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末这个边陲小国隐世生活已经两年,乞巧节后,冷莫寒便一直忙碌着与程向晚的婚礼,当年那个你不情我不愿的不算,因此别院里一直都是李晓然陪着程向晚消遣。
这个李晓然是他出史别国时认识的一位朋友,常年游历四方居无定所,了解各地风土人情。
是他帮冷莫寒介绍了蓝末这个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小国,也跟着顺便在这里暂时安顿了下来。
这一日程向晚正在房间里为出嫁做刺绣,却不想李晓然却是忽然拿着鱼竿冲了进来,看着程向晚就一甩鱼竿道:“你,你,你……是不是你把老子钓回来的鱼都弄没了?”
程向晚闻言极为淡定的抬头看了一眼李晓然,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么大惊小怪的模样:“哦,喂小晚了。”
她口中的小晚便是冷莫寒一直养着的那只白猫,不过昔日里可爱讨喜的小白猫,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大白猫。
李晓然一听,气猛的一抽道;“你知不知道那鱼有多贵,老子都舍不得吃,你居然拿去喂那只肥猫!”
程向晚抬头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无辜:“你那什么破鱼啊,小晚都嫌弃的不吃。”程向晚完全不顾眼前已经学着猫儿炸毛的李晓然,极为郑重的开口道。
李晓然闻言,那张清秀的脸立马就绿了,就在这时,冷莫寒却是走进了屋子,看着他们二人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道:“怎么了?”
程向晚还没有开口说话,便听得李晓然哭天抢地的说道:“你小子的媳妇欺负老子。”
却不想冷莫寒闻言后却是浅浅一笑,对着李晓然淡淡的说了一句:“哦,是么?那你好好的被欺负。”
一句话落,弄得李晓然的面色又是一沉,接着便拿着鱼竿从这屋子里飘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太黑了,这两口子太黑了。”
程向晚好笑的看着李晓然飘出屋子,然后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冷莫寒的面前道:“今日怎地回来的这么早?”
冷莫寒伸出手来为程向晚顺了顺头发,这才开口道:“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诶?什么惊喜?”程向晚挑了挑眉道。
冷莫寒故弄玄虚的笑着,“秘密!”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中秋,只是今年这个中秋有些特别,因为这一日是冷莫寒和程向晚成亲的日子。因为按着礼仪,男女成亲前都是不能见面的,所以李晓然将程向晚接了出来,住在了自己临时的别院里,而程向晚和冷莫寒也有半个月没有见过面。
明明有丫鬟对程向晚说过成亲这一日会很累的,让她早些歇息,可是程向晚就是莫名的睡不着,辗转反侧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便有丫鬟和婆子前来敲门:“小姐可醒了?”
程向晚忙应了一声:“醒了,都进来吧。”
话毕,丫鬟和婆子便鱼贯而入,伺候着程向晚洗漱装扮起来。
“小姐,请你抬手,容奴婢为你换上吉服。”四个丫鬟手捧着大红色的吉服为程向晚一件一件的穿上,这是程向晚第一次着红衣,可是却是别样的美丽娇艳。
但见她轻轻一笑,将一枝梅花的白玉簪子递给正在为她绾发的丫鬟道:“用这支簪子吧。”
那丫鬟一愣,却还是接过了那支梅花簪子。程向晚看着那丫鬟把簪子别在自己的发间,清艳的面上慢慢的蒙上了一层温柔。
“小姐的手可真巧,瞧这喜帕上绣的梅,真真好看。”一个婆子捧着程向晚绣的那方喜帕开口赞道,“冷公子能娶得小姐可真是福气。”
程向晚眼睛微微一眯,轻轻应道:“对,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这边程向晚才盖了盖头,便听得别院门口已经放起了鞭炮,鞭炮声声彰显着喜庆和欢愉。
知道是冷莫寒来迎亲了,盖头下的程向晚的面上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红晕,双手也不自觉地轻轻握着,竟是有些紧张。
院子里忽然热闹起来,有不少人在外面起着哄。
这个时候程向晚忽然听得李晓然含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莫寒,要知道这道门可是没那么容易进的,那么……你有什么办法让喜娘们给你开门呢?”
