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银白色的生的像利剑一般的巨大物体从漩涡中慢慢现身，金色的剑格中间一点殷红，坐着一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精雕细琢的五官配上冷若冰霜的神情，让人望着心生敬畏。

左右分别两对洁白的羽翼随着天刃一同降下，手上拿着无坚不摧的炽热剑刃，燃烧的烈焰如活物一般，在寻找着需要它审判的恶魔。

即便是等待这一刻很久的夏普伦，也被这霸气的降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紧拉着身旁的儿子帕克就要下跪，青筋暴起的老手都在颤抖。

“果然是天使降临，诸神……之王，快，快跪下！”由夏普伦带头，周围的人们听见号召接二连三的跪下了。

他们记得他们的女王有着和天使一样的翅膀，只不过颜色不同，连带着两份敬畏和爱戴，他们朝着突然降临的天使们膜拜，可是唯独他们的女王和两个侍卫如临大敌，穿过匍匐的人群，走向最前方。

阿托和拉亚斯特守在女王左右半步不敢离开，10年前就是这帮长着白色翅膀的天使来追杀凉冰，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担心她们会再来，这10载的噩梦，如今竟然成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夏普伦震惊了半响，望着天神下凡，竟开始发出痴笑。

“你笑什么？！”阿托怒道，这个老狐狸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很是令人厌烦。

凯莎望着走出人群的凉冰，脸上没有露出得手时的笑容，冷静道：“一开始神坛听到有人汇报这里出现了黑翅膀的天使我还不信，没想到果真是你，凉冰，哦不，应该叫你，莫甘娜女王。”

“呵，碧池，来得好快啊！”凉冰召出了恶魔之爪，但她飞不起来，银翼破坏了她翅膀上的基因组织，自我愈合是办不到的，只能这样站在地面干看着凯莎在上面逞威风。

“诸神之王……果然是神圣凯莎！”夏普伦兴奋地叫道。

拉亚斯特听罢就明白了，定是这老头行刺不成向天使报信，挡下掂起战镰就朝夏普伦走去，要把他劈成两半。“原来是你个老狐狸！”

夏普伦的侍卫们早就准备好应付这兄弟二人发难，站起来挡在前面。“拉亚斯特护卫，莫要轻举妄动！”

凯莎不屑地瞟了夏普伦一眼，虽然他帮了忙，但她看不起这种通风报信的人。“哦？我不知道这偏僻的落后星球上还有天使的信徒。”

这老头看凯莎和自己对话了，一副讨好的笑容，道：“正是在下！天使一直是在下家族长久以来的信仰，在下早就知道这女人的黑翅膀是不祥之物，根本不是天使！是恶魔假冒天使来毁灭我们的！”

阿托转身就要去砍了夏普伦这个杂碎，被凉冰一把拦住了。“他只是有点蠢，真正的敌人是凯莎。”

“呵。”凯莎没有情绪的脸突然勾勒出一丝笑容，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她就是天使，而且还是我的妹妹，不是恶魔。”

夏普伦被这一番打脸驳的哑口无言，脸上抽了一下，接着收起了刚才嚣张的笑容，低下头去。

“不过她是我们天使之城的叛徒，我们找她很久了，今日总算有了着落。”凯莎说罢，朝着雨桐使了个眼色，雨桐飞到人群正上空，高举着烈焰之剑，凝聚的能量如太阳般耀眼。

“下手不必太狠，雨桐，她已身受重伤，尽量留个全尸吧。”凯莎提醒道。

阿托拔剑来到凉冰身前，凉冰一下慌了，道：“阿托闪开！这贱人冲着我来的！”

“我誓死守卫女王，绝不退缩！”

拉亚斯特趁着人群注意力分散，突然发难手起刀落斩了夏普伦的两个侍卫，一脚把帕克揣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手中战镰已经架在夏普伦的脖子上。

“女王若出半点偏差，我让你个老东西陪葬！”

“阿特，别乱来！”凉冰制止道。

“女王！”拉亚斯特不解地看着凉冰，这种时候女王为什么还不让他处决这个通风报信的小人。

凯莎默默看着下面人一副要你死我活的样子，淡淡说道：“我们为了审判叛徒而来，不相干的人可以退后以免误伤。”

