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里人仰头看着他,一脸懵逼。
这神态,像极了发蒙的猫儿。
他简直要以为,下一秒她就会“喵喵喵”地叫出声来。
“我……”
“嗯。”他轻而快地点了点头。
她咽了咽口水,道“我还没问,你应什么?”
“那你想问什么?”
“当然是问你……”她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怯意地看他一眼,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他的衣服,思索了片刻,揪着自己的衣领,把脑袋凑过去,问他“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险些失笑,眸光一动,微有些委屈的样子。
窗棂投下一片暗影,恰将他半张脸都笼罩在底下。那一点眸光的波动,在阴影中如同水波一般,潺潺的,带着些水色,又似有几分埋怨。
她看不清,又不敢凑上前。
他轻道一句“有。”
这傻丫头虽然一脸懵,完全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但是很有自知之明。
“啊?”
她吓了一跳,手在他身上胡乱一撑,差点一掌拍在关键部位。她慌乱中勉强找了个支点,手撑在他大腿上,直愣愣从他身上坐起来。
他终于不再忍笑,眸光里的笑意肆意荡漾开去。
她反应过来,知道他是在逗她,斜睨他一眼,转开头去,不再搭理他。她往旁边挪了一挪,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有点发麻,重心不稳,险些往旁边一歪。
他眼明手快地探出手来,她反应更快,手臂擦着他的手掠过,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撑,借力远离了他。
颇有些……
畏之如虎。
“姑娘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他轻笑着,道“可是够快的。”
她双唇微动,看他一眼又重新紧紧抿上,一边伸手揉了揉发麻的那半边身子,一边暗暗打量他一眼。他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陪她坐了许久,想必下半身发麻的程度不逊色于她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愧疚。
对面的人开口,一句话就打消了她心里刚刚涌起的那么一点愧疚感。
“姑娘以为……”
他眸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极了暗暗流淌的浅溪,恬然的笑容背后,似乎总藏了些不怀好意,“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准备对我做什么?”他笑问她“还是你潜意识认为自己会对我做什么?”
“不管有没有……”顾灵芷眼珠往旁边转了一转,“做什么……”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时候,有没有干过什么事情。想了一阵,她目光绕回来盯着他,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咬字清晰,尾音扬起,装作街头泼皮一般,恶狠狠地看他,用极其无赖的语气,道“横竖我不负责。”
顾灵芷想着,这宣言够掷地有声了吧,够表明态度,够有震慑力了吧。
对面的人似乎被她的语气和神态镇住了,好一阵没有说话。
眸光缓缓流动,只胶着在她脸上。
“没关系。”他睫羽轻扬,底下眸光中透出一派澄澈来。他的目光干净纯粹,没有丝毫挑拨逗弄她的意思,只有真诚与执着,“我对你负责就行。”
就像一个少年郎,对一个少女许下的,最坚定的承诺。
什么鬼?
顾灵芷又是一愣。
她好像又被他占了便宜,可平常只有她占别人便宜啊。
作为撩妹达人,一年到头,顾灵芷总有各种花式的表白的方式。论出其不意,论创意和新意,她敢打包票,这盛京城里头没有人能超过她。
谁能想到,曾经到处留情,沾花惹草,上房揭瓦,无所不能的顾家姑娘,在如今这情境下,莫名其妙地被人一通近乎表白的话,弄成了一只受惊过度的土拨鼠。
她两边肩膀耷拉着,愣愣地直着个脑袋,睁大的眼睛透亮透亮的。
他轻笑着,打量着对面的人。
她睡着或者趴着的时候,像只乖巧的猫,可发愣的时候又像极了傻萌的土拨鼠。醒着的时候,又像极了上蹿下跳,无所不能的飞鼠,叫人想逮也逮不到,对她无可奈何极了。
他实在想不通,这迥异的风格,是如何在一个人身上巧妙融汇的。
可是,他偏是遇见了。
窗外的光线被窗棂切割得细长散碎,落入她眼底,如碎星凝结成的晶亮的光芒,熠熠生彩。
可那只土拨鼠浑然不知,只睁着眼,看着他。
这一刻,穆霈云忽然有了个想法。
“其实,”他认真地看向她,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模样,对她道“刚才的确发生了一些事。”
顾灵芷仿佛回过神来一般,身体下意识往后挪了一点,警惕地看他一眼,“什么事?”
他并不说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衣服,缓缓抬手,似是十分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身前的衣衫。
“刚刚是姑娘主动将我拉过来。”
顾灵芷一脸备战状态,时刻准备回击,却在听完他的话后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尴尬,转开视线左右看着,极轻又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又怎样?”她语气轻浮,决定厚脸皮到底。
“然后姑娘主动把脑袋蹭上来。”他轻描淡写。
“又怎样?”她继续痞里痞气,无赖到底。
他手在衣衫某处一顿,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绕开了那里,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衫,指着衣衫上某一处,轻道“流口水了。”
顾灵芷被这轻飘飘的四个字绝杀,怔然坐在原地。
好吧,她什么脸都丢完了。
可是再一想,又觉得事情不太对。
“你继续往下编啊。”
“编不出来了。”穆霈云耸肩一笑。
顾灵芷终于忍不住,道“穆霈云,你无不无聊啊?”
这是她第一次不喊他“穆公子”,或者“小穆将军”,而是直接称呼他的全名。
殿内朦胧的光线虚虚落在他身上,勾勒出那张清俊的侧脸,以及他嘴角轻浅的笑容,恍如被春阳照得发暖的溪水,映在他眸底深处。
那句话说完,她自己也笑了。
窗外的天色逐渐变亮,看情况,今日的大雾已然没有前两日浓重。
今日免不了一场大战,生死未卜,说她心里一点不慌,那是假的。
她知道自己平日里爱胡闹,和人起冲突,打起架来时,凭着那一点灵巧的劲头,靠着平时积累的功夫底子,总是不至于吃亏的。
可今日不同。
他们身上带着陛下调兵的诏书,带着穆家军和虎威营的兵符,带着扭转如今局面的希望。可他们面临的,是上万禁军,是那道高高的宫墙,是赵王背后那个他们全然不了解的术士。
不仅他们生死难料,大魏的天下,京城百姓的性命,也都系于这一战。(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