怪不得刚才程向晚看见那群喜娘说到冷莫寒时一直在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想到这里程向晚不由得也是唇角一勾笑了,说实话,她也很好奇冷莫寒要怎么让这群李晓然特意选出来的喜娘开门。
但听得冷莫寒在门上扣了扣,开口道:“各位,我会尽量不记仇的,那么……出题吧。”
一句话出,程向晚第一个笑了,哪有人用着那般温柔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虽然看不见屋里喜娘的情形,不过程向晚感觉到了屋里的喜娘愣了一下。
倒是那个为她绾发的喜娘率先反应过来,这才开口道:“公子说笑了,那么现在我们会从门缝里递出十根绳子,还请公子选一根红绳,不过公子选的那根另一端若不是小姐,那么就恕我们没法开门了。”
喜娘的话刚落,外面就有人起哄道:“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而李晓然似乎也笑了,对着冷莫寒解释道:“听闻这红线的那一头有些还像是系在椅子上的,莫寒可要当心,莫要牵个椅子回府才是。”
程向晚感觉到绑在自己小指上的红线,不由得笑了笑,可是心里却又是莫名的紧张,害怕冷莫寒找不到自己。
“牵线,牵线,牵线……”院中的人一起在起着哄,程向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隔着门板忽然传来了冷莫寒的声音,他温柔为缱绻的唤了一句:“晚儿。”
程向晚只觉得自己的心怦然一动,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捏的更紧了一些。就在这时,程向晚忽然感觉到自己小指上的那根红线被扯了扯,然后便听得冷莫寒的声音再次响起:“就是这根了。”
他们之间的那根红线被慢慢的拉直,程向晚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厉害,下意识的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小指上的那根红线,仿佛冥冥中有牵引一般。
那是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明明隔着一扇门扉,明明有一段距离,可是当她知道红线的那头是在他的手里时,心,那个地方就没有办法抑制的加快的跳动着,仿佛满腔的情思都想要顺着那根红线传递给对方。
“恭喜公子答对了,奴婢这就为公子开门。”屋里的喜娘笑道,程向晚便听得门被打开的声音,只是却没有听到走近的脚步声。
但听喜娘们向着冷莫寒涌了过去,开口道:“公子,门虽然为您打开了,但是公子却还是没法带走小姐。”
“哦,这是为何?”好听而温雅的声音没有了门扉的阻挡显得更是清晰,就连句中的语气都让人听得明明白白。
“因为小姐的鞋子被我们藏在了这房间中,公子若是找不出小姐的鞋子,总不能让小姐赤脚走出这屋子吧?”一个喜娘吃吃的笑着道。
接着便是众人起哄的声音,程向晚感觉有人向着走近:“向晚,你说要不要给莫寒一个提示呢?”
是李晓然,而且声音里有些促狭。
程向晚不由得轻轻一笑道:“那要问他啊。”
“哦,是么?”李晓然又是一笑道,“莫寒,要不要我给你一个提示?一个提示……一万两纹银。”
一句话落,惹得屋子里的喜娘都笑着讨要打赏去了。
“这可不行。”冷莫寒略显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然后便听得他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开口道:“我的银两可都归晚儿了,乱用晚儿的银两她可是会生气的。”
一句话弄得程向晚面上羞得通红,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看不出莫寒竟是如此呢。”李晓然笑着道。
“我们府里的一切全部由晚儿管。”
“诶,那冷公子呢?”人群里似乎有人在问道。
“我啊,我管晚儿啊。”冷莫寒颇为认真的回答道。
“那么公子可要开始找了?”喜娘笑盈盈的看向冷莫寒道,除却李晓然,众人皆没有走进房间,只是在屋外起着哄。
而李晓然则是拍了拍冷莫寒的肩膀,噙着笑意的走到程向晚的身边坐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此时微微蹙眉的冷莫寒很好笑,李晓然微微偏了偏头对着程向晚小声道:“喃,向晚,莫寒现在可是苦恼的紧,你确定不用给她提示?”