话音刚落，跪着的人群通通都站了起来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王宫里面，外面只剩下凉冰和两兄弟，还有被拉亚斯特挟持的夏普伦父子。

“呵，凉冰，你把他们当子民，他们可不把你当王。”凯莎讽刺道。

“阿托，这是我个人恩怨，你对付不了她们，和你哥哥快走！”凉冰再次下令道，可是阿托不为所动。

“女王，我阿托克斯行得正坐得直，她们凭什么连我一同审判？！女王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凉冰又是焦急又是感动，只是现在她有伤在身已经自身难保，恐怕救不了这两兄弟了。

“天使不好杀戮，但若是牺牲几条人命可以换整个天使星云的平安，那我们定会考虑。更何况是为了包庇叛徒寻死。”凯莎这时却接过了阿托的话。

“天使不是以正义为理念吗？滥杀无辜算什么狗屁正义？！不过是无情无义，草菅人命！”

“我不需要和你一个凡人讲解正义秩序，通话完毕。”凯莎觉得不必再废话，朝着雨桐点了下头，就等着大审判落下。

她再次看着凉冰，为她沦落至此而感到一些惋惜，今日的手足相残不是她想看到的，但是她看到了凉冰的能力，若是任由她在宇宙中传播堕落理念，不过千年定然会扰乱宇宙秩序，这才仅仅十年就在一个落后星球上建立起如此势力，若是让她恢复力量散播恶魔的基因，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凯莎想最后再赌一把，看凉冰会不会为了这些人跟她回天使之城，不过看样子，她就算是死也不肯再服软了。

最后听见大审判落下的那一刻，凯莎闭上了眼睛。

阿托一直仗剑挡在凉冰面前，即便他已经感受到了耀眼的火球传来的温度，恐怕自己会在火球砸下来之前就被烤干，但是为了他的女王，不，他的冰姐，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阿托！”拉亚斯特喊道。

凉冰召出恶魔之爪挡在上空，冲过来用已经无法挥动的翅膀将阿托护在身下，她欠他一条命，就让她这样还上吧。

“冰姐……”阿托在凉冰黑色羽翼的怀抱中恍如隔世，渐渐被那光芒刺得睁不开眼了。

天空突然暗了下去，所有的光线一瞬间被一个黑色光点吸了过去，那一团猩红色的能量横在天使和地面上的凉冰之间，渐渐扩散形成了一个虫门，往外冒着红色的电光与火花。

“嗯？！”凯莎对这突发情况睁大了眼睛。

轰！大审判砸在红色的虫门上，在空中炸开，宛如一颗鸡蛋砸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刺眼的光芒让凯莎都忍不住偏过头，她余光瞟见了火光之中貌似有个人影。

本已经绝望的凉冰突然感受不到火球的热量了，惊奇地朝天上看去，刚才产生虫门的地方飘着一个男人，刚才整个大审判都砸在他手上了，这时他挥了挥抵挡火球的右手，那些残余的热量顿时消散于无。

他回头看着下面那群人，不是看凉冰，而是看着已经瑟瑟发抖的夏普伦，顿时满脸厌恶，手上凝聚一个火球，就要掷下去。

“喂！老艾！”凉冰挡在了中间，不是为了这个老狐狸，而是怕艾弗里的威力伤到拉亚斯特和阿托。

艾弗里无奈地抿了下嘴，扭头看着上方的凯莎和她的护卫们，反手就把准备好的火球扔了过去。

“退后！”凯莎急忙让身边的护卫后撤，召出四把银翼交叉着将正面挡了个结实。

火球撞上了银翼，发出一声沉闷的敲钟般的声音，银翼在强大的压力下朝内弯曲，凯莎全力支撑着银翼，在那撞击的瞬间她觉得胸口一闷，差点没抵挡住。

银翼被烧的滚烫，凯莎拼尽全力一搏，将火球在空中引爆，爆炸的冲击力将天使军团震退了数百米远，凯莎的另外两个带来的护卫实力不及雨桐流月，差点被冲击波震得失去意识从高空坠落。

