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赴宴 9
作者:黎萨      更新:2020-02-04 03:26      字数:4357

雪眬看到季清风,就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个梦,他们兄妹,三年没有站在一起了,现在又要等三年,雪胧想到这里,眼神微寒,季清风也不是白疼他这个妹妹的,回京后,他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了,雪胧自然是想到了萧家的事情。

“举手之劳,胧儿,我们出去吧,雪娜想必有很多话要跟太子说。”

“恩,我们先回到宴会上去吧。”雪胧让玲珑把给雪娜带来的头饰放在了桌子上,就和季清风一起出去了。

兄妹二人并肩而行,走过二人经常一起玩耍的草地。

“府里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过。”季清风指了指远处的一块怪石,那块怪石,从他出生就有,就那么突兀的显露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

“变了我们去哪里找恒弟,恒弟最喜欢藏在那块怪石下面,我们每次跟他玩捉迷藏,都在那里找到他。”

“那小子还总是嫌弃我们找到他,找的太快了,肯定作弊了。不想让人找到,就别总躲在一个地方啊。”

“恒弟就是嘴硬,他分明是想让人找到他。我有次故意拖延一段时间去找他,结果他哭得好伤心。说我丢下他不管了。闹了许久。”

“他从小就喜欢粘着你,也是你有耐心。”季清风小时候,没少打了那个事多,又敏感的臭小子。

“我也没少打他。”雪胧忍了忍,还是笑了出来。

“我就觉得,你应该没少打他。不然他怎么这么听你的。”

“听我的,我可不敢当。”雪胧听季清风这么说,就又想到了季恒一意孤行,去当兵的事情。

“他也就只有这一次没有听你的,你就不要苛责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不理解恒弟。他明明是我们兄妹几个人里,过的最幸福的那个,为什么我总是觉得那个小子,一幅谁都欠他的模样。”雪胧一直觉得季恒,就是那个样子。

“可能还是跟小时候的那件事,有关吧,若说是欠他的,也是我欠。”

“那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说起旧事,兄妹二人都心有余悸。

那是个非常老套的故事,有一年,季清风带着雪胧,季恒,还有季斐羽,他们四兄妹一起去看正月十五的灯会。

身后丫鬟婆子跟了一大堆。那时候年纪都还小,季恒就更小,才六岁,跟个小豆丁似的。跟在三个人的后面。

季清风比季斐羽大一岁,季斐羽比雪胧三岁,而雪胧比季恒大四岁,雪胧那个时候也不过十岁,季斐羽十三岁,最大的季清风也不过十四岁。都真是贪玩的年纪,于是他提议要不要甩开丫鬟婆子,自己去更热闹的平民区去玩。雪胧自然愿意,季斐羽也难得有兴趣,季恒基本上没啥发言权,这几个哥哥姐姐愿意带着他,就是好的了,自然同意。

于是兄妹四人,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季清风一手抓着雪胧,另一只手上抓得真是季恒,为了保险,季斐羽也在另一边抓住了季恒。

四个人钻来钻去,一路上倒也欢乐。

平民区的灯会,要比内城的灯会热闹数倍,虽然花灯没有内城的精致,但是有杂耍,小吃还有秧歌舞狮的人,这样绚丽夺目的场景,对小孩子来说,都是带着十分吸引力的。

季清风给每一个人都买了花灯,还有许多小吃,手拿不下,就放在自己身上的小布兜里,小布兜装不下,都装到季恒身上绣着小花虎的袄子里。有瓜子,点心,糖人。

季恒原本就圆滚滚的,现在被哥姐三人的零食塞满,就跟像是个小圆球。不过他也不恼,笑嘻嘻的跟在他们三个身边,手里拿着一个糖葫芦,舔着上面的糖衣。

因为一只手要吃糖,所以他就松开了抓着季斐羽的手,另一只手抓着季清风。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一对逐滩的法师,从街那面,叮叮当当的跑过来。

