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清早，艾弗里就带着凉冰消失在前来接他们的恶魔战舰下了，人们望着这属于神的交通工具，不自觉的又跪下去，朝他们曾经的女王朝拜。

夏普伦在凉冰走的那天早晨被发现死在自己房中，唯一的伤口是脖子上的一道划痕，他自己的剑掉落在一旁，有人说是他因为惧怕被报复而拔剑自尽，也有人说这是他杀，能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高官房内并且一招毙命，而且还善用剑，人们大概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而且凉冰走的时候，阿托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只有拉亚斯特和他们的父亲来送行，凉冰没有问阿托的行踪，她觉得昨晚说的话一定把他伤透了，她昨晚最终还是用洞察之眼读出了阿托的心思，但是她没办法回应他，阿托是个凡人，寿命短短百年，她只能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这个城邦换了新的王，自此之后再没人见过他们那伟大的女王，也没人见过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的阿托克斯，有人觉得他其实是跟着女王一起走了；还有人说女王走了他心灰意冷，早已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了。过了很多年，阿托也没回来，于是人们就说，他可能已经死在外面了。

凉冰走后，这个城邦恢复了原来的缓慢发展速度，看上去一切都恢复正常，凉冰的到来只是个美丽的意外，可实际上，这个城邦的王越来越难当了。

对这里的百姓来说，凉冰女王是完美无缺的，凡人根本比不了，无论是外貌，个人魅力还是智慧，和神比起来要差得远，王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能让百姓们真正满意的，反而让他们更加思念凉冰，可以说这里的王，是当的最憋屈的，而且憋着还不能发火，生怕搞得百姓们起义什么的，他们对凉冰的崇拜和迷恋已经到了中毒的地步。

如果说对于普通人还仅仅是中毒的话，对于阿托来说，这思念已经深入骨髓。没人知道凉冰走的那天他披着长袍戴着斗笠躲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他还回了一趟家，坐在屋后的草垛旁，他在想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一个受伤的天使。

夏普伦是他杀的，这个人渣不配苟活在凉冰辛苦经营十几年的国度里，如果不是他，天使们不会来，凉冰也不会走。

他发现在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思念让他寝食难安，于是他在哥哥和父亲回来之前离开了，离开了这座城，以为不接触这些熟悉的事物就能少一些对过去日子的思念，他四处游荡，没钱了，就干点苦力活，甚至打过黑市拳，和人比剑，赚这些沾着血的钱，有钱了就买些酒喝，让自己能晚上好好睡上一觉，对他来说，连梦中都到处是凉冰的影子。

他偶尔会回家一趟，看看家里人，然后第二天就离开，家里人也没有给他传信的办法，甚至在他父亲过世一个月后他才回来，为此他懊恼地在父亲坟前跪了一天一夜。

对于一个魂已经丢了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在流浪，过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老了的时候才回到家，并且不打算再出去了，这时候拉亚斯特的儿媳妇都已经怀孕了，而阿托克斯还是孤身一人，终身未娶。

他的心病让他的晚年浑身伤痛，一个年轻时意气风发的的剑客，晚年居然连床都下不了，靠着侄子来养活。

就在他觉着他离死不远的时候，他再次见到了那张面孔，他昏黄的老眼突然就睁大了，居然有力气让他坐起来去仔细瞅那张脸。

果然是他，就是他把他的凉冰女王带走的，现在这人又回来了，在自己窗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怎么……是你？”阿托衰老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咳嗽。

“短短几十年，这个国度就已沦落至此……人类果然是主生物界底层。”艾弗里兀自嘀咕道。

“你……凉冰呢？她还好吗？”

艾弗里淡淡笑了一声，道：“来。”

说完便走出了房门，阿托强撑着下了床，拖着已经快散架的身躯拄起拐杖追到了门外，他看着艾弗里走到街道中央，手中弥散着莫名的黑紫色气体，一把朝空中撒去，很快便弥漫到城中。

阿托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吸进了一些紫色气体，然后他的身体就开始变化了。

艾弗里双臂奋力一振，向上微抬，大地开始晃动，整座城邦拔地而起，向高空飞去。

白天，这座城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地上一个骇人的巨坑，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心。