这点人是无法和艾弗里一战的，凯莎心知肚明，权衡再三，即刻带着四个护卫撤离了这个星球。

看着凯莎的人消失在云层之上，艾弗里才落到地面上，看着凉冰，心里松了口气，但脸上挂着的都是不悦。

凉冰快步跑到艾弗里跟前，脸上的笑将心中欣喜表达得淋漓尽致，差点激动地想哭，她还以为这混蛋早就把自己忘了，不过看着艾弗里紧绷的脸，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哼，整整十年杳无音信，你还当自己是个王吗？”这话虽听不出怒意，但满满都是谴责。

凉冰委屈的把头撇到一边。阿托上前，看着两人的模样，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他是唯一一个能在女王寝宫关门之后还能呆在里面的男人，仅这一点，就足够让阿托明白他们的关系了，原来女王夜夜挂念的是一个真正的强者，整整十年都没有对其他男人感兴趣过，他也曾见过女王失神的模样，怀疑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这么住在女王心里了，今日一见，他于失落之中放下了心，因为这个人的确配得上他的女王。

房间里不时传来凉冰忍受不住疼痛而发出的嘶声，她脱去了上衣，只遮住自己的前身，露出洁白光滑的后背，一对还沾着血污的翅膀无力地耷拉着。

“哎哟！不行不行，你轻点！”她对身后给她检查翅膀的艾弗里说道。

艾弗里看她脸上的汗从脸颊流到脖子上，也有些于心不忍，之前准备好指责她的话一直就没说，慢慢收回了治疗她翅膀的光线。“你翅膀上的基因组织已经完全坏死，只能再给你重塑一对。”

“那就换成恶魔翅膀好了，反正你那个管家阿布不是对羽毛过敏么，这天使翅膀不要就不要了。”凉冰逞嘴硬，但实际上是一副趴在自己腿上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再次启用能量照在凉冰背上翅膀关节处，一开始凉冰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感觉背上暖暖的，甚至有些舒适，她现在心情不好，就没多问，结果没多会儿，两片已经变了形的翅膀从背上脱落下来，凉冰感到背上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

“哇！哇！哇！你干嘛啊！？”她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疼得她在地上乱蹦，伸手去够背上的伤口，一不小心胸前的衣服就掉了。

“翅膀已经废了，干脆弄断省的每天都疼。”艾弗里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情不自禁地盯着凉冰胸口白嫩的皮肤。

“不准看！”凉冰嗔怒道，又把胸口捂了个严实。

艾弗里偷笑一声，嘀咕道：“又不是没看过……”

“你还敢提那天晚上！”

“好好……”他知趣地偏过头，凉冰趁机把衣服穿好了。

她随后就往床沿上一躺，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让艾弗里上她床了，但也没下逐客令，而是问道：“10年了你怎么才找过来，天天跟谁应酬呢？”

一听凉冰提这茬，艾弗里脸色就变了，不悦道：“你还好意思问，战乱之中你连通讯都丢了，若不是我让黑风拦截天使们的通讯，你觉得你能撑过今天吗？”

“哦，帮我谢谢黑风。”凉冰故意不提他，就是在置气呢。

“哼，领兵在外，最忌讳意气用事，你当日带兵被天使埋伏就该立马撤退，雷怒劝你你不但不听反而还杀红了眼让自己身陷重围，你知道会造成多大损失吗？！”

凉冰被训得委屈，但紧咬着牙，没去反驳他，她怕她一开口就会哭出来，只是怀中的枕头被勒得变形了。

“还好雷怒是个将才，知道留得青山在好来日再做打算，否则这些将士都会成为你私人恩怨的陪葬品！你就问心无愧吗？！”

凉冰扭过头，眼睛通红，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因为她，我的同胞全没了，现在她把我和父亲唯一关联的东西，这翅膀，也给毁了，我一定要向她讨回来你懂吗？就算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跟她杀个你死我活……！”

“没有实力的愤怒不过就是儿戏，若是你死了，全军覆没，恶魔星云也将不复存在，你的自由理念将来就是天使们谈论的笑柄！作为王，孰是孰非，难道拿捏不清楚吗？！”