他们都带着可怕的面具,身上,权杖上挂满了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们不管不顾,横冲直撞,一路上不知吓哭了多少孩子,此是四兄妹正站成一拍,看着远处花楼上,不时散落下来的花瓣,原来那里站了很多美女,手里提着一个花篮子,丢下用漂亮的花纸剪成的纸花,做天女散花状。

那队法师就冲了过来,先是一下子把雪胧旁边的一个小姑娘撞到在地,季清风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一只手甩开季恒的手,另一只手把雪胧往自己怀里抱,用双手把雪胧稳稳地抱在怀里。季斐羽也被撞的打了个趔趄,好在身后有一个身体宽厚的大叔,把他抱住,没有让他摔倒。

而季恒却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人群还是不停的冲过来,他看不到哥哥姐姐,糖葫芦也掉在了一边,被一个穿着五彩颜色鞋子的法师给踩碎。

季恒一边哭,一边想要站起来,可是刚刚动一动,就又被推到了地上,一个人的膝盖,狠狠地怼在了他的脸上,他只觉眼冒金星。就在这时,一双大手把他抱了起来,装进了一个大租竹篓里。他吓得哇哇大哭。

法师们都跑动了过去,街道才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季清风怀里抱着雪胧,季斐羽自己走了过来,除了胳膊碰在了路边小摊的木架子上外,没有受什么伤,可是,季恒不见了。

季恒刚才舔的发亮的糖葫芦,就丢在路边,被人踩扁,他的小虎头鞋,也丢在一边,季恒不见了。三个孩子慌了神,雪胧急的直哭,季斐羽也有些害怕,而更难受的则是季清风,是他松了手,季恒才不见的。

正在三个人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相府的人及时找了过来,而月河夫人更是亲自也来了,看着被吓得几乎失了魂的三个孩子,月河夫人把他们都抱在怀里,就连季斐羽也有份。大街上这三个孩子的哭声,很快就被埋没,月河夫人见没有季恒,他们又如此害怕,心里已经有数,但还忍不住问,季恒呢,季恒去那里了。

季恒就这么走丢了,季斐羽说自己看到那个抱走季恒的人了。根据他的描述,季相下令全城搜捕,那段时间,正是敏感的时候,季相第一次私用了自己的权力,他下令关闭了城门,任何人,不准进也不能出,在城中找了整整十天。

那时候,正是先帝昏迷病重的时候,众皇子也乱了阵脚,而外面的人,都以为丞相造反,都集结兵马,狼烟四起。可是季相就是拒不开门。

总算在第十一天,有一队官兵在内河里,找到了季恒身上带的小饰物,顺着河往上游去,在河边一个破旧的屋子里,找到了季恒,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损害,那个把他带走的人,也被抓了起来,那个人鲧夫,前些年出劳力的时候,又伤了命根,不能再生育了,所以他看到在一边哭闹的季恒,粉妆玉砌就好像,观音娘娘身边的小童子,准备带着季恒去很远的地方,让他给自己养老送终。

正准备第二天出城,可是城门关了,才会逃窜到这里。

季恒失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并没有挨打,那个人还算老实,虽然起了歹心把他抱走,但也没有虐待他,吃食什么的也没有短缺。可是季恒就是不开口说话,那段时间月河夫人和雪胧天天陪着他。季清风也愧疚的每天都去看他,就连不与他们亲厚的季斐羽,也买了两串糖葫芦,给了他。可是季恒就是不说话。

若不是有一次,雪胧遇到危险,季恒可能就那么不说话一辈子。

月河夫人看四个孩子都被那件事情压得喘不过气来,就带着他们去乡下庄子里住一段时间,私封城门可是杀头的大罪,好在先皇在那三天后崩了。京城乱成一团,居然没人管季相这档子事。一直到寅贞帝登基,人们才想起来,可是季相可是涌立寅贞帝的大功臣,谁还敢提。

月河夫人带他们去的是一个月河夫人用来种药材的庄子,膝盖高的药材,一簇跟另一簇完全不同,有的开着绯红色的花,而有的丑了吧唧,草叶都是黑色的,四个人也难得再次欢笑。季恒依然不说话,但也从新愿意跟在他们三个人身后。

