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赴宴 5
作者:黎萨      更新:2020-02-04 03:26      字数:4336

“恒弟”

“恒儿”

月河夫人和雪眬几乎一起醒来,她们都做了同一个梦,就是季恒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

“芙儿,芙儿,你怎么了?”季相刚刚醒来,因为今日生辰,所以陛下准许他,今日可以不上早朝,所以他起的比平时晚了一些。

正要起身去喝水,就听见身侧的月河夫人,正在很急促的呼吸,然后不住的再喊季恒的爱称。

“恒儿,老爷,老爷,你快救救恒儿,我的儿子……”季相无法,只能抱住了不停挥舞着手的月河夫人。

许久,月河夫人才安静了下来。她在季相的怀里睁开眼睛,眼泪流湿了季相半个肩膀。

“芙儿,你终于醒了。”季相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轻轻的拍着月河夫人的背,好让她不会抽噎。

“溯豫,我梦见,咱们的儿子,躺在地上,血从他的身下流出来,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应我,我们的儿子,再也不能应我了。”溯豫是季相的字,当年季老夫人生产的时候,季老太爷正在戍守豫州,当时外戎来犯,把豫州团团围住,围城前,季老太爷就得到季老夫人临产的消息。

被围十天以后,眼见城里已经弹尽粮绝,他亲自带兵突围,突围前,他对自己的副将说,如果能活着见到自己的儿子,就去给自己儿子取名荣保,老爷子说,他季氏一门,誓死保卫着容氏皇族。

如果自己死在突围的路上,丢了豫州,那让自己的儿子,就算是溯水而上,也要把豫州再打回来。

因为季老太爷平安回来,所以满百日那天,季相被取名荣保。

季相十三岁袭爵,因为十三年后,季老太爷,战死沙场,然后被杀红了眼的仇敌,给五马分尸,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的副将只带回了季老太爷带在身上的一道护身符,那是季老夫人在佛祖前,行了一百零八拜求来的护身符。

护身符的外袋已经被斩坏,还染着季老太爷的鲜血,季老夫人从内袋里,发现了三绺头发,一绺是季老夫人的,一绺是季相,一绺是季将军。他们三个人的头发,一直陪到季老太爷生命的最后一刻。

季相二十岁行冠礼前,按礼要给他取给字。

因为季老太爷已经不在了,就由季氏的族长为他择选。

正巧这个时候,前线传来敌戎又来犯豫州,季老太爷的副将,想到了那时候,季老太爷为季相取的那个名字,溯豫。

季相从听到这个名字,就确定要用这个做自己的字。

所以季相也叫季溯豫。

但是很少有人会叫他这个名字,一来是因为能对季相直呼其名的人,实在没有几个,二来,溯豫这个名字,总能让季相想到自己的父亲。

季相的身上,也有一个护身符,是月河夫人给季相的,那是月河的一种古老的祈福仪式。季相也在里面,放了月河夫人,还有孩子们的头发,只是月河夫人还没有发现。

月河夫人的这声溯豫,让季相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接着,他就听月河夫人说到她做了那么一个梦。

“没事的,恒儿这不才刚刚走,营地还没有到,你只是太担心了,日有所思夜里才会做这样的梦。”季相有往怀里抱了抱月河夫人,安抚着亲了亲她的头发。

“不是现在,梦里不是恒儿现在的样子,他很瘦,表情也很痛苦,他一边哭,一边喊着雪胧,好像雪胧也出了什么事情,溯豫,如果雪胧和恒儿都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我死了也不能看到他们有事。老天爷,出什么事,都算在我的头上,别伤害我的孩子,我,我的孩子。”这么喊着,月河夫人有哭出声来,心中有无限的酸楚,季相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下这么不安的月河夫人“芙儿,只是个梦。”

“溯豫,没有人,能伤害我的孩子,没有人。”月河夫人就好像母兽一样,发出保护幼兽的呜咽。只有这样她才充满勇气。

季相抱着月河夫人,心下也是五味杂陈“芙儿,有我在,谁也不能动咱们的孩子。”

