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爸爸和水义龙对视一眼,眼底隐隐有笑意,祭奠是个严肃的事情,两人心情都不太好,可看到陆舒云神情恹恹的,想睡又不能睡的样子,他们很心疼。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虽然两位父亲自毁形象,但成功的让陆舒云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打瞌睡了,总算是值得的。
陆舒云的眼睛望着远方,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已经能看到了,那座光秃秃的小山,是她和伙伴们嬉戏玩耍的地方,那片小树林,他们经常在那里捉迷藏……
云妈妈葬在b市的公墓,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风景自然是没得挑的,云爸爸选了最好的墓址和最好的墓室,双人墓,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他可以躺在她身边,陪着她,让她不寂寞。
虽然已经是冬天,四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墓园中却一片苍翠绿色,四周栽种了大量的青松,四季常绿,生命盎然。
云妈妈的墓就在绿树环绕的一片空地上,墓碑上的云妈妈笑颜如花,美丽温柔,陆舒云走到墓碑前,抚摸着云妈妈的照片,眼底有泪。
“妈妈,我带着爸爸来看您了,你泉下有知,也是会开心的吧?”陆舒云没说哪个爸爸,其实就是代指了两个爸爸,她面对水义龙时,那声爸爸一直叫不出口,这段时间来,水义龙无微不至的关心着她,在她心里,她早已认可了这位爸爸,只是一直没有明确称谓而已。
水义龙走到她身边,蹲下,把手里的一捧菊花摆在墓碑前,扶着墓碑,哽咽出声:“晓云,我来迟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饱含了多少深情,后悔,痛苦,自责……,水义龙那么个铁血男人,只说了一句话,便已泣不成声,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陆舒云捂着唇,肩膀耸动,云爸爸拍了拍她的肩,给了她一种无声的安慰,然后把手里的祭品放到墓碑前。
肖生严走到墓碑前,望着墓碑上那张和蔼可亲的照片,叹了口气,他只在家里的相册中见过这个严厉,善良,又坚强的女人,她是陆舒云从小崇拜的对象。
陆舒云把肖生严拉到墓碑前,柔声对着墓碑说:“妈妈,这是肖生严,我的丈夫,您的女婿,我们感情很好,现在,我肚子里还有了您的外孙,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带着您外孙过来见您的。”
肖生严郑重其事的跪在墓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算是女婿正式见过了丈母娘,然后就是祭奠仪式了。
几人围在墓前,把带来的冥纸什么的一一焚化,把供品摆上,水义龙望着墓碑上的方晓云,眼泪止不住的流。
云爸爸把陆舒云和水义龙拉起来说:“让义龙好好和你妈妈说会儿话,我们去那边儿待会吧?”
陆舒云点点头,知道水义龙这么久没有见过妈妈,一定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她生前,他没有来得及对她说,死后过来说,怎么也是遗憾的。
他们在车上等着水义龙,水义龙的确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都快中午了,才从山上下来,满脸泪痕,憔悴不堪。
看他悲伤,大家什么话都没说,临近中午,赶回a市已经不太可能,只能在附近吃点儿饭了。
陆舒云带着大家去她小时候经常去的一家炸酱面馆,那家店的老板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他们都叫她胖大婶。
“胖大婶,最近生意好不好?”陆舒云率先走进炸酱面馆里,笑眯眯的问老板。
“好啊,不错呢,是陆舒云啊,你这丫头,有些日子不见了。”胖大婶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儿,显得特别可亲。
“嘿嘿,我嫁到a市了,所以回来的次数就少了,不过,还是很想念大婶家炸酱面的味道啊。”陆舒云找了个地方,安顿大家坐下来。
“这位是你丈夫?真是年轻英俊啊,这位是——”,胖大婶看到肖生严,自然就明白他是陆舒云的丈夫,可看到水义龙,当即就迷惑了。
“额……我是陆舒云舅舅,你好。”水政委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不好介绍,这里的人都以为陆舒云的亲生父亲是云爸爸,如果他贸然说自己是陆舒云的亲生父亲,不就相当于给云爸爸戴了一顶超级大绿帽吗?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云爸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两人相处这么久,知道水义龙是个极其讲究原则的人,是个好人。
“舅舅?晓云人多好啊,勤劳,善良,坚强有韧性,我们一直以为她是孤儿呢,原来是有亲戚的哦,这么说,您是她哥哥?那些年怎么不来找她?”胖大婶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八卦,但凡她感兴趣的话题,大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晓云是离家出走的,我们找了她很多年,一直不知道她在哪儿,要不是遇到了陆舒云,我也不会知道她嫁到了b市。”这番话说得真真假假,可水义龙心里真的是愧疚,上一次,他其实得知了方晓云的下落,还来过b市,可是当时,他听说方晓云嫁人了,还亲眼看见她挽着云爸爸的胳膊,两人相处亲密的去买菜。
他一直担心她过得不好,担心她的安危,亲眼看到她生活幸福,他又怎么忍心拆散他们?每年,他都会过来偷偷看看她,却从来都不让她知道。
直到有一年,他过来偷看她的时候,她出现在他面前,冷冷的说:“我生活很幸福,我们已经有了可爱的女儿,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你这样做,只会破坏我的家庭,回去好好和嫂子过,毕竟,你们已经有孩子了。”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晓云嫁人了是事实,两人各自结婚,又有了孩子,也是事实,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她是带着肚子嫁给了云爸爸,她也不知道他是选择了一个同性恋结婚,女儿不是他的。从那之后,他便真的狠下心来没有去看过她。
胖大婶从里面端了炸酱面出来,放到桌上后就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水义龙,过了一会儿忽然说:“先生,我记得你。”
水义龙一震,抬起头来看着她。
“没错的,就是晓云查出自己身患癌症那一年,你和她就是在我这小店里聊过一会儿,我还记得晓云让你不要再来找她了。”胖大婶很肯定的说。
水义龙当然记得他曾经来过,当时就是坐在这家店里,晓云说了狠绝的话,只是,现在听这意思,怎么是晓云得知自己患了癌症后,不想让他难过才说谎称自己不想见他的?
