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允臻一见自己失手伤了锦瑟,一下子慌了神,忙大声喊道:“娇姨,快进来。”
听了里面的呼唤,娇姨三步并做两步飞进了屋子里,一见姑娘脸上见了血,也慌了手脚,忙拿过绵帕来压在伤处。
“王爷,您这是为什么呀?”娇姨见贤王此时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大半,才敢低声问道。
“你们去廖家,都打听到什么了?”贤王问。
锦瑟也不理他,压着伤口一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我们去的尚早,到时陆公……蓝萱还没有回来,王爷说的没错,那蓝萱今儿入宫,应该是为了认人而去的。”娇姨说道。
“我早就知道左良那小子是在我面前玩花活。手下,侍卫跟我一形容那人的身形,我就猜到是蓝萱了。还有什么?”
“太后那边传过来的话,是邓公公才进殿,蓝萱和左良就被送了出来。后面的事情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若是想探,只能再等等了。”
贤王本想还说些什么,看了看锦瑟,叹了口气,一甩袍袖,离开了听雨轩。
送走了贤王,娇姨让仆妇挂上了外出的牌子,才又回到了锦瑟的屋子里。
“今儿这是怎么了?王爷发这么大的脾气!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这要是破了相,可怎么办才好。”娇姨低声说道。
“王爷从来发脾气都没有为什么,只要他想不想!”
锦瑟拿开手帕,血已经止住了,还好伤口不深,只是轻轻的带过,划过了表皮。
“您别担心,只是表皮的伤,不防事的。”
“那还好。不然,以后可怎么出阁呢!”
“出阁……”听了这两个字,锦瑟一个苦笑,“我这辈子,还有这样的机会么?”
“今日谁知道明日的事儿呢!得往好处想。”
正在她们说话之时,几个丫头进了屋子,打扫被砸坏的东西,她们也就此停了下来,不再继续讲下去。
屋子收拾好没过多久,忽然又听外面一阵重重的叩门之声,一个小丫头应了门,不多久,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瓶跑了进来,递到了锦瑟的手上,然后说道:“王爷派人给姑娘送药来了。”
锦瑟看着这药瓶冷冷一笑,扔到了一边,再也不看第二眼。
韩允臻并没有回自己的府上,他命人回家里为锦瑟取药的同时,也命人取来了另外的两件东西,在宫门口,他等着侍卫到了之后,才进了宫。
到了同和殿,见正殿的大门就是关着的,太监宫女站了一院子,都离正殿远远的。
“怎么回事?”允臻问道。
守门的太监跪着回道:“太后和邓公公有要紧的事儿说,所以,让人都站在外头,说是没有吩咐不许靠前……”
这太监边说,边偷眼看了看贤王,见今儿这王爷黑着一张脸,想着生着气来的,这位祖宗可是不好惹的,还是少说些的好,说多错多!
“起来吧。”
“谢王爷恩典。”
等那太监颤颤的站起身后,允臻抬了抬下巴,守门的太监把心一横,高声传道:“贤王爷驾到……”
此时在正殿内的太后正听着邓公公回报着左贵妃看到那封“遗书”后的种种惊恐之状,喜的眉飞色舞,忽然听到外面太监通传儿子来了,命着邓公赶紧开了大门,宣王爷进殿。
“儿子给太后请安。”进了殿,贤王先给太后跪下请安,虽然是俗套,但是却是不可免的。
太后命邓公公亲自去搀贤王,贤王却一抖手,连自己的袖子边儿都没让邓公公挨上。
这邓公公一见今儿这王爷气儿是不顺,脸色也不好,也就别再去讨那个人嫌,识趣的闪到一边儿去了。
“儿子,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晚?昨夜又用功了?来,过来坐。”
太后自然也看出今儿自己的儿子心情不佳,陪着笑脸说道。
“儿子用功,已经用了有几日了。一直以为,这些天母亲会对儿子说些什么,可是左等也等不到,右等还是等不到。所以,儿子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贤王爷并未像平时那样坐到自己母亲身边,而是在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哦!难怪王爷生气,去,快拿来。”太后对着邓公公笑着呶了呶嘴,邓公公心领神会,一路小跑着到了临近的房间,取了个大红烫金的小帖来。然后毕恭毕敬的递到了允臻的面前。
允臻用眼睛扫了一下,冷冷的问道:“这是什么?”
“是本宫不好,上一次只是随口对你说了那么一句,这个是过几个月要进京的外疆郡主文溪的庚贴,上面,还有画师画的一个小像,她和她父亲此次进京,就是为和亲而来,这可是我巴巴的从皇上那儿扣下来的。你看看,本宫已经找人算过,你们的八字……”
还没等太后说完,允臻挥起手,“叭”的一下把庚贴打在了地上,说道:“女人什么的,不过是个摆在家里的玩物,什么公主郡主的,我都没所谓。而且,今天我也不是为这个来的!”
