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和三手张辞别了树下老汉,继续打马前行。又走了几天,也就是彻底的钻进了大山深处。虽说暂时感觉不到尘世的喧嚣和嘈杂了,但是,在一个也算是平坦的地方,也能够说的上和平原上的一个大镇相似的地方。也是很少见到往常的年头,在这个季节,正在田间劳作的人们。不但如此,还见到几乎所有的良田都被挖的东一个坑,西一个坑的。而且都是挖的深不见底的坑。偶尔有着几处没有被挖过的田地,也是只见几个年老体弱的人在田里劳作。
这一带的景象,由于少了人的劳作和耕种,因此,显得有点儿单调和乏味。和陆七初去边关,以及陆七去京城赶考的年头相比,这里几乎已经不成为村庄了。如果说那时候,这里是因为匪患,而不民聊生。现在呢!则不知道什么原因了。而且,从表面的现象看起来,觉得还不如从前。陆七和三手张感觉到有点纳闷儿,就走到了正在地里劳动的几个看起来像是老年妇女的人面前,问道:“大婶,我问一个事儿,今年怎么这个季节了,还没有人来地里劳动呢?为什么我们赶了将近百里的路程,却只见到你们几个人在这里辛勤地劳作呢?而且,这周围的地里,东一个坑,西一个坑的被挖得乱七八糟的,这是什么原因呢?”
就见其中的一个年纪大约在五旬开外的老年妇人开口说道:“听你这娃说话的口音你就是外来的,所以你就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了。我们这里目前是粮贱伤人哪!这年头,粮食不值钱。种一年的地,到头来,连过年的肉钱都赚不出来。你说年纪轻轻的后生娃,谁还愿意一头扎在这田里呢?谁不得奔一个能够挣钱的好的路子呢!”
陆七用手指着周围的良田说道:“就是种地不挣钱,也不能够把地毁了呀!你看这周围的土地给挖的,这地就是不种了,也不能够这样糟蹋呀!”
还是刚才说话的那个老年妇女,用手指点着陆七说道:“你说你这娃,越说越不带劲了,谁愿意这样糟蹋自己的土地呢!那你说种粮挣不了钱怎么办呢?一家大小,老老少少的都要活呢!人家不奔个活头,能够怎么办呢?人家这不是在糟蹋土地,这是你不懂,知道吗?你不懂,知道吗?”老年人一连说了好几个你不懂,把陆七说得一直大眼瞪小眼,愣愣怔怔地呆在那里。因为陆七是真的不懂。
老年妇女见陆七不说话,就又说道:“看起来你是真的不懂了。我就告诉你吧!不是谁愿意无缘无故地挖这么好的土地,这是因为我们这里挖出了黑金,还有黑金油。那黑金和木柴一样,用火一点能够着火。而且着火的时间还挺长的,比木柴耐烧的时间长多了。用到家里取暖,要比木柴强多了。特别是你在让铁匠给你打一个烟囱,把那烟抽走了。屋里又暖和又没味,因此,卖的价钱相当好。特别是那黑金油,你如果在外面用火一点马上就能够起火,而且不怕风,可好着呢!你就说那黑金吧!原来我们这里打铁的铁匠都用木炭,现在,人家不用了,开始用黑金。省力,铁烧的火候好,铁熔化的还快。所以,我们这儿的人挖成这样,不是瞎挖着玩的,而是人们在挖黑金。没有钱的人在自己的地里挖,有钱的人买了别人的地挖。不挖的人,因为卖了地有了钱了,也就不愿意劳动了,而是帮着别人去挖。就是帮着别人去挖,也比在田里种粮强的。你个外乡娃,什么也不懂。你别小看我们这里,我们这里的人可有钱了。人们现在基本上都不到地里来了,帮着别人挖的,不上班的时候,自个儿到酒馆呆会儿,小酒一喝,又滋润又自在,谁乐意累死累活的在这个田里劳作呢?那些个有钱的人,买了别人的地挖黑金的人,现在更有钱了,更没有人来田里了。人家有钱,一买一大堆女人,一个比一个水灵,一个比一个新鲜,一个比一个好看,人家更不愿意到田里来了。在家里炕上一躺,一边搂一个。你想啊!那么多水灵的妞儿侍候着。有掐胳膊的,有捏腿的,还有给解闷的。往炕上一躺,抽着大烟,那多美呢!多快活呢!”
陆七听了老年妇女的话问道:“大婶,那这么多大坑,是不是每个挖过的坑里都有黑金呢?”