有人说那天夜晚看到了一座空中飞城，离地面越来越远，从上面飞出不少长着翅膀，黑色皮肤的人形生物。

过了将近百年，这座城和他们的人民最终如愿以偿，跟随着他们的莫甘娜走了。

艾弗里回到恶魔之城把这一城的人交给凉冰后就回屋睡觉去了，他们自从那次吵架后关系比以前还差，也不是针锋相对，就是交流少了。

把她曾经的子民带回来本是能讨凉冰开心的事，可是两人的架子都太大了，谁也不主动去找对方说话，要知道这种冷漠已经持续快一百年了，再这样下去，真变成天使那种玄乎的爱情了，一百年才见一次。

阿托还记得人类时候的事，但也没有再对凉冰表露心意，他和拉亚斯特继续当着女王的左右护卫，一个用剑，一个用镰。

而凉冰回来之后却越来越容易焦躁了，前前后后就指挥了恶魔和天使起了几次小冲突，思路战术什么的都比以前严谨，但就是脾气不好，整个人都很急躁，而且总是对那帮小天使骂骂咧咧的。

艾弗里倒是更多呆在幕后了，平常也见不到他人，倒有点完全把恶魔星云交给凉冰撒手不管的样子，但他却没闲着，经常出门，也没人知道他在忙什么，凉冰觉得他越来越古怪，心中的危机感也越来越强了。

她总是在说服自己不能相信这个老魔头，即便那次吵完架后他在夜色下表露心意，但是他们之间差的太远了，一旦自己放下戒备，就感觉会万劫不复。

有一天，死神卡尔突然联系了她，让她去黑暗星云找他，有要紧事要商议，凉冰没多想，只觉着这个书呆子又是有什么新研究要跟自己显摆了，去就去吧，总比呆在家无聊得好。

到了之后，她让阿托和拉亚斯特在外面候着，自己进死歌书院找卡尔叙旧去了。

听到高跟鞋的脚步声，卡尔把手中的黑色多边形收在衣服里，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凉冰，打量了一番，突然道：“凉冰女王，你这是没睡好么？”

“睡什么啊，家里有只老虎，天天担惊受怕的！”凉冰吐槽道，心想这一介书生看人还真准。

卡尔邀凉冰一同坐下，继续观察着凉冰的面部，摇着头道：“凉冰女士，你这可是心火有些旺，心焦气燥，皮肤也不好。”卡尔装作一副怜惜的表情，可实际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只会让人觉得他幸灾乐祸。

“哪有……！”凉冰赶紧遮着脸，嗔怪道。

卡尔没有看凉冰的数据，大概分析了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笑意更盛，道：“凉冰女王，夫妻床头吵架床位和，冷战时间久了，对女人的身体会…………”

一看凉冰一副要把他吃了的神情，卡尔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把椅子朝凉冰的反方向移了移，避免人身攻击。

“咳咳……”卡尔清了清嗓子，恢复正色道：“一定是内忧外患，才让凉冰女王如此心焦的。”

“切，算你聪明，那你打不打算帮我？”凉冰瞪着他，虽然口头上是询问，其实卡尔明白，她根本就没留商量的余地。

“呵，那是当然，我与你交情这么深，哪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我叫你来，正是为了商讨此事。”卡尔笑道。

凉冰听了半信半疑，卡尔一副奸商脸，油嘴滑舌的说的话能信么，别到时候坑了自己。但是仔细一想，卡尔总比艾弗里那个魔头靠谱吧。

“那……你说，怎么整，先解除外患，还是先搞定内忧？”

卡尔这时神秘的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多边形，递到凉冰手里。

“这是？”

“我的第一个成品，虚空引擎。”

凉冰不由得张大了嘴，他们当初因为虚空世界的学术理论争执不休，卡尔对于被驱逐没有一丝怨言，他知道观念上的不同是很难改变的，于是这么多年，一声不吭地竟已经把虚空研究出了成品。

“这……怎么用？”凉冰拿在手上，虽然这东西轻的几乎没什么重量，但是她却显得战战兢兢的。

“用能量驱动，具体使用方法我会发消息发给你，有了这个，不论内忧外患，都好解决的多了。”卡尔轻轻拍了拍凉冰出汗的手。

凉冰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皱眉怒道：“虚空……不对，这能量艾弗里也有，能管用吗？！”

“它可以颠覆暗能量恒定理论，艾弗里也可以做到，所以针锋相对，看的就是谁先下手……”卡尔最后的语气透着一丝阴森。

凉冰一下犹豫了，思路很乱，看来她要对艾弗里先下手了，否则夜长梦多，让他知道之后，这个魔头不会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