盖头下的程向晚抿嘴一笑道:“你太小看他可是会吃亏的哦。”
冷莫寒忽然“咦”了一声,屋子里的人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何突然如此,便又听得他又突然好像似有所悟的“哦”了一声,这两声简单的语气词,却让这个屋子里的人心都悬了起来,皆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程向晚还在猜测冷莫寒究竟是在做甚时,冷莫寒却是忽然笑了,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竟是温雅的道了一句谢:“多谢提醒。”
程向晚听得衣袂迎风的声音,还有众人的惊呼声,接着便是冷莫寒带笑的声音在自己面前响起:“却不想这一只鞋子竟是藏在了房梁之上,至于另外一只嘛……呵,晓然可否交出?”
程向晚微微眨了眨眼睛,扯了扯李晓然的袖子,而李晓然则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但听得他很是镇定的开口道:“不知莫寒此话何解?”
冷莫寒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另一只鞋子不就在你身上么?”
“何以见得?”
“晓然,要不然我们打一个赌如何?”冷莫寒却是不答,反而如此开口。
“什么赌?”
“若鞋子不在你身上,我给你一万两,若是被我找出来在你身上,你便送我一万两做随礼如何?”冷莫寒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可是话里却是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
李晓然被他这么一句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下他终于明白了刚才程向晚那句话的意思。
李晓然无奈只有将另一只绣鞋交出,同时还心有不甘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两只鞋子在哪里的?”
本以为就算是冷莫寒也定然会被他们急得团团转的去找鞋子,可是他分明是游刃有余的很。
“不是你们告诉我的么?”见众人依旧不解,冷莫寒这才继续道:“还记得我说了一句‘咦’和一句‘哦’么?因为你们不清楚我究竟在想什么,所以便会下意识的往藏着鞋子的地方看去,所以我便知道了。”
“太狡猾了吧。”有喜娘开口道。
“诶?你说什么?”冷莫寒从袖子里掏出几个红包,递到喜娘的面前,英俊的面上还带着一丝如春暖花开般的笑意。
“没,没说什么,公子万福,恭喜公子抱得佳人归。”喜娘们一接过红包就喜逐颜开的开始道喜,甚至有喜娘已经蹲下了身子要为程向晚穿鞋了。
“我来吧。”冷莫寒轻声道,然后单膝着地的半跪在程向晚的面前,一手轻轻握着程向晚的脚,另一只手拿着鞋子为程向晚穿好了。
程向晚微微低下头,虽然隔着盖头她看不清冷莫寒现在的表情,但是看着冷莫寒那双节骨分明的大手,心里也就莫名的觉得越加柔和和甜蜜。
“接新娘咯!”
