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计划却永远赶不上变化快。第二日一早,袁世超就带着环儿来到了皎月院。
一见袁希儿,环儿立刻上前跪倒哭诉:“求袁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袁希儿赶忙让春画把她拉起来问:“这是怎么了?”
环儿便将昨日盛青青替谢昱挡剑之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我家小姐自昨日起就高烧不退,夫人接连请了几位郎中皆束手无策。听闻袁小姐乃是江湖名医的高徒,求袁小姐发发善心,救救我家小姐吧。”
说着,又要跪下磕头,幸有春画在一旁扶住了她。
原来如此,难怪从昨天起就觉得不大对劲。既是要促成谢昱与盛青青的情义,如何只是简单的举手之劳呢。袁希儿心中苦笑了下,想来谢昱将此事瞒下也是怕自己多心,可惜,终究是无用。
“既是其他郎中都无法医治,怕是我也无能为力,若我师傅在,或可尝试一二,但我的医术浅薄,恐担不起这个重任。”
环儿听完,眼露失望地看向袁世超,袁世超刚要说话,却被袁希儿拦下道:“希儿虽未生就一副菩萨心肠,但医者仁心尚不敢忘。只是行医用药关乎人命,若无十足把握,希儿岂敢枉为?”
听了她这话,袁世超也觉有理,只得向环儿道:“既是如此,你再寻寻其他郎中吧,此事怕是希儿也无能为力。”
环儿闻言低头沉默不语,片刻后才幽幽飘出一句道:“袁小姐执意不肯救治我家小姐可是因为晋王之故?”
此话一出,袁希儿还未答话,袁世超先喝道:“放肆!你岂可如此损毁希儿清誉!”
环儿双膝一弯再次跪在袁希儿面前道:“若不是为晋王之故,还请袁小姐莫再推辞,救救我家小姐吧!”
所以如果我不答应出手就是因为晋王是吧?袁希儿发现盛青青和环儿还真是主仆情深,连逼人就范的手段都如出一辙。
自环儿进府求见袁世超开始,谢昱便已得到消息。
希儿似乎对盛青青印象不佳,数次同她相见都隐隐含些怒气。昨日自己才说了从刺客手中救下盛青青之事,她便已有些含酸。今日若是知道那盛小姐替自己挡了一剑,不知又会如何胡思乱想。
谢昱只觉有些头疼,先是袁御书,后是盛青青,怎么总会有人在他俩之间添乱?
细想片刻,谢昱命凌清拿着自己的拜帖去请御医陶方。
就在环儿与袁希儿纠缠不清之际,谢昱带着陶御医一同走入皎月院内。
见谢昱进来,袁希儿下意识的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其实从环儿说清来意之时她便已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
盛青青替谢昱挡那一剑所伤之处并非要害,有些发烧最多只是伤口发炎而已,何至于数个郎中都束手无策,炒荆芥、鸡矢白、蟾蝎丸,都是成方了。
知道自己师从江湖圣手;又知自己现居于晋王府内;还知要先求助袁世超再来见自己。那个在背后给环儿出谋划策之人怕也只得一位王逸轩,而能让王逸轩甘于费心筹谋者也唯有一个盛青青了。
既是盛青青的意思,环儿来此真正要寻之人必非自己,而是谢昱。
是以她一直没有松口答应环儿的请求,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谢昱前来。虽然来得有些晚,但终归还是来了。
见袁希儿一直呆立,春画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袖,反应过来的袁希儿忙向谢昱行礼道:“见过王爷。”
听到这个称呼,谢昱双眉拧紧了些:果然还是惹怒她了。
心头烦燥的谢昱看向跪俯在地上的环儿:“为何来此?”
“回王爷,只因我家小姐伤重,数位郎中都无力医治,奴婢不得以才来此求袁小姐出手相救我家小姐。”
“是谁告诉你袁公子与袁小姐现居于本王府中的?”
“……”
“本王问话你若敢不回,可知是何后果?!”
听出谢昱语气中的凌厉,环儿有些轻颤的答道:“奴婢不敢,奴婢……奴婢是无意中听王公子提到的。”
“原来本王府中之事竟已由得别人与家仆说三道四了?他王卓卿怕是必要予本王一个交待不可了。”
森寒的语气吓得环儿赶忙道:“王爷息怒,此事乃是奴婢无意间偷听到的,并非王公子成心告知,求王爷莫要因此怪罪王公子。”
“无意间偷听到?盛正源治家倒是很得章法,府内下人竟都是些鸡鸣狗盗、听壁凿墙的宵小之辈吗?”
被这一番咄咄逼人挤得哑口无言的环儿此时已是全身战栗,只得不住叩头道:“奴婢知错,求王爷恕罪,求王爷恕罪……”
谢昱不耐烦的一挥手道:“你不必求我,本王无须替盛正源管束下人。此事,本王自会去向盛侍郎要个说法。你今日既是前来替盛四小姐求医,本王就当还了盛小姐这个人情。这位是尚药局陶御医,便请他随你回去救治你家小姐吧。凌清,带她出去!”
待凌清将环儿和陶御医一同带出去后,谢昱转向袁世超道:“此事原是因本王而起,倒是搅扰了袁兄,请袁兄勿要见怪。”
从未见过谢昱如此气势的袁世超忙道:“世超不敢。”
“虽然策论试要于明春才开,但本王听徐参事说袁兄于兵法一途尚需多加研习。以后此等无关紧要之事,袁兄还是莫要理会为好。”
“是,世超定不负王爷所望,世超告退。”
知道谢昱必然有话要同自己说,在袁世超离去后,袁希儿看了看凝视自己沉默不语的谢昱,对春画说:“你先下去吧。”
直到房中只剩他二人,谢昱走上前拉住袁希儿的手将她带到榻边,揽她靠坐在自己身旁。
“可是怨怼我了?”
“是。”
“昨日,我是怕你……”
“你是怕我气量狭小,捻酸吃醋。”
“我是怕你如现在一般误会我。希儿,我说过此生定不负你,也做不来王卓卿那般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我只愿与你一人相伴终老。你可能信我?”
袁希儿心中只觉五味杂陈。你叫该我如何答?我如何不想信你?可我偏偏不能信你。
见她不肯说话,谢昱长叹一声道:“也罢,终究是我诓骗了你,你心中怨怼原也是我罪有应得。只是,你这怨怼可否给个期限?若是两三个时辰,今日我们还可去乐游原赏景;若需七八个时辰,怕是只得明日再去了。”
听谢昱一本正经的说这样近乎无赖的话,袁希儿一个没忍住笑出来,手在他身上轻拍一下,坐直身子嗔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莫说气几个时辰,便是气几日也未必够。”
谢昱坏笑着凑近她,唇尖几乎要贴上她耳垂轻道:“那我便让凌清将我的一应物什都搬来这里,时时缠着你,直到你气消为止。”
被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弄得心里痒痒的袁希儿起身躲开他。
“哪有你这般无赖的。”
谢昱伸手将她拽回箍坐在腿上,把头抵在她鬓边。
“无赖些总好过终日相思。希儿,你可舍得气我几日?”
是呀,如何舍得?袁希儿认命的叹口气,将头靠在谢昱肩头。
“我不是气你诓骗我,我只是懊恼你有危险时我却懵然不知。若是早知那盛四小姐昨日替你挡下一剑,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吃醋含酸?”
谢昱抬手轻抚她脸颊柔声道:“别怕。昨日之事只是意外,为了你同阿娘,我必会保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