看到允臻如此,太后的脸也沉了下来,说道:“王爷,你太放肆了!”
“放肆么?我再放肆也远不及太后与邓公公万分之一吧。”
“什么?”太后皱着眉看着贤王问道。
“我等太后给我说的事,是这件!”
说着,允臻从怀里拿出两件东西:一个丝质的手帕,一个琉璃的小瓶。
“太后不知认不认识这物件?”
允臻把东西放桌上一放,冷笑着问道。
太后仔细瞧了瞧,那手帕倒还算了,可这小瓶似乎有些眼熟。她转脸去看邓公公时,只见这位大太监涨得满面通红,死命的吞了下口水。
“邓迪,你认识这两样东西?”
“奴才……”
“邓公公不妨先把门儿关上,我们再慢慢儿说话,这事儿,可比你们刚才说的,要紧多了!”韩允臻斜了一眼邓迪,邓迪的冷汗已经开始顺着那胖脸的轮廓向下流了。
他偷眼看了看太后,太后微微的点了点头,邓迪赶紧的把门关好,并且从里面拴了上。
“王爷,此物……不知从何而得……”
“西山!”韩允臻冷笑了一下,说道,“我还真是没想到,邓公公你还有这样的好手段,要不是我的手下人亲眼所见,我还只当是个笑话儿呢!”
听了这话,邓迪跪在了地上,就连太后也紧张起来。
“算你还机灵,水囊和纸知道带走,没一遭扔在那儿,不然,我手下人捡的可就更全了。”
“儿子,这事……”
“我还没说完!”允臻打断了母亲的话,怒目而视着,“凭着你们俩个,外加个不知死活的小太监,就能成事了?窃题,卖题,若被查出个实证来,皇上能让我们娘们死得连个渣儿都不剩!”
“王爷,这东西……”
“您邓大总管只当是自己行事似乎很隐密罢了!你到那里时,我的手下已经恭候了有小半个时辰,就在您拿着水和纸一层层的给那个假道士上加官的时候,还有人到了西山。这你都知道么?”
“啊?奴才……”
“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委屈了你么?”
“不……奴才实在是……”
“我只是听说,左良的手下见到了左妃宫里的小太监,而且,那小太监已经……”邓迪解释道
“看见小太监的不是左良的手下,就是你们今天见到的那个蓝萱。那天到西山的人,也是他!杀个人都杀不利落,要不是我手下人又重新查看了一下,现在你就活活送了个人证给左良!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
听了允臻的话,太后的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是气恼邓迪办事不力?还是心寒儿子冷酷?这孩子如今真是长大了,杀人……这种事情,也说得如此稀松平常了……
“太后,儿子以前就和您说过,您在这深宫之中,前后左右,不知道哪里就会有别人的耳朵眼睛。有些事情,您不必再像以前那样亲力亲为!您为儿子做的一切,我都明白,可是想扳倒左良,可不是随便弄几个举子,塞个考题那么简单的。”
听了这句话,太后沉默不语,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过心急了……
“至于你,在回来的路上,没再有什么差池吧。蓝萱有没有看到你的脸?”
“这个……”邓迪脸上的汗大颗大颗的滴到地上,却没办法回答贤王的这个问题。
“看还是没看到。你说话啊!”太后催促着。
“回来的路上,奴才怕戴着那样的斗笠和黑斗蓬太过显眼,所以……所以,半路的时候,奴才就给脱……脱……脱……脱了……”
邓迪说到后面,越说声音越小,但是屋子里的人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
“这么说,随在你身后的蓝萱,既然看到了左贵妃宫里的小太监,保不齐,也就看到你了,是吧!”
邓迪本以为听了这句话,贤王会火冒三丈,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用如此平静的语气问自己,这对邓迪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晴天霹雳,若是这王爷发火还好,可是到此重要的节骨眼上,他静了下来,那可就是天大的不好了!
“太后,王爷,这一路上,奴才都没回头一下……”
“是。如果你回回头,还能看到后面跟着个人!”允臻冷笑着说道。
“奴才是想说,那个蓝萱最多只看到了奴才的背影,绝对……绝对……没有看到奴才的脸呐……王爷,您信奴才,您一定得信奴才啊!”