“抱起来!抱起来!”屋外的人起哄道。
冷莫寒微微弯下腰隔着盖头轻轻唤了一声:“晚儿,我会待你极好的。”话毕,便打横将程向晚抱了起来,引得众人皆是高兴地拍起手来,甚至还有人打了一个口哨。
冷莫寒抱着一身嫁衣的程向晚穿过院子,从正门出去往东,按着礼节过了牌坊,这才将程向晚送上了花轿之中,而自己则满面惷光的上了马去。
唢呐声,鞭炮声,声声悦耳。
从李晓然的别院到冷莫寒的府上早已经命人铺上了红毯,而迎亲队伍的一切都装饰的别样用心和精致。程向晚虽然看不到,却是听的许多人都在赞叹。
不消一会,程向晚便感觉到轿子停了下来,喜娘扶着她走出轿子,透过盖头她看到那双熟悉的大手向她伸出,他的掌心向上,手指微微弯曲着。
程向晚唇角含笑,连眉眼里都是温柔,她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他的手微微一合,便将程向晚的手包裹在了自己手中,彼此的温度感觉的是那么的清楚,愉悦着,甚至带着些微的颤抖。
执子之手,共赴一世情长。
与子偕老,挡你此生风霜。
当程向晚听到那一句“礼成”的时候,几乎感动的就要落下泪来。终于,终于在一起了,不管经历过多少悲欢离合,不管经历过多少次花开又花落,蝉鸣而又初雪,他们终是在一起了,在一起,这三个字原来是这般的幸福而甜蜜。
“送入洞房。”随着这一声唱和,喜娘便扶着程向晚向着新房走去。只是却不想在路过冷莫寒身边时,程向晚听得冷莫寒温柔的对着她说了一句:“晚儿,等我。”
那一声温柔而缱绻,害的程向晚的面上都有些微微泛红,却仍是轻声应道:“嗯。”
程向晚被喜娘搀扶着向着新房走去,一阵风起,回廊上的灯轻轻摇曳,洒下一片橘色的光。程向晚这时才反应过来,竟是已经到了晚上了。
“呀,那池子上居然放了许多花灯,真漂亮。”身边的喜娘惊喜出声,程向晚闻言伸手微微掀了一点盖头,往着喜娘指的方向一看,在院子外的那个碧池上,竟是放着乞巧时她与冷莫寒放的那种莲花灯,映着月光,映着橘色的灯光,竟是别样的好看。
“呀,上面写了字。”
“写了什么?”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喜娘轻声念道。
不过须臾之间,程向晚和冷莫寒便回到了新房之中,不过二人才刚刚到,便有一群人推推嚷嚷的挤了进来,直呼着要闹洞房。冷莫寒回头望去,却见李晓然站在人群中摊了摊手,一副已经无可奈何的模样,顿时冷莫寒蹙了蹙眉。
本想给程向晚一个盛大的婚礼,却不想这人多了倒是闹腾的很。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声的喊了一句:“听闻新娘子生的极美,公子怎地还不掀了盖头让我等看看究竟是何种姿容?”
此话一出,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便响了起来,更有甚者竟是连连打了几个口哨。
冷莫寒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新床上的程向晚,她的头微微的低着,即使盖着盖头却有一种难言的温顺之感,而从未着过的红色礼服竟是让整个人无端的添了几抹艳色。
这样的小晚,怎么可以让别人看见!
看到冷莫寒的神色以及那有些发凉的笑意,本来想着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李晓然很是聪明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温和的开口道:“莫寒,你要好好待向晚。”
在得了冷莫寒的应承以后,李晓然便笑了笑退出了房间。稍有些眼色的人也都说了一些吉祥的话后离开了。
“呵。”盖头下的程向晚轻笑出声。冷莫寒这才放柔了目光走到了程向晚的面前,但是却不急着掀开程向晚的盖头,而是隔着盖头在程向晚的眉心落下轻轻一吻,唤道:“晚儿。”
就在程向晚低声应道的时候,他这才慢慢掀开了程向晚的盖头,盖头下程向晚微微低着头轻笑着,本就清艳的面容现在更加精致美丽,甚至带着一丝魅惑之感,配着脸上略带羞涩的笑意,却有一种清韵。
他一直都知晓她是美丽的,可是却不知晓她的美可以这般惊心动魄。
冷莫寒慢慢靠近程向晚,彼此之间几乎能够感觉的到对方的呼吸,他轻声却又坚定的开口道:“晚儿,我的。”话毕,便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缠缠绵绵,过了许久才分开。
冷莫寒从桌子上端过合卺酒交给程向晚,二人手臂交错各自饮下自己杯中的酒。冷莫寒这才又接过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夜还很长,红烛摇曳,秋夜有些凉,但是屋内却惷光明媚……
……
这些日子程向晚忽然觉得有些烦恼,倒不是冷莫寒对她不好了,只是他忽然……不再碰她了,虽然说他待她依旧温柔,不,甚至比之以前更加温柔,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心慌。
这种心慌在某一日,她无意间在江边看见有好些貌美的小姑娘含情脉脉的向着冷莫寒抛绢花的时候,更是达到了顶点。她身边没有女子可以讨教,所以让李晓然帮着她请了一位懂男人心的女子回来。
