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这都是纵欲过度，肾气大亏的表现。当然，重点是脖子上未擦干净的唇印。”周苏解释道。

萧子祁眉头一挑，嘴角笑意渐浓，但是在周苏看来，这却是不相信的意思。

于是她继续说了下去：“我来的时候，有看到他的夫人，脸色暗黄，眼球混浊，小腹隆起，胸部塌陷，一看就是生产之后不久气血亏损，不能行房，欧阳大人又惧内，自然没有小妾，那自然是去了烟花之地。”

“你怎么知道欧阳大人惧内？”萧子祁紧紧地盯着她。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因为看我，被欧阳夫人甩了一个巴掌没有吭声，你说我知道不知道？”周苏莞尔一笑。

萧子祁点点头，表情有点赞许：“公主观察入微，又聪慧过人，精彩，精彩。”

周苏其实也有点得意。

虽然她微表情观察一向没有出过错，但是她刚才说那些话，也是有赌一把的成分在里面。

“虽然公主的分析合情合理，但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萧子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周苏的身边，清淡的龙涎香将周苏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让她昏昏然。

“什么？”周苏强撑着精神，努力不去看对方的俊脸，而是低头去看酒杯。

“公主是从哪里得知小石潭的？”萧子祁凑近了周苏，轻轻问道。

周苏表情顿时僵住。

她知道这个小石潭，还真的是机缘巧合。

那天忍冬给她换衣服沐浴的时候，她突然想要泡个温泉澡，便问忍冬这附近有没有温泉，忍冬说有是有，但是她不能去。

追问之下，她这才知道，原来陵城里面确实有一处温泉，但是已经被人包下改造成了陵城最大的青楼，还取名小石潭。

当时她还笑说，这个“小石潭”的名字，真的跟古装剧里面那些“百花楼”“群芳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呢。

所以她将这个名字记住，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这个欧阳德一看就不像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出去寻花问柳，肯定是去最好的地方。

所以不得不说，她今天这一番话里面，碰运气的成分也挺高。

看到周苏不说话，萧子祁越发靠近了一些，近得温热的呼吸都喷在了她裸露的脖子上：“公主感兴趣的东西，还真是叫我意外。”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自称“我”，语气低沉，透着种说不出的暧昧。

周苏没有说话，只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沉溺进这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

微妙的气氛在两个人周围荡漾开来，让周苏觉得有点陌生，又有点酥酥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