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逸阖上双眸,太息一声,喃喃道:“你终归不懂我,而我亦是如此罢。”
思之及,不免垂泪悲悯。
心头上阵阵微刺感被蛊毒之痛生生抑制住,覆盖在最深处,尤是难以觉察。
余后,似无心之举,又若刻意为之,面色一改,再复轻柔之色、温润之颜,然眸中却凝上冰霜,直达眼底。
……
梦境里,有一道变换自如的声音在反复地呼唤着雪千笙,然而声源却无处可觅。
时而温言软语,时而破碎支离;时而飘渺若云烟,时而清明似灵泉;时而空灵如水月镜像,时而悠远同亘古绵长。
不知所起,不明何因。
恍惚隐约之间,还可闻见那细碎的哭腔,交杂着淡弱的痴狂。渐渐地,由远方至近处,由模糊至清晰,愈来愈明朗,愈来愈漠然。
倏然,眸光黯淡,眼前之景步入墨色之寒。
嘶哑般的怒吼穿透过耳畔:“白城上羽!我夏曦铃儿至此与你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然下一瞬,此声忽变低喃,满是不可置信:“阿羽哥哥,究竟为何?”
为何屠我满门?为何斩断情根?为何忍心弃我于不顾?为何要辱我撵我出城?
为何你可以视青梅于绝境?为何你要忘却往昔一再迫胁?为何你宁可相信叛贼,也不愿选择相信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一个足矣让你我从此再见陌路,难以如初的错。
曾经的誓言,到底可是你的一时儿戏?
所有的承诺,究竟可有你的半分真心?
“铃儿,将来我以十里红妆,江山为聘,迎娶你为妻,不知你可愿否?”稚嫩的少年,手执青梅之手,共赴海誓山盟,低柔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边,声声挚情。
年幼的女孩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映在少年的眸中,甚是纯粹。
她巧笑嫣然,应答道:“只要是阿羽哥哥,铃儿甘之如饴。”
一句甘之如饴,包含了她多少的信任与爱意,却原来在他眼里,始终是不值一提。
不甘愤恨充斥胸膛,疼得令人窒息。
与泪俱下的嘶喊,对天怒然:“白城上羽,我恨透了你!”
却也情非得已。
如若不爱,何来所恨?
说到底,他还是负了她,负了自己。
“铃儿乖,不哭了好不好?”少年满目心疼的拥她入怀,哀求道。
她如失了血色的瓷娃娃般,两眼空洞地直视前方,心已麻木。任由他的触碰,似是在最后纵容自己一回。
明知不该,可她控制不住她的心。
即使千穿百孔,即使遍体鳞伤,她亦是……甘之如饴。
两行清泪终是不忍滑出眼眶,再难止下。
“铃儿不哭,铃儿会乖乖的,所以阿羽哥哥也莫要再丢下铃儿了,可好?”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少年坚定地说罢,大手轻抚着女孩颤颤巍巍的背脊,安抚着她脆弱不堪的心。
因为你是我的命啊!
我又岂会弃你于不顾,如若那一天真的到来了,要知铃儿的痛乃不及我的万分之一。
少年忍着抽痛不止的心,逼回溢满眼眶的泪,默默低诉着,他那小到只能装下他怀里那个女孩一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