“夫人,虽然此话由我说来有些不妥,只怕……您的夫君有些……没那么在乎你了,夫人若是处理不好,只怕过不了多久,您的夫君就变心了。”想着哪个女子对自己说的这番话,程向晚莫名的有些烦躁。
程向晚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整日里都是素白的衣裙,近些日子也不知怎地越发的怠倦,所以也不曾刻意讲究自己的装扮,这般的自己是不是太不吸引人了?意识到这一点,程向晚忙唤来两名丫鬟将前些日子新制出的衣饰全部拿了出来。看来是有必要好好装扮一下了。
时间匆匆而过,傍晚时分,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的冷莫寒终于回到了院中,可是,他忽然察觉到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比如说……程向晚并未在门口迎接他。
冷莫寒微微的蹙了蹙眉,唤来丫头问道:“夫人怎么了?”言语间竟是有几分紧张之感。
丫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是不敢看冷莫寒,只是说:“夫人没事,就是……公子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一句话却是弄得冷莫寒有些莫名其妙。
似乎是知道就算再问丫头,也问不出来什么,冷莫寒便大步向着他们的房间走去。
节骨分明的大手刚刚推开微微合拢的门扉,却见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就着屋外西下的夕阳,整个屋子里被渲染上了一层蒙蒙的橘色,而程向晚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轻声的唤了一句:“夫君。”
声音绵软,带着微微的撒娇。
平日里她总是唤他“莫寒”,听着她这般唤自己,冷莫寒不禁一愣神。
今日的程向晚褪去了平日里的白色衣裙,换上了一件岚媛蓝色水雾裙,外罩一件薄薄的霞影纱,映着屋内柔和的灯光,显得温婉而美丽。本来就清艳绝伦的面容上画上了精致的妆容,浅浅一笑,如那新月初升,最是醉人。
“晚儿?”冷莫寒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程向晚。
程向晚却只是笑笑,只见她莲步轻移的走到冷莫寒面前,轻声道:“累了吧,过来坐着。”说完就牵着冷莫寒在一边的软榻坐下,待冷莫寒坐好以后,程向晚忙让丫鬟沏好了茶,端上了水果糕点上来,而自己却是为冷莫寒捶起了背来。
冷莫寒伸手抓住了程向晚为他捶背的手,轻声道:“别捶了。”此话一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程向晚的手僵了一下。
有些不对劲。
冷莫寒回过头去看向程向晚,却见她的眼睛里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待他要细看之时,却见她面上已经恢复了盈盈的笑意,只是不知为何那样的笑意看得他有些心疼。
“晚儿,你今日是怎么了?”冷莫寒拉着程向晚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柔声问道。
程向晚定定的看着他,却是不知道该要如何开口才好,看着桌上放了一盘葡萄,便伸手就要去拿,可是她的手还没有触到那盘里的葡萄,冷莫寒却忽然伸手将那盘葡萄挪开了。
就是这么一个举动,程向晚多日的委屈终于得到了爆发。
还没说话,程向晚的眼泪就先掉了下来,似乎觉得哭着的模样有些丢脸,便别过了头去,悠悠的开口道:“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才对吧?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何必这个样子?”
“你已经知道了?”冷莫寒微微挑了挑眉。
程向晚的双手微微握拳,终是点了点头道:“是,我都知道了,今日丫头请了人回来,我问过她了,她什么都告诉我了。”
冷莫寒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环住了程向晚纤细的腰肢,而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轻声道:“本来暂时不想说与你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我也不再打算瞒你。晚儿,有了身孕的你,不要太过紧张了,平常心就好。”
“我就知道你变心……嗯?有身孕?”程向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冷莫寒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愣住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完全呆住了的模样。
“什么变心?”