瞬间,水义龙脸色惨白,是了,晓云那么善良的女人,一定是知道自己身患癌症,不久于人世,不想他跟着伤心难过,这才说她不想让他来破坏他的家庭。
其实说起来,他见过小时候的陆舒云,他和方晓云最后一次见面时,方晓云特意去家里接了陆舒云出来,领到他的面前,只不过没有告诉孩子他是她舅舅罢了。
小时候的陆舒云就长的粉雕玉砌的,长大了也没有长残,更加好看了,所以,在他第一眼看到陆舒云的时候,就马上联想到了方晓云,还有她那个孩子,这也是他从第一眼看到陆舒云后,就一直对她很好的原因。
现在想想,当时方晓云之所以领着陆舒云出来见他,其实是想让他看看他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当年这些事,云爸爸都知情,方晓云和水义龙见面,云爸爸是知道的,他们夫妻感情很好,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当年晓云生了病,云爸爸很自责,得知水义龙来看方晓云后,他提议让陆舒云带着孩子过去,毕竟,人家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啊。
他本来是想让方晓云和水义龙把事情说开了,把女儿认回去,没想到,方晓云竟把话给你说死了,告诉水义龙,以后再也不要来打扰他们了。
结果,直到方晓云去世,水义龙都没有再来过,虽然方晓云临死前没说她不快乐,不开心的话,可他知道,她一直盼望着再见到水义龙,即便他不再是她最爱的男人,也是曾经陪伴了她十几年的亲人,代表了她整个青葱岁月啊。
她生了陆舒云后,再不能生育,这一直是她心底最深的遗憾临死时,她握着云爸爸的手,叮嘱他一定要再找个老伴,如果来得及,要再给陆舒云添个弟弟或妹妹。
可惜,云爸爸对她感情很深,完全没有那个想法,一直到老了,才和王阿姨有了些意思,还是在陆舒云的费力撮合下,两人才最终走到了一起,当然就没机会再要孩子了。
不过,云爸爸一点儿都不遗憾,有了陆舒云这么个可心的孩子,他觉得一点儿都不遗憾,生的不亲养的亲嘛。
水义龙失魂落魄的看着胖大婶,惭愧的说:“晓云当时让我不要来打扰她的家庭,我讨厌看到我,所以,就再也没来过,说起来,是我糊涂……”
水义龙老泪纵横,伤心后悔。
胖大婶忽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瞧瞧我这人,就是嘴欠,说这些干什么,先生,晓云不希望你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就是不想让你难过,她这个人啊,我们接触很多,善良着呢,如果看到你难过,她心里又会过意不去了。”
陆舒云急忙跟着劝:“是啊是啊,您就不要难过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妈妈泉下有知,肯定不会埋怨您的。”
水义龙眼睛又红又肿,脆弱的完全不像过去那个叱咤风云的水政委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为情所伤的男人。
祭奠完毕,大家心情都不见得愉快,一路上回来,陆舒云倒是不困了,却也不说话,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肖生严怕她闷坏了,便放了她最喜欢听的歌曲给她听。
从b市到a市,行程不算长,他们走了两个小时就回去了,回去后,陆舒云打开电脑,想上会儿网,孕妇不能长时间趴在电脑前,肖生严见她郁闷,只允许她看十分钟。
陆舒云浏览了几个八卦网页,被网上铺天盖地的一则新闻惊呆了,那是一组照片,肖生严在m国下榻的酒店中,一个全副武装的窈窕女人进了他居住的房间。
还有房间里的照片,那女人活色生香的和他亲密接触,甚至在床上还有些互动,陆舒云凑近了看,那女人的脸拍的很模糊,看不清,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的身材很好,肖生严对她的接触并不排斥。
陆舒云呆呆的看着那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肖生严到书房告诉她时间到了,结果,也看到了那组照片。
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看陆舒云此时的表情,分明就是把这一切都忘记了,如果他提起来,就必然要提她失忆的事情,也必然要提为什么抗拒她的碰触,还要提为什么任由她独自冒雨回国……
总之,很麻烦。
“媳妇儿,这——”。肖生严为难的看着陆舒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这一切看在陆舒云的眼里,则成了心虚的表现。
“肖生严,已经几次了?前几次,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你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你对我是真心的,即便我亲眼看到你们一起亲密的出入,看到你衬衣领上鲜红的唇印,也还是一厢情愿的认为,那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现在呢,你又怎么说?”
陆舒云含着泪,绝望的看着肖生严,就因为她这几个月不方便,他就忍不住饥渴出去找女人了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老婆怀孕了,男人忍耐不住寂寞便在外面找了小的,往往是孩子生下来了,两人的婚也离了。
“你现在得寸进尺,看我好欺负是不是,以为我傻好骗是不是?我告诉你肖生严,我眼里不容沙子,你这样对不起我,我是决计不能再和你过下去了,离婚,马上就离婚。”陆舒云歇斯底里的喊完,转身跑了出去。
“媳妇儿。”肖生严对上次她雨夜跑出去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他早就提防着她往外跑,看到她转身,便眼疾手快的拽住她的胳膊。
“媳妇儿,我没有对不起你,事情绝对不是那样的。”肖生严紧紧握着陆舒云的手腕,紧张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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