“那我不做这个女王了行吗！我就爱呆在这个星球，恶魔星云交给你好了，反正我在你眼里永远是个小女孩儿。”凉冰索性不反驳了，耍起了无赖。

“你对这里的人负责，谁对他们负责？！”艾弗里眉毛竖了起来，一副要爆发的样子，指着外面的天边质问道。

“你去啊！你把我吃了不就好了！反正你干了什么我都能知道，什么时候你把恶魔星云发扬光大了再找个漂亮老婆，就没我什么事了呗！”

“你！”

激烈的争吵一下就停了，艾弗里指着凉冰的手缓缓放下，他最后还是没有发作，他反而开始反思，他看到凉冰侧脸上最终还是忍不住流下的眼泪了。

凉冰躺到床上侧过身，不再看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紧抱着被子，没有说一句话，也不让他离开，就把他晾那了。

沉默了很久，艾弗里默默转过身扶在窗户边上，无奈地叹了几口气，等气消了点，他才想明白也许是他对凉冰太苛刻了，他只是想，什么时候她能变得强大，他有预感，自己没法一直看着她。

“那些被我吞噬的人，他们就在我脑子里，他们就是我，如果我愿意，整个宇宙的生灵都可以是我的，但是那样的意义是什么，我对这个宇宙不感兴趣。”

他看着外面明朗的星空，脑袋里闪过一句“天悬星河，繁星灿烂。”，又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

“当那块漂浮在宇宙中的大陆，我生活过的地方，被我炸成碎片的时候，我没有释然的快感，我仿佛看到了死亡，他说我永远不会得到安息了，他在戏弄我。那是一种无法令人平静的，毛骨悚然的孤独，我那时候就想，能不能有个人和我并肩而立，和我一样感受这种气氛。那是一种和我的能力无关的，真正的心灵相连……”

他转头看向凉冰，他已经没期望她现在原谅他了，他只是希望，在她眼中自己不再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而是能得到一些亲近感。

这时候千言万语都没能说出来，艾弗里最终苦笑一声，道：“可是你，你还是太年轻了……”

凉冰没有睡着，她一直听见艾弗里离开了她房间才起身，用被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

仔细想了想以后的打算，还是觉得要回去的，那帮子性情豪爽的恶魔兄弟需要她，她不甘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地方，她还要找姐姐复仇，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虽然她不知道他刚才的话是不是发自肺腑，但是她发现，她心里是不愿意让他孤独的。

是死是活，这辈子都栽他身上了。

她想明白后，就传了阿托来见他，拉亚斯特回家招呼父亲去了，只有阿托还留在皇宫。

阿托见到凉冰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已经做好了打算，一直不敢正视凉冰的眼睛，他知道这不会是个好结果，他的女王是有雄心壮志的人，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的。

“阿托，我明天就要回家了，你和你哥好好照顾父亲，新任的王，你若是喜欢就继续辅佐他，若是不喜欢就辞了吧。”凉冰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除了女王，不会保护任何人……”阿托道，他是有多希望女王能听出他的心意，但他又不敢表白。

凉冰尴尬地笑了一下，道：“那就辞官回家吧，当个普通人安安稳稳过完一生也挺好，好好找个漂亮媳妇儿孝敬你父亲。”

她知道阿托是舍不得她，就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整好衣领。“你们俩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要是有时间了，肯定会回来看你们，别太难受了，冰姐答应你。”

阿托闻着凉冰身上的芳香，心中诸多情绪终究是要爆发了，以至于胳膊有些发抖。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他小声道，第一次在对凉冰说话中带了些恳求的语气。

凉冰愣了一下，发现阿托有些反常，柔声劝道：“阿托，你是人类，恶魔星云的大气你根本就生存不了。”

“那就请女王把我变成恶魔。”

“这……！”凉冰呆住了，她眼中阿托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会如今说出这种请求。

眼看着阿托就要跪下，凉冰赶紧把他扶起来，他今日如此反常，该不会是……

“阿托，我在乎你们，所以我没有剥夺你们做自己的权力，我不会把你变成恶魔的，人魔殊途，终归是不一样的……我要回去了，听冰姐最后一句，好好活下去，好吗？”

阿托知道她已经做出打算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解下自己的佩剑，轻轻放在凉冰脚边，转过身去的时候，凉冰看到了他憋得通红的双眼，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凉冰的视线。

人魔殊途，你和他才是一样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