药材田里种的全都是月河的药材,所以气味独特,一般不会引来虫蛇。

那日,一条青色,头如铁铲一样的小蛇,从不知名的地方窜了进来,雪胧正背对着季恒,想要摘下一朵小花,季恒看到了那条小蛇,离雪胧也就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而且已经直立起上身,准备攻击。

季恒嘴唇涌动,冲着雪胧大喊“雪胧,有蛇,快跑。”

季恒这么一喊,只听草叶簌簌的响,雪胧回头,一条跟地上的草差不多颜色的小蛇,就在自己小腿边的草叶上,已经张来了血口,还有十几公分就要咬到自己的了。

就在怔愣,一片白色的衣服从天而降,盖在了那条小蛇上,雪胧就被人拉动,季恒用身上的衣服,盖住了那条蛇,并且拉着雪胧迅速的往月河夫人的方向跑。

那条蛇被衣服盖住,好久才挣脱开,却被相府的侍卫,一剑给挑死。

那是条竹叶青,是剧毒的蛇,如果雪胧被咬到,几乎瞬间就可能丧命。

季恒就这么救了雪胧。从那以后,季恒倒也不会不在说话,但是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看着正常到了极点,可就是,总是那里不对劲。变得敏感而脆弱。

玩捉迷藏的时候也是,他每次都躲在固定的地方,若在他的忍耐范围内,寻找他的人不出现,他就会哭很久。睡觉的时候,房间里不能是全黑的,而且不能有任何动静。

这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他也接受不了,而离开了家。

好像都是那时候开始的。

这怎么能不然季清风觉得愧疚和有负担。

“胧儿,我在外,不担心父亲,因为母亲会把他照顾的很好,也不担心母亲,因为母亲有你们,可是我很担心你,也很想恒弟,我很想他。”

“我也很想他,我昨天还做了有他的梦。”

“恒弟这才走了几天,你就想他了?”

“我梦见,恒弟躺在雪地上,浑身是血,他的血融化了雪地,他一直在喊,姐姐,姐姐。”想到梦里的那一幕,雪胧又要流泪。

“你不也说了,那只是个梦。”季清风不知道雪胧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但愿那只是个梦吧。”雪胧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嫡姐,嫡姐,你先别走。”这一片并没有人,属于相府不允许外人进来的区域。

两个人正准备跨门去外院。雪娜就跑了出来,身上的衣服依然是那副被撕的破破烂烂的样子。

雪胧和季清风一起回头,雪娜已经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雪胧身前的石板路上。

“你这是干什么?”雪胧不明白雪娜为什么行这么大的礼。

“请嫡姐给雪娜请验婆来。”雪娜说完,哭着伏在了地上。

“验婆?请那么晦气的人来干什么?”验婆是一种专门给女子验身子的女子。

大户人家都以跟这种人扯上关系为耻,季清风自然不喜。

“嫡姐,长兄,雪娜此番从贼人手里脱身,身子干净与否自己是说不清楚,还请二位请验婆来,给雪娜验身子,又没有被那些贼人玷污,这样雪娜也可以自证清白?”

“没人怀疑你被玷污啊?”雪胧被雪娜这意外的举动给吓到,雪娜不是这么冲动莽撞的人啊。

“嫡姐就当为娜儿安心,还请嫡姐支人去请大伯母,嫡母,还有我娘来,并且找来验婆,看雪娜的身子,是不是还干净?”

“你嫁进东宫三年,自然不能再是…再是处子之身了啊。”

“自然不是让验婆验那个,是,是让验婆验…”雪娜有些意外雪胧不知道要让验婆验什么,雪胧从她意外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及时的打断了她的话“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太子问了,他,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你看不见雪娜的内衣是完好无损的吗?”

雪胧正被雪娜缠的头疼,容恪则从一边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脸上依然是没有表情,仿佛跪在这里的人,是不相干的人。

雪胧看了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