月河夫人听季相这么说,也就闭上了眼睛,心里也安定了下来。

可是雪胧却没有她母亲这么的福气,可以依靠在心爱男子的怀里,诉说着自己的害怕。雪胧从床上的坐起来,眼前一阵眩晕,浑身止不住的战栗,身体不自主的又要往后仰,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拦着脖子抱住“雪胧,季雪胧…”

“恒弟,恒弟,容,容…”容愉,你去找找他,找找恒弟。

可是就算是被梦魇住,雪胧也知道现在抱着自己的人,不可能是容愉了。雪胧伸手抓住了容恪的衣袖,她现在心乱如麻。

梦里的季恒是那么的绝望,他一声声的叫着“姐姐”

就好像即刻要见到她,一声声就好像撕裂她的灵魂那么疼“恒儿。”

雪胧一边说着季恒的名字,一边流泪,容恪只能抱着她,调整了两个人都好受一点的姿势,然后把雪胧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雪胧可以感觉到容恪的体温,他的体温要比雪胧的高一些,呼吸均匀,慢慢的拍着雪胧的后背。

容恪只是见过自己的母妃,这么安抚过自己的七弟,这么轻轻的拍,七弟一会就会不哭了,不过别指望他的动作多标准,他有些别扭的抱着雪胧,一脸正色,却要减缓手上的力气,轻轻的拍打。

好一会,雪胧才慢慢的清醒“谢太子”

雪胧头疼欲裂,把手搭在容恪的另一边肩膀上,她想要起来,可是她现在头疼的眼睛都睁不开,眼泪从她闭着的眼角里流了出来。

“你好好靠着,等心里平复下来再说。”容恪揽着她,不让她乱动,女人还真是眼泪多,他第一次穿的寝衣,肩膀这个地方,都被打湿了。

“谢太子”雪胧也不犟,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想别的。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你不是说,朋友就是要让朋友不伤心不难过的嘛。”

“还是要谢谢你。”

“恩,既然你坚持的话。”容恪点点头,雪胧的声音沙哑轻微,他不想让她在多说话,浪费心神。

容恪的怀抱,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的,却不知从哪里冒出几分温暖。

这个时候的容恪,才会让人想到他也是个少年郎,而且容貌不差身材欣长。

雪胧这个时候,却没有心思去想这个,照理说,恒弟现在这个时候,别说是战场,就连营地还没有到,他去的可是南边,这些年,容以莲这个战神王爷,可谓是把南边最大的敌人,戎族给打的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恒儿这三年,甚至连战场都不用上。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许久,雪胧才慢慢的缓了过来,她反复跟自己说,这只是个梦,恒弟肯定会没事的。

“侯女,可起来了?”因为容恪在房中,守夜的琳琅和玲珑都在门外,现在玲玉和铃铛也都起来了。今日四个丫头都想跟着雪胧回去,雪胧也应了她们。

“等一等。”雪胧睁开眼睛,好像被玲玉的声音给叫醒了一样,她从容恪的怀里坐正了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我好了,谢谢你了。”

“你好像很喜欢跟人道谢。”容恪见她眼神又清澈了起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也就不在雪胧的身边停留,站起了身来,对门外的人喊“都进来吧。”

容恪已经把软塌上的被褥都收拾好了,一声令下,门外伺候的人都进来了。

先是雪胧的四个丫鬟,还有几个端着太子洗漱用品的丫鬟。

“备水,本殿与太子妃都要沐浴。”以前容恪从不会让除了四玲以外,其他的丫鬟仆从进到内室,这次如此做,也是因为他也听见了,外面传的他们二人吵架了的事情,内务府的人进宫就把事情告诉母妃了,昨天他本想问一问雪胧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可是从玉容那里回来,雪胧都已经睡下了。

