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听说了。说是状元让塞北里将军的次子给夺了。果然不负哀家对他这么多年的厚待,总算有了个可以效力朝廷的人物。”
允臻一笑,说:“状元什么的,我倒是没感兴趣。太后也知道,最近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外面盘横,也结交了些个看上去能有用些的人。”说着,允臻笑着对邓迪说了句,“邓公公,本王看人的眼光,你信得过么?”
“哦,王爷双眼如炬,自然不会打眼。”邓迪忙媚笑着回道。
“打不打眼的,我现在还真是说不好。日久见人心,日久也见人力。有些人是中看不中用,不中用的,办砸了事儿的,我是一律不留的。”
“是。王爷说的对。”邓迪听了这句,心里不由得一禁,这是在给自己警告么。
允臻说着,又转过来继续和太后说话。
“今儿在胜意楼,我又遇到了上次太后在左贵妃宫里见到的那个蓝萱。”
“哦……”一提到蓝萱太后心里就是不爽,这眉头也皱了起来,“皇儿还与他有什么来往么?上次他顶撞了哀家,虽然哀家不屑与他计较,可是怎么看,他都是左家的人。而且,那样的出身禀性,怎么会与你倾力办事。皇儿以后还是……”
“就是这么个人,中了探花。明儿辰时就要入宫面圣了。”允臻未等太后说完,微笑着插了嘴,“太后也知道儿子的心性,越是性子烈的马我越想要,越是性子傲的人我也越想要。臣服了这样的人和畜牲,儿子才会觉得高兴。这样的人也好,畜牲也好,都有自己的主见个性,办事也干净利落。总比那种一味的只知道服从,脑子里塞的全是茅草的东西要好,连被人看个正着也不知道。”
邓迪听了这话,终于明白为何王爷今天看自己不爽了。难道自己真的如此不小心的被人看到了……
“皇儿这又是跟谁呕了气了?哪个惹你不高兴了,是打是骂都好,就是别憋坏了身子。”
“谢太后。儿子没事儿。”边说,允臻边有意无意的又扫了一眼邓迪。
允臻走后,邓迪一直在琢磨着他刚才说的话,王爷想告诉我什么?是想让我除掉那个蓝萱么?这容易,看样子那个小子本就弱不禁风的,随便找两个人就解决掉了他。可是他是钦点的探花……若是出了点什么……转眼一想,邓迪暗骂自己笨,明刀明枪的自然不行,可是,若是出个什么意外之类的又或者……嘿嘿……那不就不关自己的事儿了……
现在,这个蓝萱对于允臻来说,是个杀了舍不得,不杀又觉得留不得的人。他也说不清楚刚才想暗示给邓迪什么。在回府的车上,允臻就这么一直闭着眼睛,琢磨着自己究竟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那个邓迪,估计是准备要对蓝萱下手了,自然,想也知道他肯定不敢明火执仗的派人直接下杀手,应该是安排个什么“事故”之类的。
如果蓝萱真的死了,自己会开心些么?估计不会,锦瑟那么聪明的女人,肯定会把这事归在自己的身上。提到锦瑟,允臻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女人就不应该太聪明,太聪明了就不好控制;可是如果笨……也就只能当个玩物看看玩玩儿,三两天也就没了意思。
这一路,允臻一会儿想着蓝萱,一会儿琢磨着锦瑟,又想了想邓迪会用什么招术,胡思乱想着,车子已经行到了自家。
左良也听闻了蓝萱高中的消息,但当着职没办法当面道贺,只好派了手下的军士来到廖家送上了自己的一封贺信,并告诉蓝萱,明天清早会亲自来接他入宫。
可就在廖昂轩与蓝萱用晚饭的时候,忽然门上有人来报,说是宫里派人来了信儿,明日入宫提前到了卯时初刻,请蓝萱必务不要迟到。
廖昂轩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疑议,但是蓝萱却不以为然。
朝廷的旨意哪有说改就改的,而且,还是这样的草草了事,连个正式的皇卷都没有……
若是平时,只怕廖昂轩也早就发现了这其中的蹊跷了,可是眼下,他只知道为自己中举而高兴,其他的事情完全都不往心里去了。
蓝萱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在灯下仔细琢磨着这提前的大半个时辰,究竟是什么人想做什么!莫非……莫非是今天在“胜意楼”时,对贤王爷说那句话起了效果……
蓝萱一笑,这廖昂轩的馊主意还真是挺管用的,又或者是这允臻太过敏感了,但不管怎么样,现在这条“蛇”已经动起来了。明天,只怕自己可能会有些凶险,甚至,有可能会把性命搭进去。若是能带着兵刃,倒还好些,可是入宫怎么可能带着……
要不要……向那个左良救个援……
想到这里,蓝萱摇了摇头,怎么可以向他救援!