“什么身孕?”
两个人同时开口问道,待他们听清对方的问话后,一时间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过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冷莫寒忽然有些无奈的笑了:“你一天都在想些什么呢?”说完,伸手揉了揉程向晚的发顶。
程向晚自然知晓自己误会了冷莫寒,不由得微微低了低头,煞是可爱的做了一个斗虫虫的姿势,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像是掩饰娇羞一般的开口道:“谁叫你都不跟我说,也不碰我,甚至有时候还要分房睡的!”
冷莫寒闻言竟是罕见的脸红了,却故作镇定的的开口道:“在你身边,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你……害羞了?”程向晚见状不由得开口调戏道。
“嗯,是啊,害羞了。所以,一个人害羞多没意思,晚儿不如陪着我一起……”冷莫寒的话音刚落,便拥着程向晚深深地吻了下去。
程向晚被他吻的迷迷糊糊,可是却还是听得到他的声音轻声对她说道:“晚儿,我们有孩子了。”
自从程向晚有了身孕以来,整个府邸里可谓是草木皆兵,只要程向晚稍微有什么不妥,整个府里定是要闹得人仰马翻。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孕妇都是这样,总是会在稀奇古怪的时间里,非要闹着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刚开始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府里的厨子,但是因为程向晚现在总是半夜三更的睡醒后就喊饿,慢慢的就演变成了半夜三更的时候,冷莫寒着着里衣在厨房里为程向晚做饭,然后再端回去温柔的哄着程向晚吃完。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个月,程向晚临产的日子终于到了。此时,偌大的一个冷府竟是一片静谧,唯有程向晚的房门前围了几圈的人,只见最前面的冷莫寒一直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面色竟是有些发白。
“丫头,什么时辰了?”冷莫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口问道一旁伺候着的丫头。
“已经亥时了。”丫头冷静的回道,可是眼睛里也隐隐含着一丝担忧,不过是碍于冷莫寒而无法表现出来。
要知道程向晚从今日午时起便腹痛不止,现在已然已经过了四个多时辰了,可是程向晚却还未能顺利生产,冷莫寒不着急那才奇怪。只见他在房门前不断的来回踱来踱去,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道:“怎么这么久,晚儿她一向身子弱,可禁不起如此折腾。”
“啊!”屋子里再次传出程向晚的呼痛声,只是这次的声音蓦地提高了许多,不是刚开始那般虚弱无力,冷莫寒蓦地停住脚步,堪堪站在门前,隐约听到了婆子在喊着“用力”。
冷莫寒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自己心爱的人一直在呼着痛,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只能这样默默的候着,听着程向晚的声音,冷莫寒猛的呼出一口气,开口就道:“不生了!”
“哈?”此话一出,院中的所有人都忽然更加安静了,都是幽幽的看着冷莫寒,神色间皆是有几分奇怪。丫头更是黑着一张脸,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公子,都这时候,怎么可能不生了?”
谁知冷莫寒却是忽然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奇怪:“晚儿身子弱,最是受不得疼痛,怎能忍心让她受如此之苦?”
众人闻言这才明白了刚才冷莫寒的那一句“不生了”原来指的不是现在,而是指的以后。
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哭声,众人皆是一喜,就在这时却又忽然响起另一个哭声,比之刚才的声音略显娇气和柔弱,嘤嘤的,如同小猫儿叫唤一般。
冷莫寒还在愣神之际,便有婆子打开了门请了冷莫寒进屋去。不知道为什么冷莫寒竟是觉得有些紧张,待他到了里屋,看着面上有些苍白的程向晚,不由得微微的吸了一口气,脚步不由得加快,却又是小心的不将冷风带过去。只见他走到床边,却是先伸出手来给了程向晚一个温柔的拥抱:“晚儿,辛苦你了,也谢谢你。”
说完便在程向晚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莫寒,孩子。”程向晚轻轻一笑,虽然身子虚弱,可是面上的表情却是难言的幸福。
冷莫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进来竟是一心只想着程向晚,却是忘了自己的孩子。
旁边伺候的婆子闻言,忙将孩子抱了过来,冷莫寒一回头就看了红色的襁褓中包裹着的两个小小的孩子。都是泛红的皱巴巴的面颊,眼睛紧紧的闭着。冷莫寒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要抱孩子,却不想婆子才将孩子交到他手里,孩子就大声的哭了起来。
冷莫寒忙晃了晃孩子,轻声哄道,奈何孩子却是越哭越厉害,冷莫寒没奈何,这才将孩子交回给了婆子道:“男孩?”