老年妇女这次的回答好像没有蔑视陆七的意思了,就听老年妇女说道:“不是,这人的富贵是由命中决定了的。该你富的,一个坑就能挖出黑金来。而不该你富贵的,你就是怎么挖也挖不出黑金来。你别看挖了这么多的坑,有黑金的顶多也就三几个。”老年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指着远处。说道:“你们看,就是那有人的地方,那些有着好多的人用筐在坑上坑下的背东西的地方,凡是那样的地方就都挖出了黑金。而没有动静的地方,就是什么都没有挖出来,这地就白瞎了。”陆七和三手张走到了老年女人的身前,顺着老年女人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在远处有好多的像棚子一样的房子。而且,人来人往的,确实显得挺繁忙,也显得挺热闹。
陆七又掉过头来。继续问着几个老年妇女:“是不是所有在那里的人都有了钱了,家里的日子过得都比较的富裕呢?”
还是刚才说话的那个老年妇女,继续说道:“外乡人就是外乡人,你是什么也不懂啊!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人家那些命里该着富贵的,在自家的地里挖出黑金来的人,会打算的人,有头脑的,都富贵了,都挣了大钱了。由于人家的脑袋比较活络,因此,人家下手早的,把自己的地挖完了,就开始买别人家的地,开始在别人家的地里挖。就是没有挖出来,也不打紧的。人家有的是钱,人家白扔的那点钱,在咱们眼里是钱,在人家眼里,什么都不叫。而那些卖了地的人,光图了眼前有钱快活了。你想啊!也是一大家子人呢!这吃呀,喝呀,穿呀的,那个不需要开销。那几个钱,就成了死钱了。这坐吃山空,没有几天就花完了。可是一大家子人还得活呀,这可怎么办呢?就只有去人家那里卖苦力了。这可就惨了,什么这呀那呀的,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也挣不了几个钱,也就是刚刚能够一家人糊口罢了。想富哇,门都没有了。你想啊,谁怕钱扎手哇!谁肯把自己的钱平白无故地白给别人呢?据说,现在的人如果去给别人挖黑金,就得签生死状。也就是说,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故,人死在了那里白死,人家不会赔你钱的。”
“那你们几家的地为什么没有卖呢?”陆七问着身边的几个女人。
还是那个爱说话的老年女人继续说道:“告诉你吧!外乡人,我们几个人都是一家的。我们几个人是妯娌,现在还没有分家呢!原因就是我们家那个老当家的拿得住。在人家都卖地的时候,他不卖。当时,我们几个的当家人还都对他有意见,都想分家各过个的。但是,我们那个老当家人,他读过几天圣贤书,人能够拿得起来。我们几个人的当家的也就是瞎嚷嚷一会得了,老当家的把眼一瞪,谁也不敢吱声了。于是家也没有分成,地也没有买成。因为老当家的说,‘历朝历代民以食为天,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你做为一个农民,你没有了土地,你将意味着你失去了一切。最起码,你失去了你生存的基础和根本。做人,没有远虑,必有近忧。不要只看着人家把地卖了,高兴地在那儿数钱乐。你放心,那些失去了土地的人迟早有一天要哭的。而且,再哭起来的时候,那可就真的成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你们年轻呢,懂得什么?你们见过什么?我过得桥比你们走的路都多。一个农民如果没有了土地,你将来的命运就是任人摆布。因为,你已经没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现在看起来,我们老当家的说的是对的。你看现在的地都被挖糟了,都毁了,能够种庄稼的没有几处了,而我们家种出来的粮食也就值了钱了。我们这里一年就种一茬庄稼,我们妯娌几个每天下地,鼓捣地里的庄家。家里的男人们用剩余的钱儿,买了好多的骡马,走西口去了。马上我们就要回去,在家里再蒸好多的玉米面窝头,拉到挖黑金的地方去,然后卖给那里的掌柜的。而且,现在我们卖给他,他还不敢欠账。因为,方圆几百里,就我们家还有几坡地,二面亩的良田。如果,我们不卖给他,他都没有地方买去。”
陆七听老年妇女把话说完了,就辞别了几个老年女人,二人就又打马上路了。一边走着,陆七一边对三手张说道:“走,我们去那个挖黑金的地方去看看,如何。”
三手张没有反对,只是淡淡一笑说道:“陆贤弟,我什么也不懂,我就是一个粗人。你说上哪儿,咱们上哪儿。”
听了三手张的话,于是陆七就轻轻地在马背上抽了一鞭子,二个人向着那个挖黑金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