又或者,自己干脆无视这个所谓的“旨意”,还按皇封上的时辰进宫就好,可是这险……这险值得去犯……那个邓迪,自己是发誓要除的,而且,相对而言也更容易达成的。
想到了这儿,蓝萱主意定了下来。
第二天清早,蓝萱在桌上给廖昂轩留了封信,然后悄悄的牵着马匹,离开了廖家。
蓝萱来到宫门口,远远的就见个太监模样的人正伸着脖子张望着,蓝萱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引路人”了。她故作无知的下了马,对着太监一抱拳,报上了自己的名姓,那宫人忙一脸推笑着,将她引进了宫。就在蓝萱和这宫人进了宫门,向东转行也就百步左右,左良也来到了宫门口。
这太监带着蓝萱走了大约能有一刻钟,七拐八转的,眼见着越走越为荒凉,蓝萱心里的戒备也加强了。
到了一处宫门外,那小太监说道:“探花郎请在此处等候,自然有人引你进去。”
蓝萱面带微笑的送走了这个小太监,却暗自调整了气息,看似无意的来回踱了几步,活动了下手脚,时刻防备着不知将从何处出现的敌人。
差不多这个时候,左良也到了廖家。
一进门,左良就遇到了雨墨。
“陆公子呢?时辰差不多了,该准备进宫了。”
雨墨一脸困惑的看着左良,说道:“陆公子早就走啦。不是说,提前到卯时初刻了么?陆公子不到卯时就已经出发了。”
“什么?谁说改了时辰?”左良一听,皱起眉问道。
“昨儿晚上,陆公子和少爷用晚饭的时候,宫里一位公公来传的旨意。”
“旨意在哪儿?拿来我看看。”
“没有写的那种旨意,传的是口谕。”
“糊涂,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只是个口谕。再说,根本就没有时辰提前这么一说。你们少爷呢!平时那么精细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大的事儿上犯迷糊。”
左良急匆匆的向里面走去,正遇到雨青手里捏着张写了字儿的纸急匆匆的从蓝萱住的院子里跑了出来,也奔着廖昂轩这边过来。
“怎么了?”左良拉住雨青问道。
“公子留了个字条,我读了读,虽然还有些字不认识,可是,我也看明白公子这是要出事儿了……左公子,你快去救他呀。”雨青的话里,已经泛了哭腔。
左良接过雨青手里的字条,大略的读了读,然后说了声“这个笨蛋”,丢下字条拔腿就向外跑去。廖昂轩被他们的吵声也引了出来,看着狂奔着的左良,廖昂轩一头雾水的看了看站在一旁发呆的雨墨,又看了看泪流满面的雨青。
“怎么了这是?”廖昂轩问道。
雨青把字条递给廖昂轩,上面草草的写着:
此一去,只怕是凶难异常。若能安然返还,自当亲自面谢两位兄长之谊。蓝萱一介草民,死不足惜,但愿以身牵出幕后之人,洗左相以清白之名。
廖昂轩看了这个字条,又气又急,他气的是自己竟然只顾高兴,完全没想到提前入宫是个骗局;而急的,就是蓝萱的安危了,要是安然无恙自然一好百好,若是被杀或者哪怕是受伤被俘,那她这女儿之身一露,连座着得死多少人……
蓝萱自然是没想过自己会死,仗着自己一身的本事,怎么样也能逃出升天。留这个字条,不过是为自己以后接近左相更加一把力气罢了。想着,也不过是些个太监之类,自己三两三就可以打倒,就算是羽林军,自己也是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的。
可是,蓝萱想到了内侍,想到了普通的羽林军,偏偏就忽略了这宫里还有像左良一样武功高强的上等侍卫……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像蓝萱想像的那样,像鬼魅一样出现,而是大大方方的走出来,三个人,把蓝萱围在了中间。
这三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一身的太监打扮,蒙着面,可是一开口,蓝萱就听出他们肯定不是阉人了。
“是蓝萱蓝探花吧?”站在蓝萱正对面的那个大汉问道。
蓝萱一笑,回答道:“你们既然把我‘请’了来,自然不会弄错的。不知几位有什么指教?难道礼部的开销太大,以到入不敷出,连片屋瓦都没剩下么?”
“陆公子说话倒是风趣。想必请你到此,也明白为何吧。”
“还真让您说着了。我还真是不清楚为什么。”
听了蓝萱这话,那几人一阵冷笑。
“甭管明白不明白,你都别怨我们哥儿几个,奉命办差而已。”另外一个男子说道。
“不知几位领了什么差事,在下蠢钝,还请明示吧。”蓝萱继续装傻说道。
那为首的人看了看蓝萱,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在怀里摸出个小小的荷包来,扔在蓝萱面前。
蓝萱没有伸出去接,等那荷包落了地,才蹲下身子捡了起来,问道:“这是何物?”
