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生命此消彼长,蹉跎岁月无法挽回,逝去光阴无法回头。
接下的一个月,保持着下雨天去雨亭,晴天老实上课的节奏。因是梅雨季节,雨水格外丰沛,每天睡觉都能对明天有所期待,这种愉快感久未相逢。
慢慢的到了六月。六月,即将结束的雨季让人心神不宁,惶惶不安。知了开始发声,各种鸟类欢腾欢鸣。
新宿御苑里的草地被修剪平整,绿意盎然,春光烂漫,草长莺飞。游客越来越多,随处可见热闹的人群。
鸢尾花园和明治神宫在左近,代代木标志性的高塔独树一帜,备受瞩目。
新宿御苑内大温室的玻璃棚顶反射灼灼阳光,如同一个倒扣的蛋壳般白白净净,光鲜亮丽。
雨天越来越少,晴光掺杂在不同的雨天之后。且天晴的日子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持久。
在享受两个月的宁静生活后,终于随着夏季的到来偃旗息鼓,如春蝉蜕壳,蝴蝶破茧,一切心情被晴天压抑,等待某一天能重获新生。
好久不下雨。
但是在晴天之时,她依旧来到此地。晴天的公园百花齐放,鸟语花香。各类行人在此间驻足歇脚,她时而翻阅着一些短的诗集,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着行人的来去。
有时候,是一些情侣。满脸新奇,相互打闹,携手同行。到了亭子里陡然看见她都会突然静声,窃窃私语。
书里的东西只停留在她的眼前,却未入她的脑海之中。书签从开头插到结尾,仅有寥寥数语存留心中。
晴天的公园如此陌生。
虽然更加热闹,生机勃勃,植物的生命力蓬勃发展。但她始终觉得冷清忧虑。即使耳畔充斥着欢声笑语,可一旦明白这些东西不属于她,就会变成无穷无尽的折磨。
《万叶集》里的那句诗,她曾经念给他听,下半句是: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无论晴天和是雨天,她都来到此处。孝雄只有雨天才会带着便当来此,仿佛在遵守着某个不成文的规定。
他也说过,只允许自己在雨天上午逃课。
她坐在亭中,凉风吹袭,灌木丛婆娑摇曳身姿,蝴蝶与飞鸟翩翩起舞,萦绕在凉亭与树林之间。
她穿着绑带露趾凉鞋,身上是和晴天相互映衬的青色连衣裙。凉鞋挂在趾尖,一下一下挑动,然后撒气地将鞋挑飞到石板上。
啪嗒啪嗒,鞋子滚落。
“明天……是否会有雨呢?”
她像是哼儿歌一样的哼着简单的旋律,手边所饮之物,在经历漫长的晴天之后,又从咖啡变成了啤酒。
少了他的便当,一天都没有干劲。
尝不出味道的日子还在持续,可没有雨天的日子也变得越来越煎熬了。
她要是有能力,一定要让整个东京都天天下雨。
……
孝雄搬动垃圾桶到酒店的后门,霓虹灯下,夜空隐耀,星光晦涩。汽车从身旁飞驰而过,喇叭声拉成一道弧线,跃入云端。
他看向代代木docomo大厦的尖顶,无数高楼中数它最高大宏伟,它是地标。他想起那个雨中的庭园,从那里也望得见那栋大厦。
因为晴天的缘故,他没有理由再去到那个地方。毕竟曾经和她说过:我只允许自己在雨天的早晨翘课,顺道进入新宿御苑排解郁闷的心情。
话已说出,不便更改。他说到做到。
在围裙山上擦干湿漉漉的双手,手臂揩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酒店后门处响起吆喝声。
“孝雄!别在那里傻站着了,快来帮忙!”
他在这里打工。酒店后厨,搬运垃圾,食品,偶尔还去前台充当服务生。
这是他的第一站,另外他也在爵士酒吧里打工。他决定上服装设计的学校,学费七十万,他要靠自己挣钱。父母早已离婚,母亲离家出走,父亲长年不知所踪。
哥哥有自己的生活,虽然承诺会照顾他。不过孝雄更想要自力更生。
七十万的学费,他要靠自己一点点挣得。前路坎坷,道阻且长。积少成多,要时刻努力。
孝雄每天都会打工。一到下午,奔波于不同的地区,利用不同的时间。
现在是夏天。
雨水越来越少。许久不曾去那个庭园里,许久未在那个凉亭里和她相逢。孝雄为自己的多愁善感而忧虑,作为成年人的她,恐怕只是把和他的相遇当成一场游戏吧?
配合着他,在下雨天的早晨相聚在一起。吃着他做的便当,一边听他讲诉自己无聊的梦想。
想起这些,他就觉得难过。
他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着自己的生活,对她毫无保留。可是她却始终没有告诉孝雄关于她的一切,公司,家,身份,名字……
可是她却已经全方位的了解他了。这样不平等的差距,让孝雄越来越觉得无法触及。
“来啦!”
他回头喊了一句。
无论如何,还是要先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达成心愿。至于她……
孝雄完全不知如何面对。一旦出了庭园,一旦不是下雨天,他就不知道该已怎样的姿态面对她了。
他还太青涩,还太幼稚。
……
杀死第69个处女后,真川凉介穿着裤衩在阳台上抽烟,将卧室里鲜血和冰凉的女子身体抛在脑后。
“呼……”
吞云吐雾,胸怀舒畅。他面带微笑,但是当他眼睛接触到室内的场景,脸上闪过厌恶。
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拨打那个单独占据一列联系人页面的电话号码。
“完事了?”
他吐了口烟,说:“嗯,完事了。”
“感觉如何?”
他说:“好像没有长生不老的感觉。”
“当然不会长生不老!都说了,非她不可!”
他点点头,说:“接下来怎么做?”
“这个问题该问你才对,我又不擅长应付女人,特别是她。”
真川凉介猛吸一大口烟气入肺,接着停顿几秒,自嘴巴吐出几个烟圈,他说:“一个月了,她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我。想要顺其自然,已经没有可能性了。”
“那你要怎么办?”
他说:“我观察到,她似乎和一个学生接触密切。每到下雨天,他们必定会在新宿御苑里碰头。”
“有这种事!?”
他点点头,弹去燃过的烟灰,说:“确实如此。而且她好像是身体出现了毛病,经常会进医院接受检查。”
“是活得太久出现毛病了吗?她那种体质,接受检查不会被发现吗?”
“大概是有什么隐藏的手段吧?而且,如果不是出于某种针对性的检测,也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秘密。”
“也对,就像你母亲那样……”
他面露凶狠,嗤了一声,说:“别跟我提那个女人。”
“……”
真川熄灭烟头,说:“接下来,我打算玩点手段。”
“哦,你要干什么?”
他说:“你那里不是有药吗?”
“什么药?”
“迷魂药,安眠药,春药,无论什么药,一样来一些,剂量越大越好!”
“会不会太过分了?”对方惊叫一声。
“切,这时候装什么善良?我们做的事足以被钉在耻辱柱上了。再加一个龙女也不会有多大改变。”
“嗯……那好吧,不过你要小心,这些药不一定会对她有效。”
他说:“再说吧,你只管寄过来。”
挂断电话。
他望向底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嘴角掀起诡异的笑容。
“真是麻烦,不过这样才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