看着自己的总管吓成这个样子,太后也有心余心不忍,更何况,如果杀了他,再找个知心知腹,让自己放心的人,也不好找。
“好啦,王爷也没说不信你。”太后打断了邓迪的话,然后看着允臻说道,“这邓迪平日里办事还是妥当的。可是让他亲手解决什么人,他还是头一遭,好在儿子的手下办得周全。”
允臻用眼睛斜了跪在地上的邓迪,挑了挑嘴角,说了句:“起来吧。今儿的事情办得还好!现在是死无对证,就算那个蓝萱看到了你,凭她一面之词,也不能妄断什么!”
“奴才谢太后恩典,谢王爷恩典。”说着,邓迪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件事情虽然算是过去了,但邓迪心里隐约的觉得,那位表面上已经无事的王爷,似乎已经对自己对了杀心。
蓝萱回了自己房间之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还感觉脖子酸疼,她用尽力气使劲的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想再躺上一会儿。
可就是这会儿,忽然听到似乎在自己不远处传过来“扑哧”一声,似乎有人正捂着嘴巴低声笑着……
蓝萱以为是雨青,也没有张开眼睛,说了句:“我还是很困,醒不过来。你自己出去玩会儿。看着你家少爷,别又让他又像只苍蝇似的,没头没脑的撞进来。”
“这你可说晚了,这只苍蝇已经撞进来了……”
听了这个声音,蓝萱当下就困意全无了,她恨的咬牙切齿的,一赌气,从床上坐了起来。蓝萱看了看周围,雨青也在,也正掩着嘴正在笑着。
“你这个小东西,你们少爷来了怎么不叫我?”蓝萱边穿着鞋边问道。
“我……”雨青见蓝萱有些不快,委屈的鼓起腮帮子,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别怨他,是我不让叫的。而且,你不是说了么,如果子卿那边有消息,就过来告诉你么?只要别是在……”
“好好好,是我理亏了!”蓝萱趁着廖昂轩还没把“洗澡”两个字说出口之前赶紧打断了他,然后看着雨青说,“你去帮我弄些温水来,我好净净面。”
雨青听了吩咐赶紧跑了出去。
“你慢着点儿,别摔了。磕了牙可不许哭。”
到了外面,雨青听到自家少爷隔着窗子喊了一句,笑着也不回声,自去打水去了。
见雨青出去,屋子里没了别人,蓝萱几步走到廖昂轩旁边,压低了声音问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明不明白?”
“七岁就不能同席了?那昨天晚上,我们已经同床了,不是么?授受不亲,到底什么样才算是‘授受’了呢?更何况,不是说‘男女’么?我若真的你的房间不进一步,话不多话一句,连衣襟都不刮一下的和你相处,还不如直接了当的告诉别人你是女人好了!”
“你……强词夺理!”
“我自是有词有理,何必强夺呢?”
“你……胡搅蛮缠!!”
“我自问没有愈越,何谈胡蛮呢?”
“你……无赖!”
蓝萱被廖昂轩气的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而廖昂轩则乐呵呵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蓝萱的脸青一阵红一青的,心里无法形容的快乐。
蓝萱心里也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对,为什么这个人就是喜欢欺负自己取乐,她拿了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说道:“子卿兄有什么消息?”
“哦。对,先说正经事儿。子卿说晚上会过来。具体的也没说什么,不过传话来的人说,今天宫里的气氛不太对。左娘娘听说被禁在宫里不许外出,除了指定的人之外,也不许进入……”
“若是如果,倒是好些。”
“哦?这是好事么?”
蓝萱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这样觉得,但是,这样的圈禁也是一种保护,把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隔绝开来,对娘娘养胎也是件好事。”
“也是……”
“还有别的么?”
“没有了。”
这时候,雨青的水也打了回来,蓝萱净了面,然后问道:“你来了有多久了?”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吧!”
蓝萱还想问什么,廖昂轩却不奉陪了,他站起来,说道:“还想知道什么,一会儿子卿回来,我们再详谈吧。”
说完,也不管蓝萱是个什么样的表情,甩甩手离开了。
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廖昂轩一路都在回想着蓝萱的睡脸,平时全副戒备的只乍了毛儿的刺猬,可是刚刚的那个样子,绝不美丽,却是真的可爱。因为做梦不时转动的眼睛,因为热度泛着红润的脸颊,还有微微张着的粉唇,简直就像个婴儿一般……最好笑的,她居然……睡觉的时候还抱着个枕头……
廖昂轩边想边笑,不时的“嘿嘿”上两声,把跟着他的雨墨搞得一头雾水,这少爷刚才在陆公子屋里究竟看到什么了,笑了一路!不过,总之,反正,这陆公子来了之后,我们家少爷的心情倒是极佳的,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儿吧……
左良到的时候,蓝萱与廖昂轩都已经坐在廖昂轩的屋子里。(83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