“回公子的话,这位是小公子,这位是小小姐。”
“谁大一些?”
“小公子略长一些。”
冷莫寒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眉眼微微一弯笑了。程向晚见他笑的高兴,面上的表情越加柔和,轻声道:“这样也好,哥哥保护妹妹。”
冷莫寒在床边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拉着程向晚的手,温柔地道:“嗯。晚儿,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男孩就叫冷慕晚,女孩就叫冷念晚,你看可好?”
程向晚闻言,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红晕,过了许久才应了一声:“听你的。”
“你累了这么久,好好休息吧。”
“嗯。”程向晚望了一眼自己的孩儿,刚才她抱着他们的时候便是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填的满满的,现在看着这样的冷莫寒吗,心里更是觉得圆满。“你也早些歇息。”
“嗯。”冷莫寒轻声应道。
程向晚缓缓闭上眼皮,可是过了许久却又再次睁开眼睛道:“你不去歇息么?”
“我陪着你。”冷莫寒依旧牵着程向晚的手,温柔而缱绻地开口道。
时光荏苒,转眼三年过去了。
这一日程向晚正在院子里让丫鬟去摘那树上的槐花,便见冷慕晚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只是人儿太小,步子还迈不开,几乎几次都差一点跌倒,吓得那些丫鬟婆子都赶紧的护到了他的身边去。
“娘亲,娘亲,爹爹欺负孩儿。”冷慕晚猛的就扑到了程向晚的身边,抱着她的腿撒娇道。
“怎么欺负你了?”程向晚蹲下身子,这才发现冷慕晚方才也不知道跌倒哪里了,衣服上沾了些灰尘,忙掏出绢帕为他擦了擦。
“孩儿刚才跌倒,爹爹不许别人扶我起来。”
“所以你就哭给他看?”程向晚有些好笑的开口道,看着冷慕晚还有些发红的眼圈,不由得又是轻轻一笑。
“我在那里哭,爹爹根本不看我一眼,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孩儿了?”冷慕晚扯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见程向晚没有说话,冷慕晚不由得跺了跺脚道:“可是……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对付男人通用的法宝。怎么到了慕慕这里就不管用了呢,娘亲?”
程向晚闻言不由得有些汗颜,正准备说话之时,却听得刚刚走进院子的冷莫寒接过话头道:“你刚才叫自己什么?”
“慕慕。”
冷莫寒眼睛微微一眯看了冷慕晚很久,过了半响才开口道:“到书房去,把自己的名字抄二十遍,免得你记不住自己的名字。”
“爹爹……孩儿不会写……”冷慕晚怯生生的开口道。
“我管你的。”谁知道冷莫寒扔下这句话以后,便走到程向晚身边揽着她就向屋内走去。
“念儿呢?”刚刚不是被冷莫寒带出院子去玩了么?
“哦,她去和小晚玩了。”冷莫寒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可是面上却仍带着淡淡的笑意:“晚儿不用担心,今日可没有扰人的小魔头来打扰了。”
说完便是在程向晚的面颊上轻轻一亲,然后猛的打横抱起程向晚便向着房间里的床榻走去。
晚儿是他的,哼唧,就算是他儿子和女儿也不准和他抢!
日子还很长,幸福还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