“看你还算懂事。从我们到这儿开始,不吵不嚷的。那里面是些药粉,你吃下去,不疼不痒,一点儿痛苦也没有,以后的事儿,就交给我们来办。我们保证让你全须全尾的,落个全尸。也好能回乡安置。”
蓝萱打开荷包,果真,里面是些像珍珠粉一样的药末。她冷冷一笑,说道:“几位还真是照顾在下,替在下想得周全。”
“大哥,这书生倒是有些胆量,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没露怯啊!”站在蓝萱身后的人说道。
“是啊。虽然长得单薄,但却是条汉子,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站在蓝萱面前的人说道。
“那我就再说句像汉子的话。这药,我不吃。”蓝萱说着,把药末往后里一攥说道。
“小兄弟,你可想好了。若真是让我们兄弟动了手,你可就不那么舒服了,断手断脚,身首异处的,可白瞎了你这副好皮囊了。”一旁的男子说道。
“若是死在这里,不也一样的糟蹋了父母赏的这副躯壳。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礼过了,咱们该干嘛干嘛吧。若是想动手,现在就麻烦动手;若真有心放在下一条生路,我这会儿还真得去礼部演礼了。”
说着,蓝萱就准备按着来时的路,向回走去。
“站住!”站在蓝萱身后的大汉低声的喝道,“小子,我看你是吃硬不吃软是不是。大哥重你是读书人,才肯礼下于你,让你免些苦痛。你倒得意起来了。你今儿,哪也别想去。”
说着,提起手中的钢刀就向蓝萱劈了过来。
蓝萱听到脑后的风身,转身形向旁边的闪身,躲开了这一刀,然后原地一转身,拉开了架式,与那男子打到了一处。
“哟,没看出来,是个练家子。能躲开老三这快刀的,还真没有几个,今天我们兄弟有的玩了。”站在旁边的那个男子笑着说道,然后,也抽出剑来,加入了战团。
蓝萱边打边品量着,这两人的功夫不弱,应该不是那种拿着刀枪皇城里巡逻站岗的角色,但是,比自己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若是平常,蓝萱自己以一敌他们俩个肯定是不在话下的,可是现在,自己天时地利人合一样不占,连件兵刃都没有,他们又招招下的都是杀手,完全没有让自己活着离开的意思……赤手空拳的对付着他们俩个实在是有些吃力。
而且,这两个人一直叫那个没出手的人大哥,想来,那人的功夫肯定是在这二人之上的,若是他再掺和进来,今天还真是没个活路了。
蓝萱脑子转着,手上脚下却都没有闲着,可是,这人的脑子一分神儿,就容易出错,蓝萱一个不小心,行动慢了些,正被那拿剑之人,一剑扫在了右臂之上,从肩起,整个儿雪白的手臂就这么一下子从袖子里露了出来,上面开始只是一条笔直的红线,此时,已经开始向外涌出了鲜血。行动处,把套月白色的长衫,染上了点点有如梅花般的红印。
“嗬!一个爷们儿,这膀子可是够白的!”那个用刀的黑衣人**笑着说道,“今儿可是开了眼了。”
说罢,摆刀又是一阵大开大阖的猛砍猛劈。
那用剑之人,见蓝萱已有败势,也更是步步紧逼,剑剑索命。
蓝萱手臂上吃疼,虽然刚才这一剑并未伤得很深,但自己本就处在劣势,现在再加上这伤,形势对自己真是找不到一点利处了。
蓝萱心里暗骂自己:找到左良陪自己来多好,非要留什么书信。现在倒好,左俊忠的头发还没伤到一根儿,自己倒要先把命搭了进去了!
正在蓝萱被这二人步步逼紧,渐渐力不从心的时候,忽然听到从远处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之声,听起来,人数不少,不止一人。
蓝萱想着,他们既然能把我引到此处,想必这周围早已布置妥当。看来,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住手。”
可就在蓝萱觉得自己非死不可的时候,那边一直没有出手的男子一声喝令,叫住了那两个黑衣男子。别说那两个人,就连蓝萱也是莫明其妙!
可是,当他们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心下就都明白了为何来人叫停了打斗。
“这一大早儿就这么勤于操练……”允臻带着一贯的微笑,和气细语的说了句,“只是这真刀真枪的,也未免太过了些吧。”
刚才打斗着的两个男子都疑惑的看着为首的那人,那人皱着眉,微微一摇头。
“好大的胆子,见到贤王爷竟然立而不跪!还不快点退掉面罩,给王爷请安!”站在允臻旁边的内侍大声说道。(83中文网)&>