“是”一个年纪大的姑姑笑着应了,其余的几个还未出阁的丫鬟都羞红了脸。

雪胧从床上站了起来,因为刚刚哭过,所以眼珠绯红,一幅没有睡好的样子。

两个人自然不在一起洗澡,雪胧的内室就有一个小浴间,雪胧就在那里洗了个澡,而容恪就在偏房的大浴间沐浴过后,又回到了内室。然后开始更衣。

雪胧回到内室的时候,她自己换好了一会要穿的衣服,只差穿上外面那层又大又碍事的外衣。而容恪也已经梳洗好了。坐在一边的软榻上等她。

容恪穿了一件软毛边的黑靴,紫色的绸丝长裤扎在黑靴里,黑靴的靴檐上绣了一圈复杂又有所寓意的纹落。

因为今日是季相的生辰,他穿了一件紫色的衽领蟒服,两条青色的蛟龙,在他衣服上盘旋,一直延到下摆。他的腰上束着乌金鳞木纹宽腰带,宽绵的袖口坠着几道只有皇家才可以用的明黄色宽玄纹。黑发全部梳了起来,用嵌玉紫金冠别着,插着一只纯金的盘龙簪。

若是别人敢把这么一只簪子插在头上,就算是他又两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可是太子殿下就有如此殊荣,就如同雪胧也可以头戴凤冠,只不过皇后的是十二头凤冠,太子妃带九头凤冠。

可是雪胧今天并不愿意带着凤冠如此显眼。

一套攀花吐蕊镶红宝石的金头面,纯金的盘荷头冠,再一边一个翡翠簪子,衣服也是一件素月色的长纱半月领裙,外套是一件百鸟云集的丝绣广袖宫装。

两人都收拾妥当,眼见时间也来不及,琳琅只是准备了点心,装在马车里,让二人在路上吃。

玲玉拧开一直用棉套包着的蛊,倒在碗里,是一碗还在冒热气的牛乳。

雪胧有些抱歉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正拿着一个吞云包在吃的容恪,把牛乳放在他的手边“是妾身起晚了。才累的殿下无暇用早膳,这是热牛乳,早起喝一碗,胃里舒服。”

“不用了,看你的丫鬟包的如此用心,怕是你要喝的吧。你喝吧,本殿喝茶就好。”马车平稳,杯子放在桌子上,只是有些微动。

容恪并不是很有胃口,吃下一个吞云包就住了嘴。

“殿下喝吧”雪胧把牛乳放在他的手里,容恪无法,只能接着。

玲玉又给雪胧倒了一碗,她也仅只用了一碗牛乳。

“你昨天,为什么那么说?”容恪知道雪胧现在心情不好,不太方便,提起昨天的事,不过他觉得,说些别的事情也好,让她可以转换一下心情。

“殿下可是说昨天,玉容的事情?”

“本殿看你只是一开始动了怒,而是还生了不小的气,可是为什么一转眼就不气了呢?”

“殿下应该是想问妾身的那句“你会后悔的”是何意吧?”

“本殿不否认。”

“一开始的时候,你我二人,依循餐前礼仪,漱口净手,可是玉容姑娘只是很局促的看着,妾身一开始只是以为是她身边的人,没有经验所以没有准备。到了妾身向你行礼的时候,玉容站了起来,妾身不否认,妾身一开始是非常的生气,可是随后妾身却发现,玉容姑娘在做完这件事情以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这个动作是错误的,而且还十分委屈。所以这件事的结论很简单,那就是玉容姑娘并不知道这么做,是冒犯妾身的举动。殿下应该比妾身要了解玉容姑娘,她懂不懂这些,难道殿下不知道吗?”

“你说她不知道?”

“是她确实不知道。殿下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让玉容姑娘向妾身道歉,本来你是对她好,怕妾身,以正妻的身份处置她,她要得妾身的原谅,又你在,妾身也确实不能再对她怎么样。可是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殿下的所作所为,应该对玉容姑娘的伤害不小啊。”雪胧说完,容恪皱了皱眉,确实如雪胧所说,如果玉容真的不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的话,自己所做的事情,可是对玉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不过,殿下也不用太担心,妾身相信玉容姑娘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殿下只需要把昨天事情的真相,都告诉她,想必玉容姑娘,一定会理解的。”(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